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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先生确实是我认识的人,只不过我并不知晓他的名字。
或者说,他从未告诉过我他的名字。
自我出生时,他就在我身侧,他称得上我修仙入道的老师,亦是阵法之道的一代宗师,我的阵法便是由他授业。
高冷的老爷子抿了一口茶,吹了吹那灰白的山羊胡,茶盏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神色淡淡:“是你忘了我的名字。”
呵呵。不信。
“哦。”我与他并不算亲近,哪怕他是我的师长,关系也不亲昵,甚至称得上有些僵硬。
各从其志的选择罢了。我暗想着,试图学他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方要摆弄茶盏,也品一品夫家茶水的滋味,却是一碰就猛地收回了指尖。
娘啊,我的手指头去火焰山旅游了!
烫烫烫——
啊啊啊——
我竭力压制着想疯狂挥手的冲动,而师弟坐在另一侧若无其事地饮了口茶,眉目间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在收获了我恼怒的目光后,那眉眼之间的得意还更添了几分。
天杀的师弟!!!
死老头瞥了我一眼,仍旧淡然,但还是有一闪而过的嘲讽被我捕捉到。
老不死的!!!
“喝我的吧。”宁长平坐在我身侧,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将茶盏递到我手中,指尖一瞬触碰,而后分离,可他传音入耳,温润的声音回荡在我灵海,“我方才试过了,不烫。”
呜呜,没边界的夫家小叔子,没感情的娘家臭老头,破碎可怜的我,还有爱我的他。
娘——我好爱他——
咱们把臭老头当了换钱再给我添点嫁妆和聘礼吧——
师弟也可以考虑一下——
就是师弟这种穷剑修不知道卖了值几分钱。
我在心里头疯狂盘算着,一边压着上扬的嘴角,一边泰然自若地品尝着茶水,摆出一副悠哉享用的作派。
不知何时与老头闹掰后,越是在彼此面前,越是要摆出从容不迫的姿态,像是要争一个淡然处事的高下。
呵,可怜孤寡的死老头根本不懂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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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先生要谈的自然是正事,萧湫湫的事并非普通的事,牵扯到魔族,小则是有魔族作乱,大则是三界安危——毕竟百年前的人魔大战也称得上方才落幕。
还有我的死,怎么说,也称得上一位大能的陨落了,其中再与魔族扯上关系,也绝非能简单善了的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萧湫湫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那些冤魂未散,仍旧留有一抹执念,师弟破了摄魂阵,萧湫湫一一与曾经的亲友告别,世间无轮回,此一别便是永别,师弟说她一直笑着,笑得比哭还难看,在那些人走后,笑着笑着也就真哭了,哭了一场,落下了十年间那应当落不尽的眼泪,却也是仍旧结束不了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
但她还是选择了被仙盟带走调查。
师弟与美人也未多言,只是给了她几张传音符与一件护身灵器。
萧湫湫体内的怨气未稳,这么些年来她的记忆受怨气影响乱成一团,对过往都不大清晰,甚至早已遗忘很多事,哪怕如今全都回忆起来,在那不稳定的怨气的作祟下,仍旧可能会有失控发狂的可能。
她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而仙盟本是想超度她,可是生魂有怨,执念未消,便是消去执念,亦非对这人间全无留念,问完话后,现如今萧湫湫依旧留在萧府,由几名修士辅助,稳定怨气,却也算是被封锁在其中。
但终究,后事如何,谁都未能知晓。
我听着师弟说着,还是轻叹了口气,自萧湫湫被拉入这场阴谋,哪怕她再无辜,却也不会有什么好的退路。
真是,世道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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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盟还是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师弟瞪了拿着美人杯子喝茶的我一眼,继续道,“他们说,百年前大战损失之多,于今日再提,并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让萧湫湫把贺松的事隐去,就道那时只有我与师兄,但愿别再惹麻烦上身了。”
“仙盟那头不是向来如此么?”沐先生嘲讽地笑了一声,“哪怕知晓这混小子死了,也不过是继续压着罢了,毕竟于他们眼中,能引起轰动的消息都要压着,粉饰太平。”
“怕再乱了,怕牺牲,怕下一个死的是自己。”
这便要说到仙盟于百年前为人魔大战成立,那一场战结束后,便演变成了各个宗门的联合体,为众多要务的处理提供了一个场所,算得上统领天下大事。
仙盟自百年前一战,众多人前往前线战死,也算是大换血一番,如今天下太平,谁也不愿再去回忆起那年漫野的血,再扯到关乎天下安危的事,听起来倒变得畏畏缩缩起来。
现如今的仙盟,好坏参半,但接触得多的,总是令人生厌的家伙。
不过,我似乎也曾算得上仙盟的人。
但也只是曾经。
而宁长平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师弟与沐先生聊着,垂着眸子,不知在思考什么。
“不做好战的准备么?”我将茶杯放下,瓷器碰撞的响声换来了一瞬的安静,“魔族不过百年又再度猖狂,并非好事,总不能是要等着被打上门来吧?”
“我倒也是这样想。”师弟耸了耸肩,起了身,“但可惜他们选择相信这不过是个人私欲,称不上什么大事,不过几大宗门我都有传讯,他们应当会在私下里做好准备。”
“但,我到觉得,现如今应当解决的,还是你的问题。”
他的目光扫过我,带着探究:“你究竟是如何死的,又如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还有……”
师弟顿了顿,才再次开口:“你记得多少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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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记忆是乱的,这点我也说不清我记得什么,毕竟我所拥有的认知,也就局限于那了。
怎么的死的嘛,自然是在家里被炸死的。
渣都不剩。
灵石也不剩。
“我找到贺松时,是在他洞府的废墟处。”宁长平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痕迹,都被抹除得很干净。”
三人的目光再次落到我身上,在探究自己是如何死的事情之上,着实是感觉奇怪,尤其是自己的阵法被做了手脚,回到家,刚踏进门就被自己心爱的阵法炸了这种死亡方法,说出来总会一种格外丢脸的感觉——何况面前还有一个跟自己不对付的老头。
高阶阵法师,就这么平淡地死在了自己家的阵法之下。
我死都不会说的。
哦,我已经死了。
美人你骗我,这老头哪是担心我,分明是要来看我笑话的,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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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的老头,最终还是给他看了我的笑话。
噢,绝望的、破碎的鬼修。
死老头又用灵力在我魂体里探查,我正要嫌弃地躲开,却又被他呵斥了一声:“闭眼!凝神!”
我一个激灵,瞬间乖乖照做。
可恶!绝望的身体记忆!
回想起一些被他与我娘混合双打的惨痛过往——
救命——为何要在我脑子里留下这么悲伤的回忆——
呜呜。
但这一次的探查,却与以往的任意一次都不同,灵力化作暖流流入了我的四肢百骸,渗透入身体的每一处,而又百川入江海,汇聚至一处,让我清晰的感受到了灵魂处的空缺。
“幽精之魂受损严重,其它魂与魄多少有损伤,但并不比幽精,可以靠灵力滋养填补。”沐先生言简意赅,“而幽精是被强行剥离魂魄,尽半以上皆是缺失,因而受损严重,虽是仍有过往的记忆,但大都模糊不清。”
“而且,若是要他恢复,便要找回缺失的部分。”
死老头怎么还会这一手?
人有三魂七魄,而沐先生所言的幽精便是三魂之一,主情与欲,且多牵扯到记忆。
“是你又忘了罢了,我亦曾同你说过。”沐先生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将我心中的想法尽数猜中,指尖轻点我眉间,一股金光乍现,我便觉我的魂体所空缺的部分得到了灵力的填补,虽是缺失的仍旧缺失,却远比先前稳定了千万倍。
“固魂咒。”他捋了捋山羊胡,道,“用灵力作补,可暂时填补空缺,来稳定魂体。”
“沐先生,阿松这般要如何补全魂魄?”宁长平紧皱的眉头未曾舒展,“又或是有无追踪残魂的法子,在下去替他寻找缺失的部分。”
“做不到的。”沐先生冷笑一声,“你信中与我说,你带着他在那地方绕了好些圈子,他都未曾有所感知,应当早就被设法害他之人给带走了,我方才用灵力追踪了一番,那缕残魂在这天地之间全无踪迹,恐怕是有秘法束缚。”
“那当如何?”师弟脸色也不大好看,“要让他一直这般么?”
沐先生没有再去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目光转向我,问道:“贺松,你觉得应当如何?”
啊?我吗?
(目瞪口呆)(指了指一直当倭瓜的自己)(表示疑问)(不可思议)
面对沐先生阴恻恻的目光,我选择转移话题,将对于苏木钧的事情与猜测全盘托出。
回忆起了那些年被他揪着背法诀的时日。
呜呜,我以为我可以一直云淡风轻的。
“剥魂取物?”沐先生眉头一蹙,“魔族还真的打得好算盘。”
“那家伙不好对付,我那一日观他动手,并未使出全力。”师弟道,“我那一日便是被魔气引过去调查萧府的,只是到了萧府时魔气便消失了,我才遇见了师兄,他这般大费周章把我们引进局中,也就为了取一颗魔心,着实不合理。”
“他若是要塑魔身,便只能慢慢塑造,而未完全塑造魔身时,使出全力便会使原本换好的部位透支,白费功夫。”沐先生顺着我的猜测,补充道,“如果如贺松所说,他身上恐怕已经换了魔骨,因而那处院落的魔气才会如此强大,而他也不能动用全力,也需要你们来削弱魔族右护法。”
“魔族右护法已死多年,可却能寄生于一个修士身上,恐怕此事预谋已久。”
“事到如今,倒不如先为他重塑肉身。”沐先生替我道出了答案,“以□□为容器,与你的法宝一块滋养魂体,尽快度过金丹雷劫,以天雷淬炼来使魂体更稳固。”
啊?还是我吗?
“我不会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吗?”我实诚地提出疑问。
“重塑的肉身比寻常肉身更为强悍,能束缚你的魂魄,保你魂魄无恙。”沐先生瞥了我一眼,宛若在瞧一个傻子,“如若你的魂体太过脆弱,哪怕寻到你的残魂,也无法与它融合,白费力气。”
娘!你看他!他还嫌弃我!
谈话之间,沐先生的面前突然浮现一张冒着红光的传音符,他的指尖轻触,红光便顺着他的指尖流入他的脑海,刹那间他神色突变,衣摆翻飞,大踏步往外走去:“我且先行去处理些事,重塑肉/身的材料我会派人去寻找。”
他走得极快,只是匆忙留下了一句话便不见了身影。
于是,此事暂了,我又跟在美人的身后,同着先前的时日一般走着,却又走到了另一间不同的小院。
他与我道,这是无人居住的小院落,只是长了些花花草草,他看了喜爱,便偶尔回来此处照料和看些书。
这小院子如同他,都是极好看的,哪怕说是无人居住,也被打理得很好,一草一木都能瞧出被他细致认真地对待,恰逢几朵花儿绽放,在绿叶中更添几分美丽。
他轻轻一挥手,青绿的灵力化作小光球将那些小花小草滋润,在月夜下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中元一过,天上的月也不再那么圆了。
我饶有兴趣地打量他院中的花草,他便停下陪着我看。
“我其实不常在这里,但自从先前师父让我照料,便陪我到了今日。”宁长平同我道,“不过不是什么名贵的灵草,只是一些依靠灵力存活的草木罢了。”
“我师父说,我是木灵根,有它们相伴也是好的,我便偶尔回来照料。”
“种得好漂亮。”我也与他道,“我娘以前也弄过几株灵草来种,她种得好好的,后来交给我照料几日,便只留着我在世上挨骂了。”
宁长平笑了几声,也没有说什么,陪着我继续看着那些花草,他确实没骗我,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灵草,甚至是在路边都不会被看一眼的东西,却依旧被他养得很好。
“你会怪我什么都不告诉你,就将你留在我身边么?”宁长平忽的问,夜风拂过,花草摇晃,他站在我身后。
不。我是心甘情愿跟你走的。我在心里暗想着,最初就是这样,但这些话我自然不会说出口,又或许说我其实并不知晓我应当用什么方式与他相处,只是摇了摇头。
最初之时,我遇见他,并未知晓我与他相识,行事作风自然也是没有收敛,可自知晓我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之时,却还是不觉有些束手束脚。
毕竟在那模糊零散的记忆中,没有任何我与他的过往。
万一以前的人设崩塌了怎么办?!
噢!有偶像包袱的鬼修——
我转过了身去看宁长平,他正接住了夜风带来的树叶,眉眼弯弯,在夜色之下没有任何锋芒,宛若平缓的川流,容纳一切。
夜风吹动了他的发丝,他的目光从落叶上移开,对上了我的眸子,笑道:“没有便好。”
我又想起了那个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于是我问出了口:“我还是想问,我与你之间……”
“你很在意这个问题吗?”宁长平眨了眨眼,指尖轻点手中的落叶,瞬时又恢复了生机,回到了枝丫之上,而给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答案,“我与你,先前是挚友。”
“你骗我。”我盯着他的眸子,他逆着月光,仿若披着一层纱,又像月下的幻影,一触即散,遥不可及,但幻影也盯着我,旋即轻笑出声,一笑一颤,令幻影变作真实,可望可及。
“那阿松不是看出来了?”他的眸子像是有一个潭子,却不幽深可怖,反而温柔得能使我心甘情愿的沉溺。
我走上前,勾住了他的指尖,与他调笑:“但万一我看错了呢?”
“那便再看看。”宁长平回握住了我的手,声音亲和,却又与以前所觉得的有所不同,如同,画中人走了出来,见到了他从未有过的除那定格在画中宛若谪仙的另一面,“但你现在看到的,就是真的。”
他轻轻拥住了我,带着无尽的,本就属于我的柔情。
谢邀,此女来也,很sad,忙碌起来了[害羞]不过感觉之前难受的事情好像都有比较好的结果了,开心一下
感觉已经开始卡文了写的有点崩溃真是一波三折好便宜(玩点梗)最近感觉写的有点ooc我先崩溃一下。现在支撑的理念就是不写完死都不改。我绝对不会看前面一眼也绝对不改![哦哦哦]
不过不过以后可能要周更了[爆哭][爆哭]我会坚持写完的呜呜我要努力写完。但是这几天广东怎么天天下雨(很莫名其妙的转折),好破防,之前出去玩大晴天看完电影就下雨了。还有这两天也是,夸夸下雨,有的时候通宵完要睡觉就听到哗啦啦的雨声,今天早上睡醒就是大雨声好吵好吵,然后这个人强悍地支撑下去继续睡了(很爱睡觉了)
不过感冒睡觉前好难受,但睡多了好像真的会好(此人睡了十几个小时晚上七点多睡到早上六点再睡到中午十二点多要一点然后醒了感冒好了[可怜])不知道但我会和我的床永远在一起的。
我将调整好我的作息!
胡言乱语完毕!(鞠躬)(兴奋离场)(看到藤蔓)(到处乱荡)(看到人)(搂过去亲一口)(再次在空中荡漾)(飞舞)(变成猴子)(桀桀怪笑)(大喊大叫)请和我互动!(无人在意)(变回人)(遗憾离场)
不过居然十个收藏了!!![星星眼]感恩宝宝们[害羞][害羞]!亲亲[亲亲][亲亲](再次登台)(开心离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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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鬼修也有偶像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