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手记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这一病，年少时把耳朵都磨出茧的话：“身体是第一位！没了健康，还能干什么？有了健康，什么干不了？”

这时倒是自动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

值得吗？

值得。

努力了这么久，就病倒了这一次，有什么不值的？之后注意，别在高考时栽倒就好了。

这“努力”，还是夏霖背着曹宇青进行的。

如果当着曹宇青的面，肯定会被说“劳逸结合”、“提高效率”什么正确的废话。

她是为了维持成绩吗？是，但更重要的原因，是缓解焦虑。

夏霖再也没了刚名列前茅那会儿的从容，动作变形越来越严重，但还是迎来了最终试炼——高考，并如愿和曹宇青一起接到了同一大学、同一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终于结束了。

因为志在必得，所以对于这个结果，夏霖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样一来，就能延续之前的生活了。

从高中，到大学，然后工作。不出意外的话，她能一直和曹宇青肩并肩。对于“身旁始终有人引领自己”，夏霖感到十分安全舒适，觉得这就是最好的生活，只要自己跟上，就不会再有什么变化。

可变化总是出人意料。

“聚会你来吗？”

曹宇青向夏霖发去消息。

聚会是班里人高考前就提过的事，只不过这时才正式组织。

她对这些活动一向不感兴趣，但考虑到曹宇青在，而且他们两个从认识就没一起出去玩过，所以还是答应了。

一帮人包了个轰趴别墅，带泳池、ktv、游戏机、台球等娱乐设施，室外有长餐桌和烧烤架，于是大家决定买食材自己来做。

曹宇青自然仍是人群中心。虽然大家没明说，但都按他说的分头行动，最后别墅汇合。

夏霖自然一直跟着曹宇青。对此，没有人提出异议。甚至当人员分配冲突时，还会主动调整，让他们两个始终同行。

所以夏霖也自然分担起了采购的责任。

一进超市，曹宇青就根据人员分了工，最后只剩他和夏霖。

“我好久没来过超市了。”

夏霖跟在推车的曹宇青旁边，望着琳琅商品。

“我也是。”

曹宇青虽然擅于社交，但也是“非必要不出门”的主。现在网购那么发达，二人又刚过十八，还没脱离家庭，自然没什么经验。

“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时我还挺喜欢逛超市的，后来慢慢不感兴趣了，觉得逛超市来来回回挺耽误时间，不如想要什么直接上网买。”

“嗯，我也差不多。”

曹宇青回着夏霖的话，却没有夏霖那样放空，而是寻觅着手机清单上的商品。

夏霖平时也不是完全不操心的人，甚至还称得上谨慎靠谱。只不过一跟着曹宇青，就会不由自主放松下来。而曹宇青知道这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斑斓的货架搞得夏霖渐渐头晕，没了活力，只是机械地跟着曹宇青，然后核对清单、挑选商品。

结账出来后，嗅着新鲜空气，夏霖如释重负。虽然灼热，但也比超市里强太多。

采购其他东西的人也陆续出来，大家打了车，便很快来到了别墅。

负责甜品的人到得早，便把蛋糕点心什么的搭配装饰物摆了一餐桌。

一看人到得差不多了，众人便扒拉起食材，考虑着怎么处置。

最终，烧烤的去了户外，露一手的留在了厨房，期间大家你来我往地处理着食材。

作为下厨经验几乎为零的人，夏霖这时帮不了什么忙，只好洗菜去了。然后因为洗得太细致，被大家抢过活，赶去切菜。

然后因为切得太规矩、太墨迹、太手生，被赶出去烧烤——这项目只要把食材做熟了就行，还正适合细致的人，所以夏霖也就当仁不让了。

曹宇青和夏霖一样，几乎什么活都干了个遍。只不过无论哪个他都干得不错，还把夏霖避之不及的生肉和海鲜处理得头头是道。

看着大家忙前忙后的身影，夏霖像个冷门摊位的掌柜，只是一遍遍翻看铁板上的肉片，刷调料，再把烤得差不多的盛进一旁的盘里，然后转眼被消灭个光。

“这肉太好吃了！夏霖你真行。”

“肉是他们腌的，调料也是他们配的，我只是把肉弄熟……”

夏霖如实回答。

“那也……好吃。火候恰到好处！不夹生，也没糊！”

“……”

要不是跟对方熟，夏霖甚至要怀疑这是阴阳怪气。

烤个肉而已，而且全程是她一个人负责，根本不是“一帮人围着烤架、放肉的时间参差不齐”，怎么可能会出状况？

但考虑到自己洗菜，切菜，还有面对未腌制的生肉海鲜时的表现，夏霖觉得，这夸奖倒也真诚……

她习惯了“做什么事都上手快”，但一到做饭这种需要开火、动刀的场景，就难免犯怵。

她的表现，作为一个新人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但比起其他有经验的同学，显然差得远。

毕竟“上手”再快，和“熟手”也完全是两码事。

而烤制被曹宇青他们切制、腌制得恰到好处的肉，相比之下就不需要费什么功夫。

这是她第一次烤肉。但就算没做过肉，也吃过肉，知道烤到什么程度最合适。

于是整场下来，好像唯独夏霖光跑龙套了，只是在户外忙着烤肉、烤玉米、烤鱼虾等等，像个麻木的翻食材机器。

连烤架的前置准备和收尾工作，都是曹宇青帮忙弄的。

但对此没多少人在意。一来大家早就下意识把夏霖排除在主要战力之外，二来人多力量大。分工配合下虽然有主力，却没有闲人，几十双手很快就弄好了一桌佳肴。

虽然夏霖“摊位”的食物总是动不动被消灭掉，但夏霖还一口没吃，这时正饥肠辘辘，护着一盘留给自己的，走向了户外的长餐桌。

曹宇青忙里忙外布置着，却时时刻刻关注着夏霖的情况，见她过来，便把身边位置上的餐具摆好，帮她拉开椅子。

“哎呦曹宇青真绅士。”

桌子对面的同学见状说了句。

“我手占着……”

夏霖苦笑一下。

然后大家话题又拐向其他地方，三言两语聊起来了。

曹宇青对夏霖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几年同学下来，也早就习惯了。

“都各就各位了吧？”

曹宇青忙活着，环顾了一下四周。

“行了曹哥，那些之后再收拾，先落座吧！”

“就是就是，凉了就没饭吃了，快快快！”

“来来，干杯！”

砰！

大家在空中寻找着杯子，没落下周围任何一个人。

落座后，关注点当然又回到先前忙碌的成果。

“这油焖大虾我做的，你们快尝尝！”

“先吃烤肉！夏霖在外面忙活半天呢，凉了多可惜。”

“不慌，冰箱里还有腌肉，不够再烤。”

一行人怕晚上玩太久，直接租了两天，也方便消灭掉多买的食材。

桌子很长，所以每样菜都被分成两份，各放在两边，但曹宇青还是一直帮着夏霖拿菜。

“我来吧，能够到。”

夏霖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我拿更近。尝尝这个，辣笋鸡丁，我做的。”

盘中的菜不太起眼，但夏霖尝过后赞不绝口：“太好吃了！”

“真的假的？我也试试。”周围有人见夏霖满眼放光，也尝了一下，“嗯，真的！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呢？”

夏霖嘴刁，而且口味奇葩。既不喜欢味道太杂的美食，也不喜欢太腻的，还挑食。

比如说别人说的香，在她这儿就有可能是腥；别人眼中的复杂工序，在她这儿可能就是多次一举。

比起味道太杂、太腻的炒肉，她更愿意吃水煮青菜撒盐配米饭。

而曹宇青的手艺，显然完美符合夏霖的要求。

“牛肉和鸡翅也是按他的配方腌的，想不到啊，咱身边藏了个大厨！”

同学恭维道。

“都是现学现卖。我倒是喜欢这醋鱼。”

曹宇青也夸起其他菜品。

大家一言一句开始分享起烹饪心得。

来露一手的，手艺都不低。但唯独曹宇青参与的几道，牢牢抓住了夏霖的味蕾。

“配方能发群里吗？我回去看看能不能复刻。”

“来来都吃都吃，下次尝到各位的手艺，不知要猴年马月喽！”

“到时再聚嘛，来日方长。来，干杯！”

参加聚会的人成绩都算理想，还刚摆脱高考这个大难关，当下的离别跟灿烂未来比，也没那么伤感。

对夏霖来说更是。

因为她确信：曹宇青不会缺席自己的未来。

至于其他同学，夏霖倒没有那么难以割舍。

大家都在一个城市，哪怕将来在不同地方上学、工作，在发达的通讯和交通面前，都不足为惧。

更何况，对夏霖来说，高中生活没什么值得留恋。如果曹宇青不来，她甚至不可能出席今天的聚会。

其他人哪怕从此再也不见，对夏霖的生活都没太大影响。

唯独曹宇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没法想象没有曹宇青的未来。对她来说，那就是没有任何保障的人间炼狱。

还好有曹宇青。

有他在，她就没什么害怕的了。

“差不多了吧？咱收拾收拾去地下室唱K？”

有人发话，大家也就开始行动。推三阻四地，把桌上的狼藉收了个大差不差。

“甜品还有没吃的吗？”

“我还能再来一份！”

“还有人吗？”

曹宇青和夏霖一对视：“来个桂花双皮奶。”

夏霖平时吃得就少，正餐最多八成饱。

曹宇青一看，就知道夏霖有意。

再加上她方才没表现出对其他甜品的兴趣，只拿了红豆双皮奶，还并非赞不绝口，所以只剩还没尝的桂花双皮奶这一个选项。

曹宇青当然也不是百分百的把握，但大多数情况下，他都能一下猜对。

二人趁着大部队去地下KTV的时候，跑到游戏厅玩了一会儿街机，才被喊去唱歌。

当然，主要是喊曹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