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鸟 第3章 碧楠村

北地与南地之间设有结界，要想进入北地，必须通过关隘，接受检查。

“一个一个来，不许挤。”士兵冷冷的说，不带一丝感情，手上拿着一面镜子，谨慎地照着每一个通过关隘的人。一个白衣女人把手中的布包打开给士兵检查，确认无误后继续前行，哪想下一刻一柄长枪直接刺穿了她的胸膛。女人口吐鲜血到下，瞪大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臭狐狸，不会真以为自己躲得过照妖镜吧。”士兵讥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镜子，镜面中的景象，是一只倒地的白狐。

看着士兵把那白狐拖了下去，陆云星咽了口唾沫。

“怎么，你怕了？”

“谁怕了！”陆云星拿出一颗丹药服下，“我有师傅给的丹药，照妖镜照不出来。你怎么办？你这修为，怕是吃多少丹药都藏不住。”

“那你先去，我想想办法。”

“那行，两个时辰后见。”陆云星先一步进入了等待检查的队伍。

待轮到陆云星时，士兵大喝一声：“你站住，怎么回事，妖气那么重！”周围的士兵见状也拿起了手中的武器，慢慢围了过来。

陆云星叹了口气：“给位，误会了。我是南地的除妖师，受邀前往北地除妖，因为经常与妖兽打交道，难免身上沾染了妖气。”

士兵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番，用照妖镜照了照，又仔细检查她的包裹才放她通过。“最讨厌你们这种南派的人了，下一个！”士兵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开始了下一个人的检查。

陆云星过了关隘，找了个人烟较少的地方等待。过了一会，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跑了过来。

“姐姐，你是陆姐姐吗？”

“我是姓陆，你有什么事吗？”

“有一个红衣服的大姐姐说在等你，让我带你过去。”

陆云星跟在小姑娘身后。这小姑娘边走边蹦，嘴还不停着：“大姐姐，你一个人在外是不是很危险呀？你家人呢？”

陆云星沉默了一会。“我是我阿婆带大的，我被我师傅带走后，我婆就一个人待在村子里。”

“啊，阿婆好可怜。你阿爹阿娘呢？”

“我阿娘早就去世了。”

“那，你阿爹呢？”

“我爹……”陆云星眉毛一立，“罗刹！你闹够没有！”

“嘻嘻。”刚刚的小姑娘捂嘴笑着，身形顿时变成了成年人。“居然识破了，不错嘛，有长进。”

“少贫嘴，你为什么变成小姑娘，又是怎么通过关隘的？”

“因为，我遇到一位'好心人'。”

半个时辰前。

罗刹鸟化作鸟身，站在一根树杈上，观察着这森严的关隘。“趁乱从正门进看来是行不通了，那么，正上方呢？”她笔直的朝关隘上方的天空飞去。然而只听“砰”的一声，罗刹鸟感觉撞在了墙壁上一样，在结界上激起一阵雷电般蓝色的火花。

“警戒！！”下方的士兵注意到了异常，拿起武器观察着。好在罗刹鸟反应快，灰色的身影如箭般一扭身返回了刚刚的树林。

“**！！”她化成人形破口大骂，“烦死了，设那么牢固的结界干什么，***的北地人！！”她理了理衣物，思考着对策。

“这位小姐，是想通过关隘，而不被察觉是妖吗？”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罗刹鸟将羽刃握在手里，转身看那人。那人一身黑袍，看不清他的面容，背后还背着一件被布包裹着的物什。

“你是——”

“别担心，我和你一样，也是妖。”

罗刹鸟仔细观察了一番，的确感觉到了浓郁的妖气。不过她没有因此放下警惕。“你是谁，要干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但我能帮助小姐通过这关隘。”他抬起手，只见一个玉镯从他掌心慢慢飞到罗刹鸟面前。

“就凭这个？”

“可别小瞧了这个，这可出自黑穹坊坊主之手，保证有用。”

“你为什么要帮我？”

“可能我天生心善，想要帮助同族吧，毕竟这北地的妖兽可不好过。”男人脸上皮笑肉不笑。

罗刹鸟看着对方，思索了一番，接下了那玉镯，套在手上。顿时她的身形产生了变化，变成了一个小姑娘。

“看吧，我没骗你。”

“现在还下不了定论，”罗刹鸟理了理衣服，微笑着看着他，“若我待会路线了，我就捏碎你的魂魄。”她带着一个包裹，进入了检查的队列。

男人看着她，嘴角浮现一丝诡异的微笑。

“我的小雀儿，我们，来日方长。”

“你是说有一只妖兽自愿帮你，还白送你宝贝？该不会是假的吧？”陆云星皱起了眉头。这天底下哪来这么好的事。

“不管他什么意图，至少这东西是真的，你看，”罗刹鸟指着玉镯内侧一条雕琢的小龙，“这是黑穹坊的标志，黑穹坊坊主可是现任魔君的女儿，谁敢不要命了去败坏她的名声？”

“真的不是什么圈套吗？”

“我又不是缺心眼，早检查过了，没有施术，安全的不能再安全了。”

“那好吧，赶紧去碧楠村。”陆云星拿出地图查看位置。

碧楠村北靠深山，南靠平原，还有一条溪流穿村而过，按理说应当人员密集。可两人到达后却发现，家家闭门不出，连窗户都封的死死的。

“二位，二位！”远处一个胖胖的男人连忙跑了过来，一脸谄媚，“想必二位就是玄天门的除妖师吧，我是碧楠村的村长，姓贾名正。”

“是，在下陆云星，旁边这位……是我的灵兽，还请不要见外。”

没想到贾正完全不在乎。“哎呀哎呀，久仰久仰，我这就让人摆酒做菜，二位好好歇息一番。”

“不必了，还请村长讲述一下为何请我们来吧。”

“唉，这事儿，”贾正的表情变得无可奈何，“说来话长啊。

我们村原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给自足，村民们自得其乐。其中有一个寡妇，叫吴娟，是个命苦的人，自幼丧父，及笄丧母，好不容易嫁了人，以为有了依靠，没想到才一年丈夫就得了病撒手人寰，只留下怀了孕的吴娟。村里有些闲言碎语，说吴娟是天煞孤星命格，注定会克死身边的人。吴娟也听到了些许，但她只是默默忍受着。

后来，吴娟要生产了。为她接生的是村里的王神婆，她看到生下的两个女娃娃立刻大呼小叫，说两个孩子是天生阴命，会招来邪祟，害死所有人。我让她赶紧闭嘴，两个娃娃这么小，怎么可能会害人，就算会害人，好好引导不就行了。

可没想到这个消息马上传开了，所有村民都要求我出面，要处死两个孩子。我是村长，是靠村民才成为村长的，所以我在怎么不愿意也拗不过他们，只好同意处死。

我还记得那天，吴娟发疯似的冲向村民，想把孩子抢回来，但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抢的过那些村民，不仅如此还被打了一顿，最后两个孩子被做了法，骨灰用符纸封了起来，埋到深山去了。吴娟没过多久也疯了，跑到山里没了踪迹。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那深山突然出了一只妖兽，跑到村里攻击村民，还要求每年要向她供奉两个男童，不然她就杀光所有人。”

“所以，你怀疑那只妖兽，就是吴娟变的？”

“我曾远远地看了那妖兽一眼，是个女鬼，从深山来，又要求供奉两男童，这怎么想，就是吴娟啊，唉，真是造孽啊。”村长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时，一直沉默听着的罗刹鸟突然笑了。

“你是说，你们听了所谓的神婆的话，杀了一个寡妇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在她来报仇时，又要求我们除掉她？”她突然大笑，拍起手来，“好好好，真是好样的，果然只有在人界才能解除到这么有趣的事！”

“额，呵呵……”贾正心虚地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抬手挠了挠头。

陆云星锤了一下罗刹鸟。“请村长放心，既然这妖兽已伤人，还不能放任不管，我们一定会抓捕她，给你们一个交代。不过还有一个疑问，明明北地也有众多除妖师门派，为何村长要选择我们南派呢？”

“因为那深山里，有一座山神庙，是我们的先祖设下的，用来保佑我村风调雨顺。虽平时无人前去，但平时我们也会举办仪式祭祀山神。你也知道北派的作风，万一真的让他们碰到了，怕是……所以二位若是遇到了山神，还请手下留情，给小村留条财路。”

“好的，我们会注意的。”

村长带着两人来到了村后一条小路前，小路逐渐延伸向树林，融入黑暗之中。

“顺这条路一直走便能到达后山的山神庙，二位，我就不送了。”贾正作了个揖，转身离开了。陆云星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踏上了小路。

一路上，陆云星都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还在想吴娟的事？”

“……这吴娟实在是可怜，她只是个母亲，想要保护孩子罢了，活活被逼疯，死后还不得安宁。”

“人就是这样的，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别说吴娟这种一直被歧视的，就算是亲近之人，一旦伤及了自身利益，也会毫不犹豫的拿起尖刀。”

“无论如何，吴娟已经伤了人了，必须解决，至于那个村子，罢了，再说吧。”

一开始周围的景色还算正常，可随着二人的深入，周围的光景逐渐暗了下来。不知何时，太阳落入深山，天上没有一丝星辰与月辉，仿佛被某种存在吸走了一切。周围遍地是灌木丛和高耸入云的树木，空气中似乎还飘着浓雾。

“这，难道是妖域？”陆云星握紧身后剑的剑柄。

“不是，”罗刹鸟嗅了嗅，“是被妖兽影响了，距妖域还差一点。”她挥出几枚羽刃，切下挡路的几根树杈，一座山神庙顿时出现在二人眼前。只不过，这庙已经十分破旧了，牌匾都破败不堪，歪向了一侧，摇摇欲坠。

“那帮人真的有在拜山神吗？就算不到庙里来祭拜，也不会破败成这个样子啊。”罗刹鸟踢了踢正门的门框，立刻掉下来一块木茬。

陆云星刚要阻止她继续破坏，突然听到一阵悠扬的歌声：“大日头，照村头，男娃欢，女娃羞。”

“那边。”她压低声音，示意罗刹鸟和她一起慢慢靠近声源处。拨开灌木丛，之见两个看不清脸的小女孩正拍着手，唱着不知名的童谣：

大日头，照村头，

男娃欢，女娃羞。

妖怪藏在黑林后，专抓男娃啃骨头。

月光寒，夜无眠，

男孩哭，女孩怨。

冤魂绕，鬼火现，

村庄从此无人烟。

“是两只童灵，魂魄过于纯净了，连成为妖兽的资格都没有，”罗刹鸟似乎想到了什么，舔了舔嘴唇，“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让我——”

“不许，正事要紧！”陆云星正要仔细观察那童灵一番，抬头却发现早已不见了踪影，在周围找寻了一番也没什么结果。

“童灵对妖气敏锐，怕是感受到了我俩，所以跑了。”

陆云星泄气地直起身，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子。“这都找了几圈了，不仅没找到童灵，连吴娟都没什么发现。”

“妖兽哪有那么好找，不如动一动你那脑袋，想想办法。”

陆云星思考了一番，恍然大悟。“有了！村长不是说吴娟要村民供奉男童吗？我们伪装成男童诱她出来不就行了。”

“你的变形术水平怎么样？”

“能改变身形，但妖力和内力的话有点……”

“呵，小废物，让姐姐来吧。”罗刹鸟弹了一下陆云星脑门，在对方皱着眉想骂人前变成了一个小男孩模样。“藏好喽，别被吴娟发现了先把你灭口。”

“不用你操心。”陆云星找了个地方隐匿其中。

小男孩在原地等待了一阵，身后的草丛传来了声响。一个秀才模样的人钻了出来，嬉皮笑脸搓着手走了过来。

“小弟弟，怎么一个人在这呀？”

小男孩轻笑一声。“我爹娘把我扔在这了，说要把我供奉给妖兽，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秀才眼睛一亮。“该死，哎呀，太该死了，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就扔了呀，造孽啊！对了，忘了自我介绍，叔叔我呢，是专门给你找新家的，保证你衣食无忧。怎么样，要不要乖乖和叔叔走啊？”

“呵，看来之前那些孩子，并不是全被妖兽杀害了，还被你这渣滓拐走了。”

见自己被揭穿，秀才脸顿时沉了下来，索性也不装了恶狠狠地说：“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我可是成年人，你一个毛头小子就算逃都不可能逃掉，当心我把你卖给别人当玩物！”

“是吗？”一把剑架在了秀才的脖子上，冰冷的剑锋抵着他的皮肤。陆云星冷着脸，语气带着愤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借着妖兽之名拐卖孩童！”

秀才见势不妙，噗通一声丝滑下跪。

“姑奶奶，小爷，给我留条生路吧！”秀才哭丧着脸，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也不想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啊，可是那女妖要挟我，如果我不帮他卖孩子，她就要吃了我啊！还请两位大人放我一马，让我回村里，我保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罗刹鸟变回女身，一脚把秀才踹翻。“墙头草，你刚刚的气势呢？还洗心革面，你以为我会信？”

秀才目瞪口呆地看着随意变换身形的罗刹鸟。“你，你们是除妖师？太好了！快，救救我，我不想再被那女妖要挟了！！”他直接抱上罗刹鸟的大腿，一副狗腿子模样。罗刹鸟感觉一阵恶心，一脚踢飞他，嘴里骂着还想去补几脚，突然她定睛看向一处。

灌木丛无风自动，还能隐约看见人影。一抹亮光闪现，似乎是什么暗器。

“什么人！”罗刹鸟如箭般冲入灌木丛，将那人按倒在地上。当看清那人的脸庞时，她冷笑一声，似乎早有预料。

“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