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鸟 第25章 祸起

接下来的几天，狗皇帝不断地派人来劝说罗云烟，劝她去和皇帝道个歉，老老实实地待在皇宫里做高贵的长公主。但全被她打发走了，因为除了去和亲的准备，罗云烟有了更有意思的事——逗罗刹鸟说话。

她热衷于教罗刹鸟说话。只要她愿意开口，什么锦缎珠钗，美食玩物，罗云烟都会毫不吝啬地给她。有人把她放心尖尖上，愿意花心思逗她开心，再加上她对公主有种说不出的情感，罗刹鸟自然乐于配合。

“狗东西。”她指着皇帝宫殿的方向。

“狗东西。”

“凤凰。”她向皇后展示着。

“凤凰。”

“噗嗤——”皇后被逗笑了。

“杀人凶手。”她站在贤妃身后，丝毫没打算降低音量。

“杀人凶手。”

贤妃恶狠狠地看着一人一鸟，却只能干瞪眼。

…………

罗刹鸟一边逗罗云烟开心，一边盘算着心里的计划。某一天，罗云烟白天玩得太过尽心，早早就上床睡去了。罗刹鸟在宛桃离开后，飞出了窗外。

她一路往城门方向飞，随后越过城门，继续前行。终于，她看到了驻扎的军营，收敛翅膀，降低了高度。

她在每个营帐上徘徊，最后找到了狩狼国首领的营帐。

首领正和他的爱妾饮酒嬉戏，欢笑声不绝于耳，好不快活。

“大人真坏，奴家刚才那般求饶，大人都不肯放过奴家。”胡姬撅着嘴巴，假装生气。

“吼，看来是本王太惯着你了，居然敢指责本王。”首领说着，又要把胡姬压在身下。

胡姬连忙求饶，顺手拿了一颗葡萄，剥了皮塞到首领嘴里。

首领拥着胡姬斜靠着，脸颊贴着她的额头。“再过几天，那凤栖国的公主就要嫁过来了，到时候她带来的嫁妆，只要是你喜欢的，你随便拿。”

胡姬拨弄着自己的手串。“听说那凤栖国的长公主长得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可是被皇帝当宝贝捧着养大的。”

“是啊，我本来想随便要个好看的公主，没想到皇帝居然选了长公主，本王这次赚大了。”

胡姬听到这话，脸色一沉，一把推开了首领。“感情大王早就惦记上了那长公主了，难怪最近那么好心，看来是要有新欢了！”说罢，她作势要往营帐外走。

首领忙把她拉了回来。“你闹什么，我只是开心她带过来的嫁妆，我心上只有你一个人。乖，别闹。”

胡姬满眼泪水，声音里带着哭腔：“大王怎么可能会不爱那西子捧心的长公主，还没见到面呢就惦记上了，怕是见了面就要一见钟情了。到时候说不准奴家就被咽气了。与其被大王厌恶遗忘，奴家不如在大王最爱的时候一杯毒酒去死算了！”

首领吓了一跳，连忙哄着：“瞎说什么，我又不是那三妻四妾的狗皇帝，我心里只有你，好了好了，快别哭了。”他擦去胡姬的眼泪，“你要不喜欢她，我就把她丢到一旁不管，不去见她也不碰她，怎么样，这样满意了吗？”

“那不行，光是有这个人，奴家心里就不得安生，”胡姬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不如，让她来当奴家的侍女吧。奴家亲自调教她，保证让她比绵羊还怪顺。”

“好，都听你的，反正凤栖国就是一颗断了一半的树，本王轻轻一推就倒了，就算本王直接弄死长公主，量他们也不敢说些什么。”

“嘻嘻，养尊处优的长公主要给奴家当奴才，希望她别因此寻思啊。”

“她敢，你放心，本王会好好敲打她，只要她惹你不开心，本王就去屠了那凤栖国。”

两人肆意地拿罗云烟打趣，讨论着如何折辱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即将大难临头。随着一声刺耳的鸟啼，一个紫灰色的影子冲进了营帐。胡姬被突来的变动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那是只紫灰色的大鸟。

“咦？这鸟不是……”首领看着罗刹鸟，感觉有些眼熟。

未等他做出反应，罗刹鸟直冲向胡姬，在她的尖叫声中，利爪直接挖出了她的眼睛，抛到空中吃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胡姬惨叫着，捂着脸不断翻滚。

“孽畜，找死！！！”首领猩红着眼睛，提着刀要砍她。

罗刹鸟一个侧身躲开了刀，随后翅膀一挥，打出几道风刃，不仅在首领的胸口留下三道深痕，还差点割下他一条胳膊。

首领抽着冷气，捂着伤口滑了下去。

见他没了动静，罗刹鸟再次看向还在惨叫的胡姬，抓住她的舌头，硬生生扯断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胡姬两眼一翻，直接疼晕了过去。

罗刹鸟看着满地狼籍，发出桀桀的啼叫声，潇洒地离开了。

几日后，黑压压的大军兵临城门下。为首的正是狩狼国首领，他的身上和胳膊上都缠着绷带，双目猩红地看着城门上方。

“狗皇帝，给我滚出来！！”

听到消息的皇帝皱起了眉。“这是怎么了，不是答应和亲停战的吗？”他在太监的簇拥下来到城门上。

“狩狼国首领，朕已经和你们达成了协议，答应停战把女儿嫁给你，怎么如今你出尔反尔呢？”

“出尔反尔？”首领嗤笑一声，破口大骂，“去你妈的狗皇帝，出尔反尔的明明是你们！！”他手一挥，几个士兵抬过来一具玉棺材，里面躺着个女人。可怕的是，她大睁着的眼睛居然没有眼球，微张的嘴里没有舌头。

“本王的女人，被一只怪鸟杀死了，就连本王也险些丧命，”他一把扯开胸口的绷带，露出狰狞的伤口，“而那只怪鸟，就是你那高贵的长公主所饲养的！”

皇帝一愣，满脸不可置信。“你这是污蔑，我女儿怎会干出这种事！”

首领直接拿出一把弓，一箭射到皇帝身旁的一个太监身上。太监惨叫着倒了下去。

“睁大你的狗眼给本王看清楚，那是不是那只鸟的羽毛！”

一个太监颤抖着把别在箭矢末端的一根羽毛拔了下来，呈到皇帝面前。那根羽毛足足有一臂长，颜色紫灰，闪着类似于金属的光泽。

皇帝显然是认了出来，哑口无言。

“怎么样，做贼心虚，说不出话来了？”首领嘲笑着，额头青筋暴起，“你说这何必呢？你要是不愿意把女儿嫁给本王，就直说，本王也不会强求，打不了直接把你这凤栖国打下来，本王也愿意花点兵力。但你既要停战，又来谋杀本王的女人，你这是自寻死路！！今天，我要你们所有人，给胡姬陪葬！！”

“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宛桃一路跑着，还险些摔了一跤。

“怎么了，跑得这么急？”罗云烟拉起她。

宛桃上气不接下气地把城门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罗云烟顿时脸色大变。

“这不可能，我和那女人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害她。宛桃，你快去告诉父皇，我要亲自去一趟。”

宛桃点了点头，抹了一把汗跑了出去。待她走远，罗云烟转身进了寝宫，坐在椅子上，额头直冒冷汗。

“公主。”

她转头看向罗刹鸟。

“公主，是我干的。”

“什——”罗云烟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罗刹鸟飞离鸟架，一个转身，在一片亮光中变成了一个身穿紫罗兰色衣物的女子。

“对不起，公主之前一直瞒着你，其实我是只鸟妖，因为你，我得以康复，恢复妖力。”她握住了罗云烟的手，“你对我好，我也要对你好，那首领和他的女人拿你调笑，我就让他们付出代价！”

罗云烟沉默了一阵，松开了被拉住的手。“所以，真的是你做的？”

“是我！”罗刹鸟笑着点了点头，像小孩似的兴奋地说，“你知道吗，他们居然想让你给那女人当侍女，真是不识好歹！所以我挖出了那女人的眼睛，拔了她的舌头，让她再敢调笑最尊贵的长公主！还有那首领，可惜了，我明明下了死手，居然还让他捡回一条命，早知道就该——”

啪，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罗刹鸟的脸上。罗刹鸟捂着脸，看着还维持手挥出去姿势的罗云烟。

“……公主？”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自作主张！！”公主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为什么自顾自地就去做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祸，那狩狼国首领可是说了，要踏平凤栖国，城中百姓怎么办，宫里的奴婢又怎么办，你想过这些没有！！

我早就心死了，不然也不会主动去和亲。他们要折辱我，就让他们去吧。损我一个，换取凤栖国安宁，我乐意做这桩买卖……”罗云烟一口气没喘上了，身体向后倒去，罗刹鸟急忙上前扶住她。

“公主！”

罗云烟喘着气，抚上罗刹鸟的脸：“你又怎么办啊，父皇不会放过你的，这次，我怕是护不住你了。你为什么要为了我做这种事啊……”

罗刹鸟愣愣地看着她。她生气，不是因为自己被牵连，而是有无辜的人因她受累。甚至到了现在，她还在关心身为罪魁祸首的自己。

“公主……”

“别说了，”罗云烟打断了她，“事到如今，也没有退路了，凤栖国怕是保不住了，但我身边的人还有的一救。待会，我就让宛桃她们出宫逃走，我希望你能保护她们，就当是，报答我这段时间的照料了，好吗？”

看着罗云烟严肃的表情，还有那含泪的双眼，罗刹鸟只得答应。

很快，罗云烟宫里的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宫。他们跪在地上，向罗云烟叩首，久久不愿意起身——公主为人和善，从来不为难亏待他们，谁有了难处，只要说一声，公主一定会帮忙解决。现在为了帮他们逃命，公主甚至把自己方便变卖的首饰都给了他们。这样的主子，让他们怎么能不感恩。

但时间紧迫，他们尽早离开，才是对公主最好的报答。他们从皇城的后门离开，向着无尽的远方走去，身后是不断的厮杀惨叫声，督促他们快步前行。

然而没走多久，一伙士兵就出现在他们面前。为首的那个兴奋地说：“首领明察秋毫，果然有人从后头溜走！”

“这么多女人，长得还那么漂亮，咱几个有福了！！”

士兵们奸笑着，眼里的贪婪都快溢出来了。太监们纷纷拿起铁锹、木棍之类的，妄图拼死一搏，就连宫女们也颤抖着拿着发钗匕首，不愿意就此放弃。

但他们不是常年征战的士兵的对手。没几个回合他们就全败下阵来。就在暴行要开始时，一阵尖锐的鸟啼从空中传来。罗刹鸟从天而降，直接踩在一个士兵身上，他立刻口吐鲜血软了下去。

“这，这是杀了胡姬的怪鸟！杀了它！可以向首领领赏！！”士兵们转变目标，拿着刀冲向罗刹鸟。可未等他们近身，罗刹鸟只是一挥翅膀，他们就被气流掀翻，飞了出去。随后一只利爪直接插进了他们的胸痛，掏出了还在跳动的心。

其他士兵见此情景，不敢贸然上前，但罗刹鸟不会放过他们。她直接扑向一个士兵，拎着他飞向空中，然后砸向地面的另一个士兵。随后，她的翅膀用力一扇，无数羽刃飞了下来，一瞬间杀死了所有士兵。

奴仆们看得目瞪口呆。罗刹鸟变回人形，手指指明方向：“往那走，我看过了，那里没有兵。”

奴仆们纷纷跪下磕头道谢。罗刹鸟不耐烦地赶他们离开，心里一直想着罗云烟。此时，一个宫女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是宛桃。

“雀儿，求求你，快去救救公主！”宛桃是罗云烟的贴身宫女，自然是除罗云烟外和罗刹鸟相处最久的，所以立马认出了她，“公主去城门了，拿着白绫去的！！求求你快救救她！狩狼国的家伙不会放过公主的！”她砰砰地磕头，鲜血直流。

罗刹鸟把她拉起来。“放心吧，我会的，你快走，别辜负了公主的一番好心。”

宛桃抹着泪站起来，拿出一块玉塞到罗刹鸟手里。“这是公主一直带着的，她硬塞给我，但我不能收，还请你还给公主。”说完，她就和大部队一起离开了，而罗刹鸟则飞快地往城门飞去。

罗云烟宫里的人出逃没多久，城门就被攻破了。一部分人去追杀逃跑的皇帝和贤妃，一部分人则直接去了后宫。皇后早有预料，拉着二公主一起喝了毒酒——大皇子已经战死在城门了，她已经没有了念想，不如带着女儿一起干干净净地死。临死前，她托人给皇帝带话：快走，不要寻她。

可惜，就算她不让人带话，皇帝也不会找她。狗皇帝看形势不妙，立刻带着离自己最近的贤妃跑了，压根没想到皇后，连自己的子嗣都没想到。只不过他们还是没跑过军队，被团团包围了。

狗皇帝看着迎面砍来的到，一把揪住三皇子，甩出去给自己挡刀。

贤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丢了出去，尖叫着冲了过去护住了他，自己则被生生砍下了头。但她的身体仍没有放松，死死护着三皇子。于是在三皇子的哭泣声中，两人被砍成了一堆肉泥。

皇帝自然也没逃脱，几刀下去就没了命，眼睛大睁，死不瞑目。一些奴仆见此情景，纷纷服下毒药自尽。皇城内瞬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当罗刹鸟飞会城门时，已经看不到凤栖国的士兵了。有眼见的士兵看到了她，纷纷拿出弓朝她射箭。罗刹鸟无视他们，继续搜寻。终于，她看到了那一抹红色。但同时，一直箭射中了她的翅膀。她坠落在城门上，面对一拥而上的士兵，她果断变成人形，朝那抹红色跑去。

“妖怪，那是妖怪！快杀了她！！”

罗刹鸟不顾喊叫声，一心要去解救罗云烟。然而，当她走近看清时，她顿时愣在了原地——罗云烟挂在一根白绫上，脚尖下垂着，身体随着风轻轻摇晃。她脸色发青，显然死亡已久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罗刹鸟惨叫着，颤抖着手把罗云烟放下了。

“公主，公主你醒醒，你看看我，你的雀儿来了，我来救你了，你不用死了。”她强撑着微笑，眼泪不受控制流下。她把那块玉佩塞到罗云烟手里，轻轻晃着她，“公主，快看，是你的玉，我帮你拿回来了，你快看看啊！”

但死去的人怎么会睁开眼。罗云烟静静地躺在罗刹鸟怀里，没有动静。

周围的士兵看着坐在地上不动的罗刹鸟，抓住机会，一把把长矛刺进了她的身体。

罗刹鸟吐出一口血，回过神来，冷冷地看着周围的士兵。

她一手搂紧了罗云烟，另一手掐诀。顿时，周围的血液开始流动，形成了一个古怪的阵法。

罗刹鸟轻吻了一下罗云烟的额头，厉声道：

“噬魂阵，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