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滑开的摩擦声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凌冽走了出来,深绿色的手术服上不见一丝褶皱,只有浓重的消毒水味和他周身那股冷冽的松针气息混杂在一起。
他单手扯下口罩,露出一张轮廓分明却写满讥诮的脸,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剐过走廊尽头那几张惊惶苍白的脸。
“肺移植?”凌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质的冷硬,在空旷的走廊里撞出清晰的回响,“哪个傻逼开的死亡通知?嫌钱多没处烧,还是嫌人死得不够快?”
他几步走到僵立的蒋临汀面前,指尖夹着几张薄薄的报告纸,“啪”一声甩到他胸口。纸张的边角刮过蒋临汀的下巴,留下细微的刺痛感。
“自己看!”凌冽的下颌线绷紧,“双肺弥漫性磨玻璃影,下叶实变伴支气管充气征——典型的重症病毒性肺炎引发的广泛肺泡出血!肺纤维化?中期?放他娘的屁!片子上的‘网格影’是渗出物和肺泡壁水肿增厚!再拖几天,肺不烂也真要被这群废物治成纤维化了!”
蒋临汀的手指死死捏住那几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报告纸。
冰冷的铅字刺入眼底——“肺泡出血”、“重症肺炎”、“磨玻璃影”……每一个词都像针一样扎着他混乱的神经。
不是绝症?不是一百二十五万换肺?巨大的、不真实的眩晕感猛地攫住了他。
“那……那……” 谢屿白的声音从蒋临汀身后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栗和更深的恐惧。他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盯着凌冽,“我爸……我爸能活下来吗?要多少钱?”
凌冽的目光扫过谢屿白脸上干涸的血泪和校服上刺目的暗红,冰封般的表情似乎裂开一丝缝隙,但转瞬即逝。他转向蒋临汀,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冷酷:
“人暂时死不了。肺泡还在持续渗血,呼吸衰竭,需要进ICU上呼吸机支持,配合抗病毒、激素冲击和血浆置换控制出血。两周,是死是活看造化。费用——”他顿了顿,报出一个数字,“二十五万。设备、药物、血浆、监护,一分不能少。”
“我们暂时手里拿不出这么多钱,我们最少交多少能开始治疗”蒋临汀问
“今天中午12点前,你们能拿出三成,病人就能开始治疗”凌冽说
“二十五万……三成,那就是七万五”周疏墨在一旁重复
“现在还不到十点半,你们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钱到,药到,呼吸机启动。”
“这件事先不能让我爸他们知道,但是这七万五咱们到哪去弄”蒋临汀急得直转圈
“想要在一个半小时内,凑齐七万五,咱们就一个方法”江枫说
“什么方法?你快说呀”蒋临汀说
“身上之前的东西,能当的当,能卖的卖”江枫咬紧了嘴唇
典当行的屋里,充满着腐朽的气息
钛合金腕表砸在油腻的柜台玻璃上,表盘中央激光蚀刻的“R.J”字母在昏暗里闪过寒光。
“估价。”蒋临汀声音嘶哑。
老板的放大镜扫过表壳内侧的限量编码,嗤笑从黄牙缝里挤出来:“仿得挺真”
说完后伸出三支手指头“同意的话,现结”
“行,三十万,明天我就还”蒋临汀有些焦急
“我的小少爷,三十万开玩笑呢,三万,爱当不当”
“放屁!”蒋临汀的拳头砸得玻璃嗡嗡作响,“去年我父亲买的时候三百八十万!”
典当铺的老板点了一支烟,缓缓的吐出一口烟雾“少爷,这救命的东西,最不值钱,您要是上别家,不一定有这数呢”
蒋临汀心里暗想“是呀,人家那么大个当字在那写着,行了,今天就明知是个当,我也得上”
“少爷,当不当了?”典当铺的老板一脸奸笑
“当,拿钱”蒋临汀咬了咬牙,在当票上签了字
江枫把凌冽堵在医院的消防通道处指尖粗暴的插进手术服“现金,银行卡,拿出来,对了……对了还有密码”
凌冽任由他翻找,喉结滚动“钱包在右边兜里,密码是你生日”
皮质钱包被粗暴的扯开,里面有一千块钱现金,还有一张银行卡
“这卡里是我一点点攒的娶你的钱,我的老婆本”凛冽说
“卡里有多少钱?”江枫的眼里出现了希望
“两万,还是太少了”凌冽说
“行,这个钱先拿去救命,反正现在你也娶不了我”江枫说
江枫在医院的ATM机,把凛冽卡里的钱都取出,拿在手里“他们俩到底能拿多少钱,还有50分钟”
周疏墨打了辆出租,去了一家金店
“老板,今天金价多少钱”周疏墨问
“回收的话,750一克”老板说
“还行,那应该够了”周疏墨自己叨咕着“老板,你看看我这个有多重”
周疏墨把脖子上带着的红绳的挂坠取了下来,这个挂坠是个小金葫芦,是周疏墨百天的时候,母亲给他买的
老板把金葫芦接了回来,放在秤上称了称“20克,正正好好”
“750一克,20克,那就是一万五,行我卖了”周疏墨说
“额,同学,别怪我多嘴,这个东西是你的,还是你父母的?这你要是卖了,家里来找,我可担待不起”老板说
“你放心吧,那上面有我的名字,周疏墨,我现在急着用钱,要不然也不至于卖它”周疏墨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有点着急
“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就烧了”老板看了看葫芦上刻着的三个篆字
“快烧吧,这钱我急用”周疏墨说
老板验过真假后,点了一万五现金“同学给你,保管好了”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到了医院的缴费口“三万,两万一,一万五,还有手里的四千,一共七万”蒋临汀一拳锤在缴费口的玻璃上
“……实……实在……不行,就……就卖……我的信息素”谢屿白站了起来
“不行!你上旁边呆着去,我……我再想想办法”蒋临汀说
蒋临汀在兜里摸索,翻出一张卡“知道就知道吧,刷这张卡”
蒋临汀掏出的卡是萧宸的副卡,支付信息都会发送到萧宸那
“钱够了”蒋临汀吐出一口气
四个人靠着墙壁坐在地上,蒋临汀的手机发来了消息
爹地:钱花了,人在哪?
蒋道理:在医院
爹地:医院?你不舒服?
蒋道理: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在江枫家的医院,4楼
爹地:10分钟,马上到
“准备接受审判吧”蒋临汀说
“咋了?”江枫问
“我刷的是我爹的卡,他马上就到”蒋临汀说
其实还不到10分钟,萧宸就到了
萧宸下电梯时,看到蹲在墙边的四个孩子心里一沉
“怎么了?怎么到医院来了”萧宸有点着急“又打架了?”
“不……不是……叔叔,他们来……是……是为了…救我爸”谢屿白先站了起来
萧宸的嗅觉极其灵敏,一下就闻到谢屿白身上淡淡的奶味,里面的事就明白了大半
“同学,你叫什么?”萧宸拉住谢屿白的手,眼神不断在谢屿白身上打量
“我…我叫谢屿白”他低着头,声音很小
“你是Omega?”萧宸问
坐在地上的三个人瞬间提起了精神,他到底会不会承认
谢屿白的反应有点矛盾,他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摇了摇头
“叔叔也是Omega,有一些想法和书鸿不一样,你和叔叔说实话就行”萧宸带着些安慰的语气
“我是Alpha”谢屿白肯定的说
萧宸点了点头,示意其他三人过来“你们仨凑了多少钱?”
“七万”蒋临汀低着头说
萧宸看了看儿子的手腕,去年作为生日礼物的手表不翼而飞“表呢?”
“当了”蒋临汀说
“当了多少钱?”萧宸寻思那么名贵的腕表当的钱应该够了
“三万”蒋临汀伸出三支手指头
“三万?三百多万的表一年贬值这么快”萧宸也没发直接说儿子上当了
萧宸把几个人出的钱都退了回去,又问“长时间的治疗,大概需要多少钱?”
“凌冽说两周二十五万,生死看造化”江枫说
“生死都看造化还要大夫干什么,我先出二十五万,不够再找我要,别再这样凑钱了”萧宸说
没等萧宸说完,蒋临汀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蒋书鸿的电话
“我限你们四个半个小时内,到我的办公室”蒋书鸿的话很冷带着命令的语气
不等蒋临汀回话,蒋书鸿已经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