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的风裹着糖炒栗子的甜香,红笺纸的艳色在集市上翻涌,像把春日的花海揉碎了撒在雪地里。陆池攥着江起的手穿过攒动的人群,指节被对方捂得暖融融的。他仰头望着街头悬着的红灯笼,眼尾被映得发亮:“咱们买两个最大的!”
“成。”江起往他手心塞了颗刚出锅的炒栗子,烫得陆池指尖一缩,却仍舍不得松开。两人又转到杂货摊前挑红纸,陆池指尖抚过最艳的那卷,朱红如燃着的霞,连纸纹都泛着暖光。江起忽然从身后环住他,下巴轻轻搁在他冻得发红的耳尖:“这颜色倒像你方才害羞时的脸。”
“胡说!”陆池耳尖更红了,抬手要推,却被江起顺势揽住腰。摊主是位笑眯眯的老汉,虽装着整理货筐,眼角余光却分明带着促狭。江起的吻便落了下来,带着栗子的焦香和寒风的清冽,舌尖轻轻扫过他的唇角,像在偷尝这年节的甜。
“有人……”陆池含糊提醒,指尖攥紧红纸边角,纸缘硌得手心发麻。
江起却将他往怀里带了带,用棉袄替他挡住旁人的视线:“莫怕,大伙儿都忙着办年货,谁会留意咱们。”
果然,周围行人行色匆匆,无人驻足。陆池的心跳渐渐稳了,任由江起吻着,红纸的艳色透过两人交叠的衣襟,在雪地上投下淡淡的红影,像落了片晚霞。
买完东西往回走时,夕阳把雪地染成金红。陆池拎着红纸和一对描金灯笼,江起扛着新买的年画,两人影子在雪地上拉得老长,像两条缠在一起的藤蔓。“你会剪什么?”江起忽然问,声音被风吹得散散的。
“我会剪喜鹊登梅。”陆池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爷爷从前总教我,说阿禾奶奶最爱这花样。”
“那教我剪对鸳鸯。”江起低头看他,眼里的笑像化了的雪水,“贴在咱们屋的窗上。”
陆池耳尖发烫,往他身边靠了靠,红纸边角扫过手背,像触到了块温热的炭。
回到家时,奶奶正在炸丸子,油花“滋滋”作响,肉香混着油香漫满小院。陆池把红纸铺在堂屋八仙桌上,江起搬了小板凳坐在旁边,炭火盆搁在脚边,暖得人指尖发酥。
“先折纸。”陆池指尖沾了点浆糊,往江起手背上点了下,“像这样,折成三角。”
江起手生,折了好几回都歪歪扭扭,惹得陆池直笑。“笨木头。”他抓过对方的手,手把手教,指尖相触时,两人都顿了顿,像有细弱的电流窜过,“看仔细,要对齐折痕……”
红纸在两人掌心翻飞,炭火光映得彼此侧脸泛红。江起忽然低头,在陆池手背上轻吻一下,带着点痒:“这下会了?”
陆池脸“腾”地烧起来,抬手要拧他胳膊,却被攥住手腕按在纸上。江起的吻落下来,带着炭火的暖,舌尖轻轻舔过他唇角,像在尝这满屋的年味。
“别闹。”陆池声音发软,带着点怕被奶奶听见的慌张,“窗花还没剪完呢。”
“剪什么窗花。”江起低笑,往他颈窝里吹了口气,“看你便够了。”
奶奶端着丸子进来时,正撞见这幕,笑着叹了句“多大的人了还黏糊”,便转身往厨房走。油香混着笑声,漫得满室都是。
剪好的窗花晾在绳上,喜鹊登梅的灵动,鸳鸯戏水的缠绵,在炭火光里泛着柔和的红。陆池靠在江起怀里看年画,画上胖娃娃抱着红鲤,眉眼弯成月牙。“咱们也贴这张。”他指尖点了点胖娃娃的脸,“图个吉利。”
“好。”江起往他嘴里塞了颗蜜饯,梅干的酸混着糖的甜在舌尖炸开,“贴在床头,保准能梦见胖娃娃送福。”
“谁要梦见胖娃娃。”陆池瞪他一眼,却往他怀里埋得更深,“我只愿梦见你。”
江起心跳漏了一拍,忽然将他按在八仙桌上,加深这个吻。年画从桌上滑落,胖娃娃的笑脸朝上,像是在为这亲吻喝彩。陆池手抵在他胸口,指尖陷进棉袄,能清晰触到他加速的心跳,像擂鼓般撞着肋骨。
“唔……”陆池偏头躲开时,唇瓣被江起轻咬了下,酥麻的疼混着蜜饯的甜,从舌尖窜到心口。炭火光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跳动,红纸的艳色映在彼此衣襟,像道温柔的符咒。
直到暮色漫过窗棂,两人才松开。陆池唇角沾着糖渍,江起笑着用指腹擦掉:“去贴年画,别让奶奶催了。”
两人踩着板凳贴年画时,灯笼已挂在廊下,红绸穗子在风里晃,像跳动的火苗。陆池扶着江起腰,指尖蹭过他棉袄下紧实的脊背,惹得对方低头在他耳边呵气:“别闹,痒。”
“谁闹你了。”陆池红着脸缩回手,“快点贴正。”
年画贴好时,月亮已爬上槐树梢。奶奶端来猪肉白菜馅的包子,热气裹着肉香扑人脸。陆池刚要拿,又被烫得直甩手,江起忙接过吹了吹,才递到他嘴边:“慢些,烫坏了嘴,我该心疼了。”
陆池咬着包子含糊应“嗯”,眼里漾着蜜似的笑。
夜里火盆烧得旺,两人裹着被子听外头风声。灯笼红光透过窗纸映进来,在帐幔上投下晃动的影。陆池靠在江起怀里,手被他揣在胸口焐着,暖得直犯困。“江起。”他迷迷糊糊开口,“明儿咱们去扫爷爷坟吧?带点包子给他。”
“好。”江起手轻拍他背,声音柔得像雪后阳光,“再烧点纸钱,跟二老说咱们过得安稳。”
陆池往他怀里蹭了蹭,鼻尖蹭过他锁骨处淡粉色的吻痕,安心闭眼。江起吻他发顶,指尖轻轻抚他后背,动作慢得像晚风拂过湖面。
“小池……”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陆池迷迷糊糊“嗯”了声,手却勾住他脖子往怀里带。这个吻像带着钩子,一下下挠在江起心尖,他忍不住加深这个吻,舌尖撬开唇齿,卷着蜜饯的甜,吞尽所有呼吸。
灯笼红光在帐幔上跳动,像谁在眨眼。陆池手从江起发间滑到后颈,指尖陷进皮肉,像抓住救命的浮木。江起吻顺着唇角往下,落在颈窝、锁骨,最后停在他心口——那里跳得又急又快,像要撞碎肋骨。
“别怕……”江起声音发哑,吻落在他耳尖,“我在。”
陆池睫毛沾着湿意,像落了雪。他摇头,忽然主动吻了吻江起唇角,带着点笨拙的依赖。这个吻像道开关,打开了所有汹涌的情意。江起手抚上他衣襟,指尖带着温度划过肩头,惹得陆池轻颤,却没有推开。
火盆余温透过床板渗上来,和彼此体温混作一团,将被窝烘得滚烫。陆池手紧攥江起后背,指腹陷进皮肉,留下浅浅月牙印。江起吻他肩头,轻轻啃咬,像在标记专属的印记,那里皮肤很快泛起淡红,像落了片晚霞。
“江起……”陆池声音发哽,更多是安心。他把脸埋在江起颈窝,闻着他熟悉的气息,忽然觉得,只要有这个人在,再冷的冬夜都能熬成暖春。
“我在。”江起回应混着吻,落在他发顶,带着珍视的温柔,“一直都在。”
灯笼红光渐暗,窗外风裹着雪沫子刮过窗棂,“呜呜”作响,像为这对相拥的人奏乐。陆池靠在江起胸口,听他沉稳的心跳,像听最安稳的鼓点。他笑了,往对方怀里缩得更紧,指尖在他胸口画圈,像在描摹永远不会醒的梦。
“江起。”他轻声说,声音带着慵懒的哑,“年三十晚上,咱们守岁到天亮好不好?”
江起吻他额角,声音柔得像糖稀:“好,守着你,一夜都不睡。”
陆池点点头,闭眼,鼻尖蹭过他锁骨处的吻痕,安心坠入梦乡。梦里有红通通的灯笼,有甜滋滋的蜜饯,还有江起在暖夜里吻他时,眼里盛着的、比星辰还亮的光。
他知道,所谓团圆,大抵就是这样——有红笺裁雪的艳,有枕畔相拥的暖,有人把你放在心尖上疼,把所有寒冷都挡在门外,只留一室甜香。这样的日子,他要和江起一起过,过到岁岁年年,烟火人间,依然能在晨光里相拥,听着彼此心跳,把每个平凡日子,都过成浸在蜜里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