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鸟 第7章 尾声

罗刹鸟的瞳孔猛地一颤。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会在这里？难道说那个人也——

罗刹鸟看向陆云星，她还在捣鼓吴娟的身体，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她想了想，把羽毛藏了起来。

这件事还是暂时隐瞒比较好。

“我把魂魄放进去了，然后呢。”

“等她自己苏醒吧。”罗刹鸟看着她手心的符纸，“可以撕下来了。”

陆云星费力地撕下了符纸，发现符纸居然像活物一样在手心咬出了伤口。

“你干的？”陆云星皱起了眉。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稍微松懈片刻就被趁虚而入了。

“我哪有这么狡诈？这只是借用我力量的副作用，不是我能控制的。”

此时吴娟的身体发出点点光辉，破损的躯体在一点点修复，她逐渐恢复了生前的模样，眉如远黛，面若芙蓉。吴娟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地看这两人。

“现在清醒了？还记得我们吗？”

“你们是，除妖师……”

“看来还可以，不用我出手了。”罗刹鸟欠了欠身体，让出了路。陆云星在吴娟面前蹲下。

“吴娟，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事。贾正和秀才，我们会在之后把他们送到衙门，还你一个公道。但是你毕竟杀了人，不能放任不管，所以我们会把你送到地府，交由阎王审判。这样处理，你满意吗？”

吴娟沉默了一阵。“在地府，我能见到我的孩子吗？”

“这……你的孩子已经去世很久了，恐怕已经投胎转世了。”

“呵呵，”吴娟瘫坐在地上，嘴角上扬，欲哭无泪，“原来就算我去了地府，也见不到我的孩子吗，那我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不，那不单单是你的错，”陆云星抓住了吴娟的肩膀，“吴娟，我读到了你的记忆，你的确杀了王神婆和一些村民，但你之后残害孩童，一定程度上是受到了妖兽魂魄的影响，到时候阎王一定会对你从轻处理的。”

吴娟拍掉了陆云星的手自嘲地笑了笑。“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我是真的想杀了那些孩子，凭什么他们可以快快乐乐地带在父母身边，可以幸福的地长大，我的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得死，我知道这样的想法是迁怒，是伤及无辜，但我认了。”

“只是，”她的眼睛红了，“我以为我做了那么多，最后还是见不到我的孩子，难道我们母女注定此生不能相见了吗？”

“可以啊。”

“？”两人诧异地看着罗刹鸟。

“你大概不知道吧，你的女儿一直在这山里。”

“什么？那为什么我一直都没——”

“娘……”山洞的一端突然传出小女孩的哭声。两个小女孩迎面跑来，扑进吴娟的怀里。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吴娟顿时泪流满面。

“孩子，是我苦命的孩子啊！”吴娟母女三人抱在一起号啕大哭。

“这是，之前的童灵！”

“之前你体内有妖兽的魂魄，两副魂魄又不稳定，导致妖力紊乱，怨念深重，童灵靠得太近会损害魂魄，所以她们不能接近你。”

“对不起，阿娘没保护好你们，啊娘对不起你们……”

“阿娘，我们不怪你，你做的我们都看到了，我们只想待在你身边，可你被坏东西控制了，我们只能待在附近，眼睁睁地看着阿娘痛苦。”小女孩边哭边说。

陆云星一拍大腿。“对了，我在你的记忆里看到一个黑袍男子，他是什么人，居然能直接干掉山神，还有秀才说的人牙子，你又是从哪找来的？”

吴娟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个男人只是把奇怪的力量强行塞给了我，然后我就完全没印象了。在那之后我的记忆一直很混乱，只记得那份力量能让我操控一些植物，人牙子也是突然出现的，我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

“所以你能够控制我的藤蔓吗……”

“黑袍人？他长啥样？”

“一身黑袍，长及脚踝，看不清脸，有一把奇怪的剑……”

罗刹鸟脸色一变。“那不是我在关隘碰到的人吗！”

“什么！这么说的话，他是造成吴娟魂魄紊乱的真凶，但他为什么要出手帮你过关隘呢？难道只是因为你也是妖兽？”

“不可能，对于妖兽来说，北地可是相当凶险，不可能存在有妖兽善心大发帮同类进入北地，这家伙绝对别有居心。”

“看来得赶快报告给师傅。”陆云星掏出一张符纸，贴在吴娟身上，嘱咐道，“这符纸能快速引来地府的黑白无常。你们已经死去很久了，魂魄极不稳定，如果不想魂飞魄散，就得赶快去地府。之后只要听黑白无常的安排就行了。我们还要扭送贾正和秀才，就不陪同了。请尽快下山吧。”

“谢二位大人，若有来世，我愿当牛做马，好好报答二位。”吴娟拉着两个女儿深深鞠了一躬，随后朝洞口走去，准备下山。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此事蹊跷，先把那俩混蛋送到衙门，然后回去找我师傅商讨对策。”陆云星拿出一张纸，大致写了一下事情经过，随后口中念念有词，纸张幻化成一只小白鸽，朝玄天门的方向飞去。

“这不会被关隘的结界挡住吗？”

“关隘有专门的传信鸽检查处，只要正常接受检查就不会被拦下。”

“好了好了，快离开这吧，这地方的怨念味太浓了，快熏死我了。”

“只希望，不要再有类似的悲剧发生了。”陆云星看着山洞，感慨地舒了口气。

吴娟和两个孩子朝山下走去。

“阿娘，到了地府，我们要分开吗？我们不想和阿娘分开……”

“好孩子，到时候阿娘会求阎王爷好好安顿你们的，听说阎王爷公正廉洁，从来没有徇私枉法，你们这么无辜，他一定会好好对待你们的。”

“真的吗？太好了！”

正当三人畅想着未来时，一个身影挡在了三人面前。

吴娟一愣。“是你，你又要干什么！”她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

黑袍人露出友善的微笑：“别担心，我没有恶意，只是——”他看向两个孩子，“这两只童灵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孩转变的，还没有沾染俗世的污秽，如此纯净的童灵实在是难得，不知你可否割爱予我。”

“不可能！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孩子的！！”吴娟利用残存的山神之力冷不防地召唤出藤条，挥向黑袍人。只不过被他轻松躲开了。

“可惜了，我本来想放你一马的，”他惋惜地说，取下背上的剑，慢慢解开画满张牙舞爪符文的黄布，“罢了，试试这半成品的威力吧。”

随着黄布全部解开，猩红的亮光顿时炸开，吴娟的身体顿时被红光笼罩。

“嗯？”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罗刹鸟回头看着远处的深山。

“怎么了？”

“……没事。”罗刹鸟踢了一脚贾正，示意他继续向前走。

刚刚好像感受到了奇怪的妖气，怎么回事，难道还有其他的妖兽？但她刚刚闹得动静不小，为什么什么也没发生？

她晃了晃脑袋，可能是黑白无常的吧，自己是想多了。

两人押着贾正和秀才来到了当地的衙门，如实阐述了所发生的一切。知县大怒，对此等恶劣的行为很快做出了判决：根据北地妖兽对策法，碧楠村村长贾正供奉妖兽，奉其为山神，勾结神婆妖言惑众，害死良家妇女，促使起变为妖兽，罪不容诛，判起当街斩首；秀才与贾正狼狈为奸，与妖兽为伍，贩卖儿童，判其腰斩。碧楠村的事，由此落下帷幕。

“师傅，此事徒儿百思不得其解，请师傅请教。”

欧阳玦沉思着。“此事复杂，有待商榷，暂时还不能下结论。”看着陆云星失望的表情，他安抚道，“你无需担心，此妖行事如此张扬，风格奇特，若是再次出手定会被第一时间察觉，，到时再做打算也不迟。另外，你师姐回来了，你俩好久不见了，去看看她吧，也好好休息一番。”

陆云星眼睛一亮。“师姐回来了？那徒儿先退下了。”她向罗刹鸟使了个眼色，却发现对方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先出去，我有事和你师傅说。”

陆云星皱起了眉。“那你别乱说话，冒犯了师傅。”

确认大殿内只有两人后，罗刹鸟掏出了那根蓝灰色羽毛，递给欧阳玦。“你认得这个吗？”

欧阳玦端详了羽毛一番，顿时脸色大变。“你怎么会有这个！”

“吴娟身子里那副妖兽的魂魄离体没多久就魂飞魄散了，只留下了这个。”

欧阳玦看着罗刹鸟，似乎在思考她的话可不可信。罗刹鸟也察觉到了这点，轻笑了一声。

“我可是好心才提醒你们的，要是真的是他，恐怕没过多久，天下就会大乱，你们好自为之吧。”她拂袖而去。

欧阳玦叹了口气，看着那根羽毛，思索了一番，唤来了一位信使。“将这封信送至灵霄峰。”信使接过信笺退下了。他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耳旁传来弟子修炼的声音，喃喃道：“这一战，恐怕是免不了了。”

罗刹鸟找到陆云星时，她正在占星房和一个女人聊天。她像是误入尘世的仙子眼眸恰似一泓清泉，纯净而澄澈。她的肌肤仿若初雪，细腻洁白，透着柔和的微光，不沾染丝毫烟火气息。一头乌发如瀑布般柔顺垂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恰似流淌的黑色绸缎。她由内而外散发着空灵气质，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与淡然。

“你来了？”陆云星介绍道，“师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罗刹鸟。”

星天羽微微点了点头，泡了杯茶放到前方：“久仰大名，请坐吧。”

罗刹鸟饶有兴趣地坐下，品了一口茶：“你应该听说了我和小丫头的事了，居然还有心思为我泡茶，怎么，你完全不生气？”

星天羽丝毫没有情绪波动。“我来自瀚星宫，在占星方面略有造诣，相信人的命中注定，躲不掉的，终究是不可避免的，我师妹既遇到你，便是命中注定，我又有何资格去议论，去愤怒呢？”

“呵，原来你是瀚星宫的，”罗刹鸟的语气中透露着不屑，“没有思想的傀儡，仙人的走狗。”

“罗刹！”陆云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怒视着罗刹鸟，“师姐好歹是仙人的使者，你如此不敬，不怕——”

“星儿，无妨，”星天羽制止了陆云星，安抚着她，“瀚星宫行事与众不同，不为他人所理解，这是正常的，我不在意。”她又看向罗刹鸟，“既然你我有缘在此相遇，不如我为你占卜一番。”

罗刹鸟轻嗤了一声，默许了。星天羽拿出一面镜子，取了罗刹鸟一根羽毛置入其中。“星宫启运，星光引航。诸星照临，福泽悠长……”她念念有词，仔细观察着镜中的变化。镜中繁星点点，星象变幻莫测。

似乎看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星天羽明显一愣。

“说说吧，使者大人。”罗刹鸟一副看戏的表情。

星天羽沉默着将镜子收了起来。“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为提出建议——一切照旧，顺其自然即可。”

“切，我还以为什么呢，看来瀚星宫也是徒有其表啊，哈哈哈！”她大笑着扬长而去。

“师姐你别恼，我去收拾她！”陆云星提剑跟了上去。占星房外立刻传来了罗刹鸟的嬉笑声和陆云星的叫骂声。

“罗刹，你欺负我师姐心善，受死吧！”

“哎呀呀，我好怕哦。”

“可恶，站住别跑！有本事你下来！”

“小丫头，你还得加把劲哦。”

星天羽听着打闹声，再一次拿出了那面镜子，轻叹了一口气。

“前世今生，命中注定，天命难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