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一时高兴得失了神。我很庆幸能得到公主的喜欢。”
“可我在草原长大的这些年,早就和前世你喜欢的那个玉姈蝶性子不太一样了,你会不会相处后就不喜欢我了?”
“不会。现在直率坦诚又古灵精怪的公主,我也很喜欢。”
坦诚谈心互表心意后,胥南珩比先前任何时候的他都更嘴甜,她就喜欢这种直白坦诚又坚定选择对方的爱意。
“扶馀,你怎么私下也老是公主公主的叫我?你不觉得这样叫很疏离吗?”
“因为娘子今生还未与我拜堂成亲,我怕叫习惯了,外人跟前忘改口。”
第一次听他唤她娘子,娓娓还不习惯,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私下里,我叫你扶馀,你就不能叫我娓娓吗?”
“好,都听娓娓的。”说着,他把狼牙和私印都给了她,“今生我早在良渚安插好了我的人,跟南诏无关,仅听我号令,都是身手不凡的暗卫。你若有需,派人到良渚京都天香阁,以我私印可随意号令他们为你办事。”
“多谢扶馀,我正好有事要与你商量。若不出意外,以我父王的脾性,多半会顺水推舟缔结你我婚约,毕竟你对他来说是最大的威胁,亦是最想拉拢的人。若真到了缔结婚约之时,你能不能借口我刚回到良渚愿让我与双亲多团聚之类的话,先订婚约,让我晚些时候出嫁?我母后被人多次少量下毒,明明诊脉便可知,却上下欺瞒到她中毒积深至此。我必须要回宫揪出罪魁祸首,找到解药救我母后。”
“夫妻之间,不必言谢。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你母后如此境况,想必宫里的医官很难对你有用了,我的军医有个亲传女弟子,平日作为暗卫掩藏在我身侧,其祖上三代曾是南诏宫中御医,医术身手皆了得,定然能帮上忙。她和军医都是我的人,两世都跟随了我多年,跟南诏无关,仅是我人。我只是想帮你,绝不是以此好安插人手进宫,好迫害你的母国。你若愿意,可带着她伪作你的侍女一同入宫。正好解毒治病所需药材你皆可令她出宫去天香阁取,用起来也更放心。娓娓,我绝不会伤害你,你可以放心依靠我,不用万事自己扛。我以亡母之名起誓,今日所言所有半分虚假便叫我不得好死。”
娓娓忙按住他起誓的手,“好了好了,我相信你。那女子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呀?”
“最快今夜到你帐中相见。出来太久了,该送你回去了。算算时辰,用过饭你就该滴血认亲了。”
“扶馀,其实,我有些担心这具身体跟母后是否还有血缘,毕竟这一世很多人、事都跟前世不同。”
胥南珩转身牵马,缰绳在他指间绕了半圈,夕阳的金辉落在他挺直的背脊上,将影子拉得很长。他把缰绳递到她手中时,刻意压低了声音,气息拂过她耳尖:“不必担忧,就算你不是,良渚也会想尽办法使手段让滴血认亲的结果为是的,尤其是你那七皇兄。”
“我知道,但我就怕七皇兄灵机一动开始犯蠢。”娓娓接过缰绳,指尖触到粗糙的绳结,她跨上马背时,胥南珩还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的暖意透过衣料传过来。她攥着缰绳,慢悠悠地驱策着小马往回走,暮云卷着残霞,落在身后的草原上,像铺了层碎金。
帐内的铜灯燃着暖黄的光,映得案上的金丝楠木制的藏宝匣泛着温润的包浆,这是黎宿当年特意寻来给她的,边角早被她摩挲得光滑。
娓娓打开锁,将胥南珩给的虎牙和私印分别用绢布包好。指尖捏着虎牙时,能摸到牙尖被磨得圆润的弧度。
锁好木匣,她抱着想了想,又把虎牙项链取出来,银链绕到颈后时,冰凉的金属贴住肌肤,虎牙坠子沉沉地落进衣襟,正好压在心口。
双手隔着衣料摸了摸凸起的虎牙,她忍不住傻笑两声,指尖戳了戳那处,忽然想起奈娅总把狼牙项链攥在手里的模样。
可不就跟那丫头的少女心事一样么?这么想着,娓娓转身就往黎宿的帐子去。
黎宿的帐里还摊着兵书,他坐在案前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凉透的茶盏边缘,连娓娓靴底蹭过毡毯的轻响都没听见。直到她走近几步,轻声唤他,他才猛地回神,眼底的怔忪还未散去:“阿兄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娓娓,阿兄问你个问题。假设,必须让你二选一,你会怎么选?一、成全阿兄现在的心意,哪怕阿兄很有可能会因此过得不好。二、次要考虑阿兄现在的心意,但阿兄会因此不高兴,甚至可能会怪你。优先考虑以最稳妥的法子,尽可能让阿兄未来过得平安顺遂为主。”
“让阿兄烦恼的二选一,是因为我滴血认亲的事吗?”
“不是,虽然我也烦恼你滴血认亲的事。”
思索片刻,黎宿撒谎道:“是关于吉喆的一点小事。这样,娓娓就代入自己和阿兄,现在娓娓是阿兄,刚才问话里的阿兄是娓娓,你会如何选择?”
娓娓试着代入了下,慎重思索后,她又问:“阿兄就不能跟娓娓说明厉害关系,让娓娓自己选择吗?”
“倘若阿兄说了,娓娓也还是会坚持己见呢?那阿兄就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娓娓走向去过诸多不安定的日子吗?”
“人就活一世,自己选择的,打掉牙也得活血吞。况且未来还未发生,一切都是还是可能的猜想,娓娓现在的选择未必就是阿兄现在猜想可能的不安定。况且就算娓娓日后会过上不安定的日子,以阿兄的性子,只会给娓娓兜底,不会眼睁睁看着坐视不管。吉喆阿兄到底遇上什么事了?让你担忧发愁成这样?”
“可若是我已经看过一回那不好的结局了呢?”黎宿几乎是脱口而出,话音刚落,指节就猛地攥紧了袖口,布料皱起几道深痕,语气里的恐惧怒意像被戳破的水泡,泄出底下藏不住的惶然。
娓娓见状,掌心轻轻覆上他绷紧的臂膀,能摸到他皮下微微颤抖的肌肉。她刚想开口安抚,黎宿却忽然回头,眼底的不安被快速敛藏,只余下疲惫,还勉强扯出点笑意:“没什么大事,阿兄会处理好的,就不说出来让娓娓跟着一起担忧发愁了。娓娓只需要每天玩得开心快乐就好。”
“可是阿兄担忧发愁,娓娓就没办法玩得开心快乐。”娓娓的指尖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像小时候他哄她那样。
“等阿兄确实处理不好了,再来请求娓娓的援助,好吗?”黎宿转移了话题,目光落在帐外,“饭点不说烦忧事。听说你刚和南诏温王去骑马了才回来耽搁了午饭,阿兄也正好还没吃,就在这儿跟阿兄一起吃吧。”
说着,他立刻扬声唤内侍,让把事先留好、一直温着的饭菜端来。
“好。对了,我来找阿兄是有件小事需要阿兄帮忙。你之前跟我说勇士节有个年轻勇士格外勇猛,叫朗萨闍,你帮我暗中打听打听他是否是个可堪托付的好儿郎。”
“你帮奈娅打听的?”
“你怎么知道?不过,奈娅她并不知道我在打听。”
“草原上就没有你阿兄我不知道的事。知道你跟奈娅好得胜似姐妹,你必然会操心奈娅的婚事。阿兄发现他俩互相都有意思后,早就打听清楚了。朗萨闍是个可堪托付的好儿朗,他勇猛果敢,能吃苦,心眼好,人也单纯,我们一起喝过酒,酒品也不错。他是独子,他阿耶阿母生他生得早,如今也都年轻能干,养了百余头羊,家境也还算富庶,是淳朴且好相处的人家。且,以朗萨闍现在的能力本事来看,将来必然能做个统领,奈娅若是与他喜结连理,日子不会差。”
“阿兄怎么发现他们互相有意思的?”
“我军中不是向来有个规矩吗?只要立了军功,无论军功大小,都可以跟我讨赏,只要能办,我都会满足,满足不了我就赏财宝牛羊之类的。朗萨闍就立过一次军功,他献计打了胜仗,他跟我讨的赏是帮忙找奈娅。他说奈娅是他小时候的玩伴,可惜奈娅被她那赌鬼阿耶卖了还账,他和家人多番打听,得知奈娅被几经转手卖入王宫做侍女了,具体是的做什么,分到了哪里,他就打听不出来了。后来我就安排了她俩休沐时相见了一面,朗萨闍见完她,向我表达感谢时,认真严肃的问我,若他有朝一日能立下头等军功,能不能赏赐奈娅自由身。我问他是不是喜欢奈娅,他说小时候奈娅说长大后就嫁给他,他就一直认定奈娅,长大相见,就更喜欢奈娅了。若是长大后的奈娅不喜欢他,不愿意嫁给他了,也没关系,那他就当继续她阿兄、玩伴就行。至于奈娅,狼牙项链不离身,就能证明她对朗萨闍也有心。何况,他俩坐下看对方时,眼底的羞涩喜意,还有那扭捏的模样,就能说明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