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上马 第59章 章五十九

严曾突如其来的坠马，将随行亲卫吓得脸色一白，纷纷惊呼着围了上来。

“大都督！大都督！”

亲卫们焦急呼喊，有人急忙上前扶起严曾，想为其检查伤势。

严曾微微睁眼，虚弱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

“我没事，不可耽搁行程......”

亲卫深知自家大都督的脾气，他即便身负重伤，也绝不愿因自己而影响军机，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弃了马，让人架上马车，小心将严曾抬上去，继续西行。

道路难行，约摸十日光景，严曾瞧见了永怀的城墙。

他坐在马车上，望着熟悉地城墙，眸色激动，他终于是赶到了，尽管他已病体沉疴，但只要自己与将士们齐心协力，定能守住这西北的要地。

马车驶进永怀，城中百姓不知从何处得知的消息，纷纷涌上街头，夹道欢迎严曾，百姓们眼中充满敬意，他们知道，大都督是为他们的安宁而来。

耶律绪自两番兴师动众攻打永怀，皆铩羽而归后，整个人便如坠入无底深渊，被浓重地自我怀疑紧紧包裹住。

永怀的城墙，仿佛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每一次的进攻失败，都似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让他颜面尽失。

耶律绪满心挫败，不愿回去面见阿父，并非他怯懦，不敢面对阿父责问，而是攻打永怀的惨败，实在让他无颜见阿父。

在西辽部落里，他耶律绪向来是战无不胜的勇士，如今却在永怀栽了如此大的跟头，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耶律绪暗自发誓，必攻下永怀，再堂堂正正地回去。

然目前的困境是，当初自部落带出的三万精锐人马，已经在永怀折损掉一半之多，仅剩的一万余众，是他手中唯一绝地反击的本钱。

可如何利用这仅剩的人马，耶律绪却毫无头绪。

如今局势已容不得他有丝毫闪失，永怀定然防备胜过当初，若再贸然进攻，恐怕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耶律绪只能躲进草原里，好听点儿叫蛰伏起来。

等他有了万全的计谋，定会重新杀回去，找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自那场惨烈至极的大战后，白发老将们血洒疆场，永怀城的守卫力量便进行了重大调整，替换成严曾麾下作战经验丰富的主力部队。

恰此时，严曾赶回永怀，进城不过几个时辰，他来不及休息与悲伤，便召集城中众将，再次细细询问这数月以来永怀的战事情况。

虽无大败之仗，但他们这一方的损失也不可谓不惨重。

西辽此次虽被击退，但绝不会善罢甘休，卷土重来只是早晚问题，这悬在头顶，不知何时落下的利剑，让严曾分外忧心。

严曾征战多年，深谙防守永远比不上主动出击这一道理，他们不能一直如此被动防守，否则，迟早会被西辽耗尽精力，陷入死亡之地。

然此前西征，虽人马伤亡不算太多，但辎重军饷的损耗却极为巨大，粮草、兵器、箭矢等物如流水般消耗，如今军中储备已所剩无几。

若要主动攻打西辽，没有充足的辎重作支撑，无疑是天方夜谭。

故而严曾那个愁啊，耶律绪打了败仗，被打得心生畏惧，士气低落，趁此时机对其残部展开追击，实乃千载难逢的良机。

可军粮却成了最大的难题，如今盛国国库并不丰腴，国库中的钱粮皆有定数，要维持国家日常运转、应对其他突发状况，已是捉襟见肘。

仅剩的那点物资，也不可能拨给严曾用，西辽此番算是被击退了，从朝廷的角度来看，继续大规模用兵，未必会得到支持。

柳念思绪飘回两日前，凤媒呈上的一份密报。

说是在大盛与西辽的交界之地，还存在一个小部落，名为皮山，这个部落规模不大，约摸有四千余人，以放牧为生，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而从永怀带着残部狼狈逃走的耶律绪，就在这片区域发现了踪迹。

据凤媒探得的消息，耶律绪之所以潜藏在那处，是为了补充辎重。

那皮山部落里，必然养着数量可观的牲畜，马匹健壮，牛羊肥硕。

耶律绪最近几次三番在夜里出动，去掳掠皮山部落民众的马匹牛羊，扰得部落难以入眠，根本无法安心做活，整个部落都被笼罩在恐惧之中。

说起凤媒，以往主要是探听大盛境内的消息，此番深入到西北草原深处，还是柳念特意为之。

耶律绪逃亡在外，极其谨慎，行踪飘忽不定，导致盛军很难探查到他的具体位置。

好在有凤媒，他们的人能巧妙地混入各个角落，如同千里眼顺风耳般，为柳念省下许多麻烦。

想到此处，柳念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她早先学会的画皮术一直未曾有施展的机会。

如今，面对耶律绪这个棘手的对手，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技痒的感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中逐渐成型，她准备亲自走一趟皮山部落。

不过，此事非同小可，自然要知会于恒峥，若是可以，有他一同前往，此事的可行把握便更大。

柳念说做就做，朝恒峥所住的营帐而去。

一路上，她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此次行动的细节，若是可以，她能与恒峥易容成当地的一对兄妹或是夫妇。

需得先叫凤媒送来两套皮山民众的服饰，脸上也涂抹上特殊颜料，改变原本的容貌，如同土生土长的皮山民众一般，混入部落之中。

待混进部落，他们便可以借着日常的交流和活动，不动声色地探探耶律绪如今的现状，看看他那边的辎重储备到底还能耗得了多久，若是辎重即将耗尽，那耶律绪必然会更加急切地采取行动，或许他们就能从中找到可乘之机，一举将耶律绪及其残部歼灭。

柳念脚步匆匆，怀揣着盘算好的计划，径直朝着恒峥的营帐走去，待行至营帐前，她轻轻掀开帘子，抬脚便要入内。

谁料，这一掀帘，竟撞上了恰在换衣的恒峥，应当是刚从演武场上回来，身上满是汗渍，简单沐浴过后，正欲换上干净的衣衫。

此刻的恒峥，**着上半身，健硕地身躯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柳念眼前。

柳念尤记得上一回瞧见恒峥这般模样，还是许久前，他身中箭毒，性命垂危之际，那时的他肤色白皙。

如今肌肤成了好看的小麦色，肩背宽阔而挺括，胸前肌肉隆起，线条刚硬而流畅，腹部的肌肉更是线条明晰，一块块整齐排列，如同被精心打磨过的玉石。

柳念与恒峥虽为未婚夫妻，但平日里恪守礼节，鲜少有如此亲密“相见”的时刻。

故而柳念只觉眼前一亮，竟一时忘了回避，一眨不眨地盯着瞧，她好想近距离感受一下那紧实地肌肉，戳一戳，捏一捏，看看是否如想象中那般有弹性。

柳念来自未来，自然见过不少健身达人，但眼前的恒峥却是有着一种独特地，原始地男性魅力。

她的目光直直落在恒峥身上，眼神中满是惊艳与欣赏，那目光如同实质一般，在恒峥身上游走，她心中暗自赞叹，这般完美的身躯，若是在现代，定能成为健身界的明星。

恒峥被柳念这般直白且炽热地目光瞧得有几分不自在，轻咳一声，他迅速套上外衫。

柳念见状，心中多有惋惜，那刚刚还一览无余的美好身躯，瞬间被衣衫遮掩，只留下些许若隐若现的轮廓。

待恒峥穿上外衫，柳念这才回过神来，正色许多，将此次前来想要与恒峥一同前往皮山部落探查耶律绪虚实的想法与计划，详细告知他。

恒峥听罢，微微颔首，他对柳念道。

“你且在帐内稍等片刻，我需去请示一下严大都督。”

柳念闻言，立即与他表明。

“我与你同去吧。”

严曾自然应允二人的计划，他正愁寻不到突破口，柳念便给他送来了，不愧是他军中顶顶聪慧之人。

他们得了应允便离开主帐，再次回到恒峥的营帐中。

二人随即围坐在桌前，开始商讨起易容的具体细节和行动的路线等细节，

恒峥凑近柳念，身上散发着淡淡地男性气息和沐浴后的清香，这让柳念的心跳不自觉加快。

他指着地图，声音低沉。

“依我看，我们可从这条小路潜入，不易被发现。”

柳念微微侧头，与恒峥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她强装镇定，仔细听着恒峥的分析。

至于此次易容要扮作兄妹还是夫妻，恒峥没有丝毫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他直视着柳念亮闪闪地眼眸，认真道。

“夜里你单独处在一室，较为危险，若扮作夫妻，便可宿在一处，我能随时看顾你的安危。”

柳念想着他说得确实在理，便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有你相伴，我便无惧。”

营帐外有风拂过，吹动着帘子微微晃动，营帐内，女子笑颜弯弯与身旁男子交谈，仿佛只是在谈论一场即将到来的云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