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鸟 第14章 黄雀在后

当陆云星恢复意识时，她感觉浑身酸痛。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之前的事。记忆中，千棘自爆妖灵，罗刹鸟朝她扑了过来，然后身旁一阵刺眼的金光，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尝试抬了下腿，发现动弹不得，仔细一看，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压着自己，几乎把自己整个身体都罩住了。

陆云星吃力地拔出自己的胳膊，小心摆弄着身上的东西——那是一只羽毛紫灰的大鸟。

“罗刹鸟？！！”陆云星见过罗刹鸟化为鸟形的样子，所以立刻认了出来。更让他意外的是，她的背上居然扎满了黑刺。

陆云星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都是一人高的黑刺，密密麻麻，几乎成了一片丛林。她拿出几张爆破符，把周围炸出一片可以活动的空地，然后费力地坐了起来。不远处的千棘倒在地上，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妖力了，而罗刹鸟扑在她和千棘之间，似乎是替她挡下了攻击。

“你，救了我？为什么……你醒醒，还好吗？”她摇了摇罗刹鸟。

罗刹鸟眼皮跳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青色无光的眼睛在看到陆云星后，她抬起了翅膀。

陆云星本能地拿手格挡，却见罗刹鸟用翅膀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

“公主，我救下来了……”她的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意，“罗云烟……”她倒了下去。

“罗云烟？你在说什么，什么公主？”陆云星感觉脑袋一片混乱，又摇了摇罗刹鸟，眼前突然闪过了一些画面。

似乎有人在替她梳妆，眼前是一个精致的鸟架。一只紫灰色的大鸟站在上方，歪着脑袋看着她。她伸出了手，轻轻抚着大鸟的头，大鸟也配合着蹭着她的手。

“雀儿……”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陆云星猛地回过神，大口大口地喘气，感觉头痛欲裂。

刚才那是什么？是她的记忆吗？她看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尊贵到能有人替她梳妆。还是说是别人的记忆？是罗刹鸟口中那所谓的公主吗？难道是罗刹鸟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公主才救了自己吗？

她再次查看了一番罗刹鸟。她已经失去意识了，并且全身都是黑刺造成的伤口，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妖灵，妖力也在一点一点地流失，身体随着慢慢缩小，百年城变成了巴掌大的小鸟。

要放任不管吗？反正这家伙是惦记着自己那颗半妖之心才伴随左右的，并且多次趁火打劫。

可是刚刚她舍身救了自己，并且似乎知道和自己有关的事，如果不趁机了解，恐怕之后再难知晓。

思索了一番，陆云星召出了一面传影镜——这玩意比较耗灵力，要不是此时情况不容耽搁，她不会拿出来用——她呼唤着欧阳玦，等待他回应。不一会儿，欧阳玦的脸庞出现在了镜子里。

“星儿，有何事？”

“师傅，我已完成绿屿村的任务，解决了作乱的蛛妖与刺猬妖，只不过——

蛛妖拼死抵抗，徒儿不得已把她杀了，刺猬妖也自爆妖灵，意图同归于尽。幸有罗刹鸟以身抵挡，徒儿才能全身而退，只不过罗刹鸟因此而身受重伤，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会……”

欧阳玦没有离开回答。他看着陆云星的面孔：“你要救她吗？她可是冲着你的性命去的。”

陆云星咬了咬唇。“可是她刚刚拼死救了我一命，且神情古怪，徒儿想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事，与徒儿有何干系。另外，师傅可听闻罗云烟这个名字？”

“罗云烟……”欧阳玦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从未有闻。”

“方才罗刹鸟冲着我喊了这个名字，还念叨着公主什么的，十分古怪。徒儿想要弄清楚，还请师傅教导，如何才能救她。”

欧阳玦见她心意已决，便不再阻拦。“要想救濒死的妖，最好的方法便是把其送回其妖域——那里是妖兽吸收天地灵气最好的地方，因此疗效最好。至于罗刹鸟的妖域——”

“我记得，是鬼雾城。”

欧阳玦点了点头。“鬼雾城人迹罕至，鲜有人进入，目前有证实的记载，也仅仅停留在方位和外观，我赠你一只引路蝶，此行吉凶难测，你要多加小心。若危及性命，立刻撤离。”一只发着白光的蝴蝶从镜子里飞了出来，绕着陆云星打转。

“谢师傅，徒儿一定小心谨慎！”

临走之前，陆云星还有一件事要问林禾生。

此时的林禾生穿着丧服跪坐在地上，身姿格外单薄，仿若一阵风便能将其吹倒。旁边的石桌上摆放着几样祭奠用的瓜果甜点，似乎都是柳清络生前爱吃的。他双手颤抖着拿起一沓纸钱放到火盆里。

火苗跳跃着，映照着他满是泪痕的脸。纸钱在火焰中卷曲、燃烧，化作黑色的灰烬。他喃喃自语，声音哽咽，诉说着无人可懂的心事。

“你曾说过，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了胜儿后，更是说要做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家人。可是，怎么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人独活……”他的话语被风裹挟，消散在空气中。 一阵风吹过，吹起地上的纸灰，纷纷扬扬 。看见陆云星走过来，他才捶了捶已经发麻许久的腿站起来。

“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起一件事。蛛妖假扮林夫人时曾说，林夫人病重时，是你把她送到了那出地洞里，希望遇到所谓的仙人。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林禾生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当时阿络病重，我四处求医问药，某次碰巧遇到了一郎中，他说他受人委托恰好路过，所以不能久留，然后他告诉了我这个法子，”他低下了头，“想必他只是个随口一说的骗子吧。”

“那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就是普通郎中的打扮，背着个背篓，脖子上挂这个小葫芦。”

“多谢。以后若是再碰到此人，请尽快通知玄天门，我怀疑此人正是怂恿那两只妖兽的幕后真凶。”

“什么！”林禾生差点跳起来，“他是幕后真凶？！但是为什么，我明明从未见过他，我们无冤无仇。”

“这我也不清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此人十分危险，绝对不要擅自与他交锋。”林禾生看了看自己瘦削的身体，意识到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到，只好答应：“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陆云星再次向他行了个礼，转身匆匆离开了。

入夜，林禾生躺在床榻上，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寂。自他和柳清络成婚，他们从未分床。他喜欢搂着她，嗅着她颈间的香气，安然入眠。

现在，她不在了。

林禾生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脑子里全是柳清络：初遇时的柳清络，穿着婚服的柳清络，带着孩子来学堂给他送东西的柳清络……

“呜呜呜……”

他猛地坐起来，一时间以为自己幻听了。可屏息仔细聆听，的确有人在哭泣，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柳清络！！

林禾生太熟悉这声音了，根本不可能认错。他连忙把衣服随便一裹，连滚带爬地冲出门，循着声音追了过去。

他跑进了清瀑山，最终在水潭边看到了她。

柳清络穿着被送进地洞时穿的衣服，斜坐在地上，背对着他抽泣。

”阿络……”他不受控制地呼唤着她。

柳清络身躯一震，猛地回头，在发现来人是林禾生后，她的表情先是惊喜，随后立刻变成了惊慌。

“相公，快跑！！他的目标是你！！”

林禾生张口刚要说什么，顿感胸口一阵剧痛。他低头，发现一只手从身后穿过了他的胸膛。

“真是对感人的夫妻啊，”梼杌感慨了一声，“作为参与这场闹剧的回报，我送你去陪她吧。”他的手向后一拽，掏出了林禾生的心脏。

林禾生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他感觉喉咙一股热流，但眼睛仍盯着柳清络。

“……阿络……”他向她伸出了手。

柳清络泪流满面，也朝他伸手，但身体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不能移动分毫。

知道林禾生眼前一片漆黑，两只手也没能握上。

梼杌看着这一幕仰天大笑：“有趣有趣，人之间的感情，还真是有意思啊！让人——”他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欲罢不能啊，对吧？”他对身后的人说。

那人的身影隐在树丛中。“行了，你也玩的够久了，快点收工吧。”

“好好好，知道了，”他将手伸向林禾生的尸体，“可惜了，我以为还能玩久一点的。“

天上。

“灯房传来讯息，清璃仙子和清霄仙人的本命灯灭了。”一位女仙人对男仙人说。

“不仅如此，他们俩的魂魄也不知所踪。”又一位女仙人补充。

男仙人沉默了一阵，叹了口气：“最近怪事诸多，恐怕会有大乱。”

“怕什么，一位身着盔甲的男仙人冷冷地说，“有本尊在，任何人都别想掀起大乱。”

“战神慎言，如今世道变了，妖力非凡的妖兽层出不穷，谁都不知道会不会遇到胜过自己一筹的敌人。”最开始的女仙人严肃地说。只不过战神一脸无所谓，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第二位女仙人面露担忧：“此时，要上报给天尊吗？”

“天尊事物繁忙，这种小事也需要麻烦他？”战神撇了她一眼，“星渚那边怎么说？”

“她去人间了，暂未归来，但留有弟子把守宫殿，应该不会出大乱子。”

“哼！”战神随即开始吩咐，“各自站好自己的职位，别被点小事分神。我就不信，那群畜牲能撼动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