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我与远之旧识一场,虽暂时无法还他清白,只能动用仅有的力量将他的尸骨存下,亲手交予你们,让他得以安息。”
杨晖从身后拿出一个素色木匣,表情沉重转交给聂夫人。
“多谢。”聂夫人眼圈泛红,颤抖着双手接过木匣。
“远之……回家了。”她声线哽咽,喉咙酸涩,几乎难以发声。
聂七七瞳孔紧缩,死死盯着着那方木匣,捏紧的双手早已把指甲嵌入肉中。
最是人间留不住,新坟堆里住旧人。
郊外的小山坡上,聂七七脸颊被冻得通红,手上沾满了泥土和雪水。
她亲手捧起最后一捧黄土,动作轻柔地掩盖在新筑起的坟堆上。
就在起身时,她却顿感眩晕,脚下踉跄了两步。
“七七,小心!”上官翎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聂七七。
“多谢。”她努力稳住身子。
聂家母女俩,跪在坟前,朝着墓碑叩拜三下。
旁边一行人也朝着墓碑鞠躬致敬。
“爹爹,好久不见,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证据,还侯府一个清白。”聂七七笑中带着泪光,目光坚定。
“远之,你以前不是总是爱偷喝两杯吗?现如今给你尝尝你女儿亲手酿出来的酒。”聂夫人目光柔和,指尖轻拂过墓碑。
她将酒坛上的盖子扯开,将酒倾倒于泥土之上。
“好喝吗?下次来看你时,我再给你带。”聂夫人望向墓碑,好似真的在等待着对面的回应,“放心,我会常来看你的,我可舍不得让你一个人在这儿寂寞。”
上官越宇做出承诺:“放心,远之,我定会尽力照顾好你的妻女。”
“远之兄,我亦是。”杨晖也跟着说道。
母女两人恋恋不舍地向聂侯爷告别。
一行人坐上杨府的马车回城。
就在回城的路上,聂七七突然微微蹙眉。
她察觉到马车行驶路线似有不对,且车外有细小的异动。
聂七七抬眼与对面的上官翎对视,两人只一个眼神就读懂了对方所想。
她将手放在腰间的匕首上,上官翎则是起身准备撩起帘子查看。
“砰——”
一道带着杀意的寒光刺进车内。
上官翎当即躲过,随后一掌震碎车身,外面景象一下显现眼前。
大约五、六个蒙面人包围四周,而车上的马夫早已不见踪影。
“晓竹,保护好我娘。”聂七七朝着晓竹道。
“好。”晓竹挺身护在聂夫人身前。
聂七七和上官翎也默契护在杨晖和上官越宇身前。
他们三人一人护一人,以此抵挡住刺客的攻击。
但明显这群人是有备而来。
为首的黑衣人剑指聂七七,开口威胁:“交出兰晶石!饶你们不死。”
“那你就来试试看呗。”聂七七挑眉,眼神蔑视。
三人默契分边作战,聂七七游刃有余地接招,很快黑衣人就败了下风。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聂七七匕首抵住黑衣人咽喉。
黑衣人默不作声,眼神却异常凶狠。
聂七七余光见到后方杨晖被一旁刺客袭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黑衣人趁着她分神,抓住机会向后撤退。
“撤!”为首之人一声令下,所有人停下杀招,仓皇逃走。
上官翎不知怎么唤来的溯风,还弄了一辆新的马车,甚至比之前那架更华丽宽敞,果然是上官家的阔绰手笔。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大家。”聂七七拱手向大家道歉,“这群人应该是冲我来的。”
这对于两位长辈完全是无妄之灾,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索幸大家也都平安无事。
聂家父子沉默不语。
杨晖接过话头夸赞道:“没想到七七武功如此不凡,倒是我们拖了你的后腿。”
他眼神里带着探究:“不知兰晶石是否真的在你身上?”
聂七七回眸望向杨晖,嘴角勾起浅笑,但并未作答。
“我身为刑部尚书,理当为公理伸张,更何况远之兄乃我旧友。”杨晖立马表明身份。
聂七七松口透露消息:“那兰晶石确实是父亲交给我的没错。”
杨晖闻言,神情激动,眉眼之间藏不住欣喜。
聂七七轻声叹息:“可惜,在抄家之时,我并未带出。”
“那确实可惜,那可是唯一证据。”杨晖眼中闪过几分失落,十分惋惜。
聂七七并没有回应,只是迎合着点头。
这场刺杀来的十分突然,之前这背后之人已经消停了许久了,显然这些黑衣人是最近才得到她的消息,且了解她今日的行踪,才会有这场刺杀。
而今日在场的人之中,值得怀疑的只有上官越宇和杨晖。
她现在已经不是侯府天真的大小姐了,杨晖的说辞聂七七自是半句都不会信。
才刚到溪东,杨晖就着急下车,说是还有要事处理。
聂七七一行人也并未挽留。
直到马车驶到了酒馆,聂七七才发现一路上上官越宇父子俩竟然都未开口说过话。
“啪——”
聂七七脚步刚迈下马车,就听到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回头望去上官翎侧着头,白嫩的脸颊上已经红了一大片。
“阿翎,你答应过我什么!?”上官越宇厉声呵斥。
“……”
“你是何时学的武功!”
“……”上官翎沉默着低着头,不敢注视父亲半分。
上官越宇见他不说话,怒气更甚:“给我滚回家!家法伺候!”
他说完后拂袖而去,先行踏上了马车。
“你没事吧?”聂七七赶紧上前查看上官翎脸上的伤势。
上官翎扯了扯嘴角,哑声道:“我没事,别担心。”
等到酒馆开业的那天,聂七七忙碌中却又有些心不在焉,她不时地朝着门口望去,始终没有等她期望的那道身影。
“你在等谁?”一道清冽的嗓音响起。
聂七七欣喜抬头,落入眼中的却是一抹红衣。
“叶老板。”她嘴角笑意一愣,眼眸闪过失落。
叶晨自是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意,他抿了抿唇,将话咽下。
“今日还是老样子吗?”聂七七问道。
每次叶晨最喜欢的就是点一两酒,然后坐在离她最近的位置,一喝半天。
叶晨闻言挑眉,点头道:“嗯,老样子。”
溪东的人流果然对比起溪北要强太多了,不到三个时辰就已经将今日的竹叶青酒全卖光了。
现下店里只剩叶晨一位客人,聂七七干脆叫吴哥和晓竹先去休息。
“小聂,你这样我多不好意思。”吴哥挠着头。
“你是在迎春楼忙习惯了吧,吴哥。”聂七七笑着打趣,好让吴哥心安,“没事,你跟晓竹去休息吧,明日我打算多酿一些酒,到时候可有的你忙。”
“好!”吴哥一听便不再多说,麻利收拾好就消失了。
叶晨放下酒杯,那双邪艳的眸子凝视着聂七七:“小七你这话说得可没良心,你在迎春楼时可没少给你银子。”
她走到叶晨的身旁坐下:“那是,是我言语不当,我自罚一杯给您赔罪。”
叶晨看着聂七七行云流水地拿过他的酒,然后给自己满上一杯,随即一饮而尽。
竹子的清香瞬间在唇齿间散开。
他唇间溢出一声浅笑:“呵,你这蹭我酒的习惯,倒是依旧没变。”
“那不是因为叶老板大气嘛。”聂七七这狗腿起来也是信手拈来。
聂七七单手撑着脑袋,望向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等了一天,上官翎的身影始终没出现,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正在她发呆的时候,视线中闯入了一道肥头大耳的身影。
聂七七立马打起精神,她定睛瞧去,那人不正是失踪许久的张少爷?
她偷偷朝一旁的叶晨望去,他似乎还没有发现。
聂七七突然捂住肚子:“叶老板,您慢喝,我突然有些内急,我先走了啊。”
她快速走到后院,立马从张少爷消失方向的墙边翻身而过。
果不其然,那道肥头大耳的身影就在前方。
“这硕大的目标,想丢都难。”聂七七拍拍手上的泥土,往前跟去。
这张少爷左拐右拐,就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民宅。
真是狡兔三窟,端了一窝还有一窝。
聂七七翻身进入院子内,寻着声音找到张少爷所在的房间。
听声音里面好似还有一人。
“爹,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要是被聂家那丫头找到了,有你好看的!”
“一个女人有什么好害怕的?等我下次抓到她,嘿嘿……”
聂七七将面前的门一脚踢开:“等你下次抓到我,你想干嘛?”
屋内父子俩朝着她看来。
“是你!”张少爷瑟缩着身子。
他又朝着聂七七身后望去,确定空无一人,气势一瞬间又起来了。
“今日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小美人可别怪爷下手重哦~”他笑起来满脸横肉的堆在一起,说着就朝着聂七七扑来。
张少爷哪料聂七七如今的武功,已经不是他能够任意拿捏的了。
聂七七利落转身,让张少爷扑了个空,随即立马抽出腰间匕首,横在他的脖颈处。
“我错了!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张少爷颤抖着声线。
“住手!莫伤我儿!”一旁的张老爷见势不对,赶紧开口。
“哦?不伤他也行,只是……”聂七七勾起嘴角,故意卖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