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手记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早说啊。走了。”田巍一挥手没了身影，周围的客人也没有太大反应。

见有客人来了，乔光眼神示意了夏霖，紧握了一下她的手，便双双继续工作。

曹宇青也知道，现在不是细问的时候。而且，又有什么好问的呢？答案都摆眼前了，甚至还有这么长时间的铺垫。

他望了眼桌子上的空盘，抓了一下头发，便大步流星走了。

夏霖想起刚才那一幕，还是心有余悸。

她原以为今后不会在为曹宇青动摇，可今天还是掀开了她尘封已久的疤——连她自己都以为不会再痛，也不会再出现的痕迹。

幸好当初自己意志坚定，没有复合。

从和他分开，到之后的这段时间，夏霖都可以说是“顺势而为”——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直觉告诉她要离开曹宇青。

分别总是苦涩的。这期间，夏霖也对自己的选择有过怀疑，哪怕只有一瞬间，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现在她觉得，幸好那么做了。

只是……

夏霖时不时就扫一眼乔光，余光也时常发现他望向这边。

“嘶！姑娘慢点。”

“抱歉……”

她收拾着一桌空盘，抬手前没拿稳，踉跄了一下，把客人吓了一跳。

察觉到乔光再次投来的目光，她觉得脸颊逐渐发烫，手上也不断被抽走力量。

“我来吧夏姐。”唐悠路过，接走夏霖手上的盘，示意她准备下一单。

她凭着肌肉记忆来到前台，打开柜门，取出蛋糕，这时才想起确认口味，发现没拿错后，才舒了口气。

“今天早下班。”乔光处理饮品的手不停，轻轻说了句。

“嗯。”她只是应和，什么也没说。

终于，随着夜幕降临，绿洲也在星空下合了眼。

回到海舍。高景向和田巍相聊甚欢，而曹宇青一个人闷在角落，和不远处的欢声笑语格格不入。

见夏霖进门，曹宇青腾地起身，像是甩下了一切犹豫与纠结。

乔光见状，不动声色地把夏霖往身后护了护。而夏霖轻摇了下他的手臂，和他十指相扣站在了一起。

曹宇青盯着那双紧握的手，苦笑了一下。像是在笑她战战兢兢的模样，又像是在笑自己：“行了，我明白了。这是你的决定，我无话可说。”

他顿了顿：“祝福你们——”

“啊！”

“景向！来这边！”

突然的黑暗，让每个人都神经紧绷。

海舍也好，街灯也罢，都和没有星月陪伴的夜空一样，陷入视觉的沉寂。

一瞬间，连听觉都变得迟钝。

夏霖感觉自己被撞了一下，随后由一双有力的臂膀牢牢护住。熟悉的气息洒在头上，经由黑暗的洗礼，更显炽热。脸颊处紧贴的温度传来心跳。扑通，扑通。坚定，快速。

她下意识想掏出手机，打开手电模式。但下一秒，便看到四周亮起刺眼的光——

不管是马萧远夸张的远光手电，还是熟人或游客的手机，都刺得这暗夜棱角分明。

“怎么回事？”

“怎么停电了？”

“连街灯都停了？”

“什么时候能好啊？”

七嘴八舌的议论，伴着楼上楼下的门窗和脚步声，一点点抚平了夏霖的神经。

包围自己的臂膀，随着划破黑夜的光芒，有了轻微的松动。她轻轻动了动肩膀，下意识点亮手机——

“嗯？”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未知来源的短信：“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夏霖攥紧了手机，呼吸变得急促，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怎么了？”察觉到夏霖的异常，乔光连忙凑身过来。只看了一眼屏幕，便大手一伸，包住了夏霖颤抖的双手，另一只手牢牢捂住她的肩：“唐悠！”

唐悠一改往常漫不经心的模样，箭步跑来，抽走手机，点了两下：“嗯……外国号码，不好处理。就算交给他们，大概也查不出什么。”

“他们？”夏霖问得很轻，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乔光环抱她的臂膀收紧，“唐悠会编程，认识一些技术大牛。”

“再厉害也不行。”唐悠把手机还给夏霖，“那种小国的号码，不绑定任何身份。如果对方用的还是一次性的老年机，就更无济于事。”

一直旁观的曹宇青开口询问，乔光把这些日子的怪事，还有自己的猜测，都进行了简要说明。

“还有这种事？！”曹宇青又冲夏霖摆出了那副困兽般的模样，“我早说了，你要是老老实实跟我走，怎么会遇到这种情况？！”

“行了。”乔光语气冰冷，冻结了曹宇青悬在空中的怒火——而在夏霖看来，这确实炎夏的甘霖，“什么时候了，说这些有用吗？”

“那接下来呢？”曹宇青穷追不舍，“你不会还打算待在这边吧，这里的安保能跟家里比吗？万一再出了什么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滴——

伴着重燃的光明，各路电器启动的声音，驱散了人群的焦虑。

乔光到嘴边的话，在扫到怀中女孩苍白的面孔时，咽了下去。

“好了好了，来电了。”

“不会还会停吧？”

“不会的，就是一点小故障，街道已经处理好了，大家不用担心！”

“要是还停怎么办啊？”

“哎行了行了，人就是民宿，不是五星酒店，别欺负人。”

“抱歉各位！到时会给大家送上小特产以示补偿，希望不会破坏大家游玩的好心情！”

“哎，行吧行吧。”

嘈杂的人群作鸟兽散。

明明在同一个空间，对夏霖来说，却仿佛另一个世界。

曹宇青犹豫了半天，还是冲乔光挤出一句：“你那房间安全性怎么样？”

乔光没看他，打定了主意似的抿了一下嘴：“今晚住我家。”

曹宇青嗤笑了一下：“所以我这不问你……”

“不是这个家。”乔光转向他，目光如炬，“是另一个。”

-

“你随便坐。饿了柜子里有吃的，随便拿。我先换一下衣服。”一进门，乔光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大步往里走。

这是一个目测二百多平的大平层，落地窗外就是大海。华丽且独具热带岛屿风格的景色，让夏霖一时忘了之前的烦心事。

“我跟你一起。”但比起欣赏美景，她还是更想给乔光搭把手。听到乔光换完衣服开门的动静，便洗完手转身去帮忙。

“你休息休息吧。”乔光轻声拒绝。

“休息一路了，可以了。”她拎起被褥的另一端，小心不让自己的外穿衣服蹭到。

“我这身衣服是干净的，只在家里穿。”乔光一边铺床一边解释。

夏霖轻笑一下：“谢谢。”

如果是刚认识的那段时间，夏霖恐怕会说：“我还没有没礼貌到在别人家借宿还挑挑拣拣。”但如今，什么都不需要解释。

乔光知道她介意什么，也清楚她介意的尺度和方向。夏霖也明白乔光总是配合她，而且没那么刻意和费力——毕竟他自己同样在意这些。

谢谢。谢谢你尊重我的习惯，谢谢你与我相似，谢谢你……做的所有事。

夏霖一时间觉得眼睛有些发酸，但还是忍住了。

而这没有逃过乔光的眼睛：“这小区安保级别不低，一般人进不来的。而且所有公共区域都有监控，也配备备用电源，什么人都藏不住。”

他望着夏霖微抿的嘴唇和低垂的视线，心中拂过一丝痛意：“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离去。

而在他转身的瞬间，小臂处传来颤抖的温度。

“如果……那人再有进一步行动……”

“那他一定会受到制裁。”乔光斩钉截铁，“如果他很谨慎，只搞这种程度的恶作剧，那么只要你不被影响，他就达不成目的。”

“而且有我，有那么多人在。他就算真想更进一步，也不会有机会。”乔光补充。

夏霖点点头，觉得安心了些：“景向呢？那人恐怕不是只冲着我来吧。”

“景向那边有马萧远。放心，没事的。”乔光握住夏霖发凉的双手，安抚性地捏了捏，“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这几天你就留在这里，绝对安全……”

“我不。”夏霖不知从哪来了力气，颤抖的手紧紧攥了攥，“这样就合了他的意，坚决不行。”

她稳了稳身形，继续说：“我要正常上班，账号也继续更新。你说的没错，不论绿洲还是海舍，都是我们的人。而且我也不会单独离开这两个区域，他不会有下手的机会。”

她扬起一个疲惫却坚定的笑：“就算他还搞这些小手段，只要我不在意，那么他就达不到目的。”

乔光刚想开口说什么，但对上那不言放弃的目光，只好改了主意：“好，听你的。”

-

来电后，安抚好其他客人，送走了乔光和夏霖，马萧远才松了口气：“可算结束了。”

“你们还出去吗？不出去我就把大门锁了啊。”他环顾大厅里这几位熟面孔。见没人吭气，就干脆利落扣上了锁，还拽了几下确认，然后转向高景向：“你今晚什么打算？”

“赶稿。”她答得云淡风轻，可眼中的戏谑暴露无遗。

马萧远难得没有和她兜圈子：“今晚你跟我守夜。”

“你疯了吧。那我未来两天的进度就都保证不了了。”高景向满脸不愿意。

“你能肯定今晚的事不是冲你来的？”马萧远语气略显急躁，“刚才黑灯瞎火的，混进来什么人都不奇怪。我把没监控的几个地方都查看了一遍，没有异常，但也不是绝对，毕竟还有那么多客房。”

“可我屋门窗早就安了警报器，是内置电池，就算停电也不影响。”

“万一呢？”马萧远眼神中写满了不容拒绝，“他敢混进来留下字条，还敢趁着停电，用无法追踪的号码留下警告短信，说不定这停电也是他搞的。”

“你就真能肯定，对方拿警报器毫无办法？退一万步，如果他行动够快，再制造一次停电，那么等大家赶到，你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到时就晚了。”马萧远语速变快，堵得高景向哑口无言。

“就一晚，观望观望，当换个心安，好吗？”马萧远压下语气中所有负面情绪，温柔得就像哄小孩。

而高景向被他一吓唬，也忘了回怼，淡淡道：“行。”

“那我也留这儿吧，咱们轮流休息，负担小一点。”坐在角落愣了半天神的曹宇青，像是消化掉了今天的一切，摆出平时的正常模样，提出建议。

“行是行，”马萧远顿了顿，“但你那房钱不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