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感觉耳朵有一股温热传来,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低头一看,掌心一片猩红。
“没事,你别怕。”他柔声开口,安慰道。
“这都出血了,怎么会没事!我去找大夫!”
聂七七立马转身,却被叶晨一下抓住了手腕:“放心,没事,你扶我回房间,此事不要声张。”
在叶晨的坚持下,聂七七还是决定将他扶回房间。
一路上叶晨步履虚浮,大半重量都压在聂七七身上,她咬紧牙关撑住自己的身体。
虽然他男生女相,可毕竟还是男子的体量。
好不容易到了他的房间,聂七七整个人已经气喘吁吁,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叶晨从枕头下拿出药瓶,将一颗棕色药丸倒置手心,随即仰头,吞咽下肚。
药丸下肚后,他的脸色好了许多,唇色上的血色也渐渐回升上来。
“辛苦你了。”叶晨缓过劲来,向聂七七答谢。
聂七七眼带笑意,双手扣紧:“那老板……”
叶晨看她一副谄媚样,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可以看在我这么辛苦扶你回来的份儿上,不要扣我银子吗?”聂七七双手握拳放在下巴处,眼神流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眼尾泛红,双眸中像是装满揉碎了的星光一般。
让叶晨一时间恍了神,心脏像是被猫儿挠了一般难耐。
“银子我可以不扣。”他视线撇过手中的药瓶,骤然回过神,“但是,小七,那位大人不是你能惹的起的。”
聂七七垂眸,嘴角勾起浅笑。
这抹笑容里的酸甜只有她自己知道。
“老板,我不怕。”她仰起头,眼神坚定直视着对方,“我所求的只有还家父一个清白。”
聂七七顿了顿,又道:“至于那位大人的身份,我知道您必定有不告知我的缘由,我不强求,只是如若争端发生还望到时候,您不要出手阻拦。”
叶晨眸光黯了下来,他望向远处梳妆台上摆放着的奇怪面灯,沉思片刻:“如若对迎春楼并无不利,我便可答应。”
“多谢。”
聂七七道谢完后,便离开了他的房间。
她得到了叶晨的许诺,也算是有了一颗定心丸。
迎春楼里的事儿,向来逃不过叶晨的眼睛。
起初,聂七七还不敢确定,但叶晨多次都能在一个看似合理的时机出现,这就不合理。
况且,叶老板向来性格捉摸不定,藏有太多秘密,若是他出手聂七七难保之后的计划的实施。
这次也算是老天助力,博得了一次让叶晨心软的机会,聂七七又岂有不抓住的道理。
待到日后行事之时,才无后顾之忧。
聂七七有些许时日,未到东苑去看望了。
她腿才刚迈入东苑,就见到紫玉小心翼翼看守着锅里的药材。
而黄衣少年神色温柔站在她的身后,默默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他口中念叨着:“阿姐,只是熬药而已,不必那么紧张,着锅里的药不会长翅膀飞走。”
紫玉转头一个脑瓜崩就落在了黄衣少年的身上:“谁说不会飞,上次没看住火候,好好一碗药都快熬成了粥。”
少年浅笑捂住自己的脑袋,抬眸时视线正好对上门口的聂七七。
“聂姐姐,你来啦。”他眉眼间带着雀跃,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阴郁,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聂七七笑着走过去:“晓竹,你最近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多谢姐姐关心,我身子已经大好。”晓竹笑容绽开。
“前日云溪姐姐给我把脉之时,说我这次的药吃完后,就能停药了。”
“她可真是医术高明,短短半月就治好了我的毛病。”
他正兴高采烈夸奖赵大夫的医术如何高明,就被紫玉强行打断了。
她熬好的药塞到弟弟手中,小心嘱咐道:“阿弟,药好了,你将药端去里屋喝,身子才将好,小心别过了凉气。”
“好。”
眼见晓竹走远后,紫玉才松了一口气。
她压低声音:“张少爷有一枚贴身的环形令牌,他看得很紧,据这反应来看,那令牌应该和他家的仓库秘密有关。”
聂七七点头赞同:“看来那应该就是进入仓库的钥匙。”
“后日,他再来之时,我会想办法将令牌偷来。”
“张少爷虽然草包,但背后之人却不可小看,千万不可硬来。”聂七七叮嘱道。
她沉吟片刻,问道:“你还记得那令牌长什么样子吗?”
紫玉点头:“记得。”
“那你画下来。”
面对着一桌子的笔墨纸砚,紫玉却犯了难。
她思索了片刻,迟迟不能下笔:“我从没有画过,我画不来。”
聂七七拍了拍紫玉肩膀,以表安慰:“没事的,你就当写字一样,自然就画出来了。”
紫玉自嘲轻笑出声:“我哪儿会写字?”
聂七七微微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紫玉姐你尝试着画下来,我能认出来的,没事。”
“好。”紫玉点头答应。
她拿起笔,皱着眉头,表情认真在纸上涂涂画画。
片刻后,紫玉放下笔,露出满意的笑容:“好了。”
闻言,聂七七面带喜色走到一旁,她视线掠过桌面上紫玉的‘大作’,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僵硬。
她保持着镇定,仔细将画瞧了瞧:“挺不错,画风独具一格。”
“别安慰我了。”紫玉看着画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你说实话吧。”
“想听吗?”聂七七眼神真挚。
紫玉闭眼点头,脸上神情视死如归。
聂七七诚实回答:“这像是被中间被啃了一口的烧饼。”
两人目光交汇,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要不我描述,你来画?”紫玉提出另一法子来。
放下手中的笔,聂七七歪着头眯着眼,看着自己刚刚画出来的‘画作’。
紫玉在一旁表示肯定:“这次不像烧饼了。”
聂七七霎那间眉眼展开:“真的吗?”
“倒像是一个荷包蛋。”
两人无奈对视一笑。
紫玉盯着自己的画作,感慨道:“要是我画技能有柳芝一半就好了。”
聂七七拍了拍脑门:“对啊,忘了这事了。”
“走。”她拉起紫玉就往门外走去。
柳芝握着画笔的手指,如春芽般细嫩纤长。
她柳叶弯眉,眼如秋水,双眸全神贯注在眼前的纸面上。
不过须臾,就将她们所描述的细节画了下来。
柳芝放下笔,将画纸放于二人眼前:“画好了,你们看看,是不是这样。”
白色纸面上的墨色玉珏,形似圆环,左龙右虎,围绕环身。
“对对,就是这样,一模一样。”紫玉激动地点着头。
聂七七也忍不住赞叹道:“柳芝姐你也太厉害了!”
柳芝颔首浅笑。
聂七七小心翼翼将图纸收进怀中,又抬眼看向柳芝:“柳芝姐,可否单独说两句话?”
柳芝眼神中带着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紫玉心领神会,离开房间时还将门为二人带上了。
“不知你有何事?”柳芝率先开口。
聂七七思索了片刻,还是打算如实告知:“其实,我那日不小心撞见了你与霄哥哥的对话,也得知了你二人的故事。”
柳芝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不知当初……柳芝姐姐是为何当初不告而别?”聂七七观察着柳芝的脸色,生怕自己哪一句话惹得柳芝不悦。
只见柳芝面色苍白,眉眼皱起,像是沉浸在回忆里,久久没有应声。
聂七七见她脸色不好,又补充道:“我知道这样问也许太过冒昧,但是姐姐如果你移情别恋的话,至少需要给他一句解释。”
“我……”柳芝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如果是别有苦衷,那更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不要白白错过才好。”聂七七劝说道。
柳芝眼眶泛红,声线略带哽咽:“我当初不是没有等他,是别无选择。”
聂七七抓住柳芝衣袖,眼神里充满焦急:“那你为什么不和霄哥哥相认,他又不是那种顽固迂腐之人,只要你说出苦衷,他一定会理解你的。”
柳芝摇头,苦涩一笑,眼神却暗了下来:“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要让他知道。”
“阿霄,他太好了,好到我自知不可高攀,更不愿意去成为他的累赘,也舍不得旁人因为我对他指指点点。”
聂七七反驳:“旁人何故指指点点?姐姐清者自清。”
“纵使在清澈的水流,哪怕滴入一滴墨,也再不能称之为清泉。”
“他虽然不在意,但是我不愿做他人生的污点。”
“况且我和他原本家世就不登对,以前我还能用身家清白当作骗自己的理由,如今我入了这楼里,我自知已不是他的良人,但我也绝不愿看他另娶她人。”
“与其如此,还不如形同陌路的好,也省得今后两相生厌。”
“这是我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了。”柳芝泛红的眼尾中透露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明眸含泪,叫人看得心里发酸。
柳芝字字真切,始终不愿将当初不告而别的缘由告知,聂七七也不好再去细问。
离开之前,只是她最后问了柳芝一个问题。
“可如今你都衣食无忧了,为何不干脆离开迎春楼?”
“离开谈何容易。”
柳芝轻叹:“人言可畏,欺我百口莫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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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人言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