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驿站的院子里就飘起了炊烟。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亮,陆池蹲在井边打水,轱辘转动的“吱呀”声里,他望着木桶里晃荡的晨光,忽然被人从背后轻轻踹了一脚。
“发什么呆?”江起的声音带着晨露的湿意,他手里拎着两串刚买的糖油果子,纸包被体温焐得软乎乎的,递了一串给陆池,“趁热吃,甜的。”
陆池接过咬了一口,糖衣在舌尖化开,甜得眯起眼睛:“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怕某人笨手笨脚,把自己掉井里。”江起靠在井栏上,粗布短打衬得肩线利落,看着他把水倒进桶里,忽然伸手捏住他的后颈——指腹带着井水的凉,“昨晚抱那么紧,松开点会死?”
陆池的耳尖“腾”地红了,手里的木桶差点脱手:“谁、谁抱你了!明明是你把我捆在身上的!”
“哦?”江起挑眉,俯身凑到他耳边,热气吹得陆池脖子发痒,“那下次我松点?让你半夜滚下床?”
“你敢!”陆池转身想推他,却被江起顺势抓住手腕往怀里带,整个人撞进他胸膛。鼻尖蹭到对方衣襟上的皂角香,混着糖油果子的甜,他刚想骂“无赖”,唇就被堵住了。
糖油果子的甜混着清晨的凉,在唇齿间漫开。江起的吻很轻,像怕碰碎露水似的,只在他唇上辗转厮磨。陆池的手抵在他胸口,推拒的力道却越来越软,最后乖乖地搭在他肩上,任由那点甜意顺着舌尖往心里钻。
“唔……”陆池含糊地哼了一声,忽然想起院门口可能有人经过,猛地偏头躲开,脸颊红得能滴出血,“疯了吗!这是在外面!”
江起低笑,指尖捏了捏他发烫的耳垂:“怕什么?反正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谁是你的人!”陆池气呼呼地转身去拎水桶,却被江起从背后搂住腰。对方的下巴搁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那我是你的人,行不行?”
陆池的心跳漏了一拍,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真把水桶摔进井里。江起笑着稳住他,在他颈窝亲了口:“走了,再磨蹭赶不上早班车了。”
马车驶离驿站时,陆池还在偷偷抿唇——刚才那口糖油果子的甜,好像还沾在江起的唇上。
一路无话,只有车轮碾过石子的轻响。陆池靠在车窗上看风景,青瓦白墙的村落掠过眼前,忽然发现江起在看他,眼神直勾勾的,像要把他看穿。
“看我干嘛?”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脸,“我脸上有花?”
“嗯,”江起点头,说得认真,“有朵小红花,昨晚我种的。”
陆池猛地想起颈侧那点疼,伸手去摸,果然摸到一片温热的触感。他瞪向江起,却被对方笑得心头发软,最后只能别过脸,嘟囔着“不要脸”。
江起低笑起来,笑声震得车厢微微发颤。他忽然倾身过来,伸手把陆池的头发别到耳后,指腹不经意蹭过那片“小红花”,惹得陆池瑟缩了一下。
“别动!”陆池按住他的手,眼里却没什么怒气,反而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再闹我就……”
“就怎样?”江起挑眉,吻轻轻落在他手腕内侧,那里皮肤薄,血管清晰可见,被他吻得陆池浑身发麻,“就亲我?”
“你!”陆池气结,却被他拉着按进怀里。江起的手扣在他后颈,迫使他抬头,唇再次落下来。这次的吻带着点故意的刁难,辗转厮磨间,陆池尝到了自己舌尖的甜——是早上那串糖油果子的味道。
他渐渐软了身子,任由江起抱着,连推拒的手都缠上了对方的腰。窗外的风灌进来,掀起江起的衣襟,露出一小片紧实的腰腹,陆池的指尖不小心蹭到,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却被江起抓住按了回去。
“摸吧,”江起的吻落在他肩头,声音哑得厉害,“反正都是你的。”
陆池的脸“轰”地烧起来,猛地推开他坐直,胸口剧烈起伏着。江起看着他泛红的眼角,低笑出声:“逗你的,脸红什么?”
“你闭嘴!”陆池抓起抱枕砸过去,却被江起接住抱在怀里,还故意用脸颊蹭了蹭,“无赖!流氓!”
“嗯,”江起点头应着,眼里的笑意却浓得化不开,“只对你耍无赖,只做你的流氓。”
马车晃晃悠悠进了落霞镇,镇口的老槐树下落着几个下棋的老人,看见他们的马车,有人抬头笑问:“来寻人的?”
江起勒住缰绳,点头道:“请问镇上的老木匠在哪住?”
“往前直走,第三个巷口右拐,门口挂着‘木心坊’牌子的就是。”老人指了路,又多看了陆池两眼,笑着对江起说,“小伙子好福气啊。”
江起朗声笑起来,拍了拍陆池的肩膀:“那是自然。”气得陆池在他背后偷偷掐了把软肉。
找到木心坊时,门是虚掩着的。江起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个苍老的声音:“进。”
院子里堆着半院木料,松木的清香混着刨花味飘出来。一个白发老人正坐在石凳上刨木块,刨花卷着木香飞落在脚边。“找我老头子有事?”老人抬头,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圈,最后落在江起身上,“是你要找我?”
“是,”江起点头,“我们想打听一把刻着星图的木梳,您见过吗?”
老人放下刨子,眯眼想了会儿:“星图木梳……二十年前倒是做过一把,给镇上的林家小姐做的陪嫁。怎么?你们是……”
“林小姐是我祖母。”陆池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发紧,“我们想看看那把梳子。”
老人愣了愣,随即笑了:“原来是林家的后人。进来吧,梳子倒是还在,林丫头出嫁那年回门,说这梳子梳头总掉齿,送回来让我修,后来忘了来取,就一直搁着。”他领着两人进了里屋,从樟木箱里翻出个红布包,打开时,一把雕花木梳躺在里面,梳背果然刻着密密麻麻的星图,边角处还刻着个“池”字。
陆池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个“池”字,眼眶忽然有点热。江起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捏了捏,低声说:“找到了。”
老人看着他们,忽然笑了:“当年林丫头说,要在星图最亮的那颗星下刻她心上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原来刻的是这个‘池’啊。”他又看了看江起,“小伙子,你可得好好待我们家池丫头的后人。”
江起握紧陆池的手,认真点头:“您放心。”
离开木心坊时,陆池还在摩挲那把木梳。江起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按住他的肩,在他额头上亲了口:“别想太多,你看,连祖宗都帮我们呢。”
陆池抬头看他,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鼻尖投下细碎的光斑。他忽然踮起脚,在江起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跑,声音飘在风里:“谁跟你我们!”
江起摸了摸自己的唇,看着他跑远的背影,笑得像个偷到糖的孩子,快步追了上去。
镇口有家茶馆,竹帘半卷,飘出阵阵茶香。两人刚坐下,就听见邻桌在说山里的事。“……听说没?后山那片林子闹邪乎,前几天有个猎户进去,说看见发光的影子在树上飘……”
陆池手里的茶杯晃了晃,江起不动声色地往他身边靠了靠,用脚在桌下勾住他的脚踝:“别听他们瞎掰。”
“我才没怕,”陆池嘴硬,指尖却悄悄攥紧了江起的裤脚,“就是觉得……发光的影子?会不会是萤火虫?”
江起低笑,凑到他耳边:“说不定是山里的精怪,专偷不老实的小孩。”
“你才不老实!”陆池瞪他,却被江起捏住下巴,轻轻吻了吻唇角。
“嗯,我不老实,”江起的拇指摩挲着他的唇,声音低哑,“尤其对你。”
邻桌的议论还在继续,陆池却听不清了。江起的吻越来越深,带着茶的清苦和阳光的暖,把他的呼吸都卷了进去。他的手从桌下探过去,紧紧抓住江起的手,指尖都在发烫。
直到茶馆老板端着点心过来,两人才慌忙分开。陆池低着头,脸颊红得像桌上的山楂糕,江起却坦坦荡荡地接过点心,还笑着说了句“谢谢”,气得陆池在桌下踩了他一脚。
“晚上住这儿?”江起咬了口桂花糕,含糊地问。
陆池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抬头:“住两间房。”
江起挑眉,刚想说什么,就被陆池瞪了回去:“安分点!”
“我很安分啊,”江起笑得无辜,“是你总想着别的。”
“我没有!”陆池的脸更红了,抓起一块绿豆酥塞进他嘴里,“吃你的!”
傍晚时,两人找了家客栈住下。青砖黛瓦的小院飘着桂花香,陆池刚把行李放下,江起就跟了进来,反手锁了门。“你干嘛!”陆池往后退了步,撞到桌沿,疼得嘶了声。
江起赶紧扶住他,眉头皱着:“傻不傻?”一边骂,一边弯腰替他揉腰,指尖带着温热的力道,按得陆池渐渐软了身子。
“别闹……”陆池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一声轻吟。江起的吻落在他颈窝,顺着那片“小红花”一路往下,手轻轻解开他的衣襟。
“不闹,”江起的声音哑得厉害,“我轻点。”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缠成一团。陆池的手抓着江起的后背,指腹陷进对方的皮肉里,像抓住救命的浮木。木梳从衣襟滑落在地,发出轻响,却没人去捡——此刻,谁还顾得上一把梳子呢?
江起的吻落在他心口,那里跳得又急又快,像要撞碎肋骨。“陆池,”他低唤着,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别怕……”
陆池摇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忽然主动凑上去吻他的唇,舌尖带着点绿豆酥的甜。
夜色渐深,窗外的虫鸣成了唯一的伴奏。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散落的衣物上,照在那把刻着星图的木梳上,也照在交缠的身影上。陆池的指尖划过江起的脊背,感受着对方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最后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连呼吸都带着点甜。
“江起,”他忽然开口,声音哑哑的,“梳子上的星图……你说哪颗星最亮?”
江起吻了吻他的发顶,伸手把他搂得更紧:“你眼里的那颗。”
陆池笑了,往他怀里缩了缩,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那我把它摘下来,送给你。”
“好啊,”江起低笑,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吻,“那你可得攥紧了,别让它跑了。”
月光淌过床沿,像一层薄薄的纱,盖住了满室的旖旎。陆池在江起怀里蹭了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所谓的星图,或许从来都不在木梳上,而在彼此的眼睛里——那里藏着比任何星辰都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