“我劝你别太过分。”上官翎咬牙切齿道。
“我知道上官公子一向明事理,不会还和一个病人计较吧?”叶晨身体瑟缩在聂七七身旁,眼神却上抬挑衅望着上官翎。
“你!”上官翎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阿翎,你就帮帮叶晨吧,他还身子还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聂七七好声好气地哄着他。
“行。”上官翎纵使万般不愿,但她开口了,他只好答应下来。
“我去给你煎药。”他似笑非笑望着叶晨,随即转身出了屋子。
赵云溪看着眼前的景象,由衷地向叶晨投去钦佩的眼神。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茶艺’展示。
“那个,七七,晓竹找我有点事,我先去找他了。”她也十分有眼力见地离开了。
屋内就剩下二人,叶晨靠在床边眼神幽深,凝视着聂七七。
倒是把聂七七盯得有些不自在,她抬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凉风穿过窗户缝隙,将叶晨额间的发丝随风摇曳。
“咳咳咳咳。”寒凉过喉,他止不住闷咳起来。
聂七七慌张地去将窗户关紧。
她坐在床边轻拍叶晨的背部,关切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别担心。”叶晨眼神褪去从前的锐利,双眸盛满了柔软凝视着聂七七,将手掌搭在她床沿的手背上。
聂七七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微凉的温度,下意识悄悄将手收回一些。
叶晨感受到了她不经意的回避,眼神一下暗淡。
“你会不会嫌弃我?”他缓缓开口,却不敢直视聂七七回望的眼神。
聂七七眼中满是疑惑:“嫌弃什么?”
叶晨垂眸,笑容十分苦涩:“我……不是健全男子之身。”
聂七七轻轻拍他的肩膀,笑容明媚:“可你始终是叶晨啊,不是吗?”
“……是,我是叶晨。”
叶晨看到眼前这双潋滟流转的弯弯笑眼,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
他支支吾吾询问道:“那,如果有一天,我不是叶晨呢?”
“你怎么可能不是叶晨?你的毒上窜到脑子了吗?”聂七七抬手就往叶晨额头摸去,温度正常,“也不烧啊,怎么说胡话呢?”
叶晨一把拉住他额上捣乱的手,神情认真,凝视着眼前之人:“小七,从前我从来没在乎过自己的身份,男子身份也好,女子也罢,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可如今,我却有些不安,我怕你会因此不接受我……”他呢喃着,声音越来越小。
聂七七凑近身子想要听清他要说什么,叶晨一抬头,两人目光瞬间交汇。
她急忙就想后退拉开距离,却被叶晨一下拉住手腕。
“砰——”门被大力踢开。
聂七七趁机挣脱了叶晨的手,转头向门外望去,上官翎气势汹汹端着药腕走了进来。
他将手上的药碗递到叶晨手边:“药好了,给你。”
叶晨并没有接下药碗,只是眼神幽怨地望向聂七七。
“给我吧,我来。”她立马明白其眼神中的意思,从上官翎手上接过了药碗。
上官翎不敢置信地指着叶晨:“你真的要喂他?你都还没给我喂过药呢。”
聂七七无奈,扔了一记白眼过去:“你又没有生病。”
“我……”他无话可说。
“给我。”上官翎又将药碗端了过去。
聂七七不解道:“干嘛?”
上官翎坐在床边:“我来喂他。”
聂七七一脸惊讶,看着上官翎慈眉善目拿起勺子送到嘴边吹了吹,再喂到叶晨的嘴边,全程态度温柔,无可挑剔。
可他越正常这画面就越发诡异,就连叶晨都一脸‘见鬼’的表情。
不过这两张势均力敌的脸放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是格外赏心悦目,聂七七都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眼见喂了好一会儿,碗里还有一半的药,上官翎逐渐失去了耐心,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不少。
叶晨嘴里的还没喝完,就又被上官翎生生喂了一勺进去。
“咳咳咳咳。”叶晨止不住咳嗽起来。
“叶晨,你没事吧。”聂七七赶紧上前帮他顺顺背,转头又对上官翎嘱咐道,“你动作慢一点嘛。”
叶晨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药渍,在一旁煽风点火:“上官公子身为男子气度应大一些,不能因为我让你煎药,你就记仇想弄死我吧。”
“叶老板说笑了,怎么会呢?”上官翎笑里藏刀,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这人前放浪不羁的上官二公子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
聂七七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二人同时转头异口同声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聂七七差点没压住上扬的嘴角,“对了,娘亲那边我得去看看她。”
赶紧趁二人还没反应过来,连忙就逃出了屋内。
她才刚到主屋门口,就见到自家娘亲和晓竹,两人坐在桌前津津有味的嗑着瓜子,嘴里还振振有词。
“说实话,叶老板虽然貌美,但阿翎的容貌也并不输他,何况二人还是青梅竹马。”聂夫人满脸愁绪,手里拿着两颗瓜子在比划。
聂七七没猜错的话这两颗瓜子,分别就是叶晨和上官翎吧。
“难选,真难选。”聂夫人看着两颗瓜子左右为难,她将瓜子都要盯穿了,最后闭眼心一横,扔掉了另一颗。
她转头询问一旁嗑瓜子的人:“我支持阿翎,晓竹你呢?”
“那我就支持……”
晓竹话还没说完,聂七七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坐到两人中间,目光投向晓竹:“你支持谁?”
晓竹先是愣神片刻,随即立马回答道:“我当然永远支持姐姐你。”
少年剑眉星目,眼神里盛满了真挚。
聂七七鼻尖溢出一声轻笑,揉了揉他脑袋:“好,就知道我们晓竹最好了。”
“张家父子双双毙命,也算是我对紫玉,对你也有了交代。”她望向晓竹的眼神中,不禁染上了几分怜惜,“如果当初她不是为了帮我偷令牌,也不至于丧命。”
“姐姐,我阿姐向来精明且惜命,除了我之外,她绝不会干亏本的事。”晓竹对自家的阿姐有着清晰的认知。
他眼底笑容温柔,嘴角却带着苦涩:“所以,想来必定是因为我吧。”
“晓竹,不管是再选择多少次,我相信你阿姐都会无数次选择你,而你亦如是。”
聂七七望向晓竹,目光坚定:“所以,既然我们活下来了,就有活下来的人要去做的使命。”
晓竹抬头回望着她,开口道:“姐姐,陪我去个地方吧。”
“好。”聂七七点头。
两人来到河边,微风卷起水面的层层波澜,略带些许的湿润拂过面庞。
晓竹垂眸,眼中满是温柔,注视着怀中的白瓷坛。
他柔声细语,朝着那坛瓷瓶喃喃细语:“阿姐,你的仇人已死,我的病也已经痊愈,如今还托聂姐姐的福,习得一身武艺。”
“现下我也有了自己的家人,阿姐不用担心我了。”
聂七七将手搭在晓竹肩上,脸上笑意温暖:“紫玉姐姐你放心,晓竹会是我永远的家人。”
晓竹走到河边,打开白瓷坛的盖子,里面灰白色的骨灰随着河风洋洋洒洒飘落在水面上。
“阿姐你说过,你这一辈子最希望能得到的就是自由,如今希望这条河流能带你去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他红着眼眶,声音哽咽做着最后的道别:“阿姐,再见了。”
“紫玉姐姐,再见。”聂七七望向湖面上缓缓飘走的灰色粉末,眼中染上泪光。
从前叶晨都是白日来酒馆喝上两杯,到了迎春楼忙碌之时又回去,可近些日子,这人从早到晚,生生坐到聂七七打烊了,才堪堪回去。
“我说叶大老板,你迎春楼的生意是不做了吗?天天守着我这小酒馆作甚?”聂七七语气无奈。
“他们不也守着吗?”叶晨指着旁边两桌子人。
起初上官翎见叶晨日日献殷勤,也天天凑着来。
然后叶晨带着柳芝,上官翎带着上官霄,赵云盛带着赵云溪,活生生凑了三桌子人出来。
聂七七长叹一口气:“你们这是干嘛呀?”
赵云溪笑容灿烂,回应道:“这还用说,当然是来照顾你生意的啊,姐妹。”
“谢谢你啊,姐妹。”聂七七皮笑肉不笑。
三桌子人,可能也就赵云溪一人别无用心,缺心眼子。
算了,随这些人去吧,只要不耽误自己做生意,他们人傻钱多,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迎春楼一桌、上官家一桌、赵家一桌。”晓竹从左到右点了点数,忍不住悄悄问道,“姐姐,这是个什么阵仗?”
“财神爷们给我们送钱来了。”聂七七回道。
酒过三巡,赵云盛已然坐不住,步伐虚浮地走向迎春楼那张桌子。
“柳芝姑娘,我想好了,我愿意娶&……&。”
赵云盛话还没说完,就被上官霄一把捂住了嘴巴。
“赵家兄弟,你怕是喝醉了,莫要说胡话。”他笑眼弯弯,放在赵云盛嘴上的手却捂得十分严实。
“我没有&……&。”赵云盛刚挣脱的手,又重新捂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