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立 第31章 第三十一回

这个目标倒不难找，喝大了的酒蒙子倒在大路中央，仿佛来往的人与马车都不会对他生成威胁，远远地就看见他躺在那里。

不修边幅的酒鬼手里抱着酒坛子，青天白日呼呼大睡，赫连走到他边上都还没动静，要不是呼吸的起伏和隐隐的呼噜，就像一具流浪汉的尸体。

赫连端详着那张胡子拉碴的脸，虽然颓废，但确实还算在青壮年范围内。

丝丝酒香从瓶口溢出，赫连下意识耸了耸鼻子，蹲下去勾那个酒坛子，闻起来是好酒，难不成不是流浪汉，家底还不错？

“……嗯？”

“！”

四目相对，酒鬼混浊的眼睛在看见一抹刺眼的红之后慢慢回神聚焦，盯着赫连的脸，随即大叫着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指着赫连就喊：

“看你长得温润白玉的样儿，也不像缺钱的主儿，竟然连乞丐的酒都不放过！还是人吗你——”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赫连表情空白地蹲在那里，后被陶小六拉起来，赫连以为他会为自己解释两句，没想到有一瞬间微妙的停顿，说的话更是惊世之语：

“……我们去买新的。”

不是、你们俩为啥都以为我是奔着酒来的？！

大庭广众之下，周围行人纷纷，赫连脸已经红了大半：“跟酒没有关系！”

猛地转身，酒鬼抱着酒坛歪歪扭扭撒腿就跑，满身酒气溜得飞快，却一点踉跄都没有？果然有问题！

“你给我站住！”赫连气上心头，怒喊着追过去。

陶小六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幼稚的“你追我赶”中，在路人惊诧异样的眼神中，他也加入了这场闹剧。

——

“地图绘制完成，叶秦那里怎么样了？”北宫离从屋檐上跳下来，落在柳闻光面前，问道。

柳闻光摇了摇头，有些蹙眉：“那野丫头不知道疯哪儿去了，根本管不住。”“不过北宫师兄你不用担心，面对人贩子，她的三脚猫功夫还是绰绰有余的。”

北宫离点头，将青萝镇画好的地图展开在他面前，“青萝镇建造之初，并没有多少秩序，一开始只是山脚下的几栋老屋子，后来逐渐多的人迁徙过来，才有了街巷之分。”

他的手指在几条线路上面指画：“这几个地方是早期布局较为混乱的地方，可以去探查一番，是很容易藏人的地方。”

柳闻光眼神里带着惊讶，北宫离竟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青萝镇布局地势给整合出来，并且迅速拟定了可疑之处……果然不是极优秀的弟子，压根不会出关即上任。

确定了查探地点之后，二人就分开行动，正式开启了寻找宁瑶瑶的任务。

——

赫连跟着酒鬼跑进来一条无人弄堂，前方是高墙，死路。

“再跑啊，翻过这面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他站在距离酒鬼不近不远，但凡想再逃跑就能扑上去抓住的地方，叉腰高声道。

酒壶突被抛至面前，赫连抬手拦住。

酒鬼：“此酒确实佳酿，给你了！别追啦。”

赫连气得将酒壶摔碎，在酒鬼惋惜的眼神下吼道：“都说了不是因为这个！”

“说！你们将那些女子和孩子都抓起来有何目的，此地据点在何处？本座可以饶你个全尸！”

“哦……你说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你找错人了。”酒鬼摆了摆手，没想着翻墙离开，反而大大咧咧准备从赫连身边淡然经过。

不过赫连绝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顿时手掌弯曲成爪状，快准狠地朝酒鬼脖子命脉处袭去。

爪风凌厉阴寒，酒鬼没有后退，反而气定神闲反手扣住，将赫连原地翻了个圈。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出手就这么狠辣不留余地嘛……”

小孩子家家？赫连一脚踩上酒鬼脚背，眼神发冷，像在看一具尸体：“真是找死——”

“痛痛痛！怎么这么幼稚……不打了不打了！”酒鬼避开赫连自后而来的一掌，将他圈在怀里：“暴脾气，听你刚才自称，是凤栖教教主吗？”

“你认识本座？”本来还在挣扎的赫连顿住，怀疑地望向酒鬼。

“不认识，但听说过，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我都喜欢听一嘴，不过向来不掺和。”

“你到底是何人？”赫连作势抬起脚又要踩下去，酒鬼连忙作声：“我就是个无名无派的江湖散人，只是在青萝镇落脚，你可千万别误——”

一声剑鸣轰然从他耳畔经过，重重钉入身后的围墙，再回过神时，酒鬼与赫连都怔怔望向那柄剑飞来的方向，只见陶小六刚结束扔剑的姿势，黑着脸直起背，咬牙切齿道：“放、开、他。”

二人顿时各向外跨了一步，中间空得还能再站两个人。

这下误会大了，不过误会的人变成了陶小六。

“小、小六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啊？”赫连立刻收起一身戾气，忙不迭跑到他身边去，看起来温顺无比。

洛水剑被插在墙里，还在不停颤动嗡鸣，酒鬼将剑拔了出来，目及剑身，亮了一下，不禁感叹：“好剑。”

“……”

“他欺负你了吗？可有不善之举？”陶小六将赫连手臂大腿从上到下各处捏了捏，最后掸了掸他被酒鬼碰过的肩膀。

赫连摇摇头，目光回到完全出鞘的洛水剑上。

“剑名……洛水？”酒鬼回想了一下，“啊”了一声，指着陶小六恍然大悟道：“你是武——”

赫连夺身上前，将洛水剑收回袖中，反身一掌往酒鬼嘴巴上拍去，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低怒：“闭嘴。”

“唔唔！”酒鬼捧着脸避开赫连的攻击，退至墙边。

“打人不打脸啊，后生！”酒鬼骤然出手，掌风落在赫连面前不到一寸处，浑厚的内力将他的长发吹起，飘向后方。

赫连呆住，酒鬼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掌：“小后生，怎么样？要不要爷给你脸上这张假皮揭下来呢？”

乌兰笑近乎完美的易容竟然被这个酒鬼瞬间看穿！还有这股强大的威压……到底是？！

“你到底是谁？”

酒鬼的手停留在他的肩膀上，悄声说：“都说了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江湖散客，你们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还有，想活久一点的话，早点去看病，不要掺和不属于你的事情。”

“那个小家伙很在乎你啊，怪护食的。”他指了指身后，陶小六似乎已经在思考下一次该把剑戳在他身上了。

“你去劝劝他，打不过我的，别浪费时间了。”酒鬼扶着赫连的肩膀转过去，面对陶小六。

“……前辈，敢问名号？”

“无名无派之人，别来打扰我了，若你活下来，倒是可以找我喝酒。”说完，就将赫连推了出去。

“你！”陶小六接过被推过来的赫连，长剑出鞘，直指酒鬼心口。从刚刚那个力度看过来，司空六簙就算是不会任何招式，不懂催动内力，光力气也是一点不逊色，赫连丝毫不怀疑他会与那个酒鬼打起来，毕竟无知无畏……

但是……这么强的高人，没必要骗他们，倘若真动起手来，无法动用真气的自己加上失忆的司空六簙，对人家来说就是送上门的小鸡崽。

“六哥，没关系，把剑放下。”赫连抬头轻声哄着他放手，陶小六虽有不解，但还是收起洛水，看向酒鬼的眼神仍旧充满戒备。

赫连转身向他微微颔首：“前辈，多有打扰……不过既然打扰都打扰了，还是有件事想问清楚。”

“您在此处已久，消息又不闭塞，可有见过可疑之人？”

酒鬼挠了挠头，叹气：“还是为这事儿啊……这么说吧，你们怀疑的方向没错，这几个人里确实有你要找的人，那些孩子还没被运走，应当还是安全的。”

“不过要加快速度了，你担心的事也正在发生。”酒鬼指指天：“变天了，要记得收衣服啊。”说完，他气定神闲地离开此处，拐弯又恢复成了醉醺醺的状态。

抬头望去，原本晴朗的天气不知何时转阴，都没有注意到。

“司空公子……你刚才，与那人说了什么吗？”陶小六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在赫连身后响起。

啊，这边这个要怎么糊弄过去。

他的表情肉眼看见的低落，赫连直接扑进他怀里，双手放在他背后轻拍：“小六你乖啊，没事的，就是一位世外高人而已，我们打扰到人家啦。”

陶小六笑出了声：“什么嘛……跟哄小孩子一样。”

见他好转，赫连也松了口气，开始语重心长：“以后洛水剑可不要随便拿出来用了，你也听见铁匠说了，可值钱了，万一被心存歹念之人盯上可就不好了。”

“嗯，都听你的。”

话说回来，铁匠……

“六哥哥，之前李柯彤讲的故事里，其中一人是不是被咬了一口？”

二人分开，四目相对，都想到了铁匠被布巾包起来的手臂，这说不定，是个很好的验证方式。

正要离开弄堂时，两人脚步一顿，与弄堂口面颊赤红的少女正对面门。

“叶秦？！”

她在这里多久了？刚才都没顾得上周围的风吹草动，她要是看见六簙的洛水剑——

“我我我刚来，什么也没看到！”叶秦一时间不知道是捂脸还是捂眼睛，最好是有个地缝能给她钻钻。

自己只是路过每个有可能藏人的角落，没想到能撞见司空公子与他哥哥抱在一起啊！心里这扑通扑通的感觉是什么鬼啊！

赫连心下瞬间冒出来将人灭口的想法。

“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叶秦连忙摆手：“我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她信誓旦旦，但是面颊绯红出卖了她。

藏不住事儿的少女先自暴自弃起来：“好吧我就看见你们抱在一起……司空公子，你们不是亲兄弟吧？”她还是万分好奇，问出口。

两人皆是一愣，特别是赫连，方才还在担心六簙在身边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解决掉这个孩子，现在看来，似乎用不着了？

两人不说话，叶秦以为是默认了她的猜想，忽然激动道：“放心吧我不会把你们的事说出去的，喜欢谁都是自由的，我在话本上也见过不少的！契兄弟对吧？！是叫这个吧？嘶我也不确定了看的太杂了……”她的声音因为心虚越来越小。

小姑娘怎么也不会知道，因为自己的脑补救了自己一条小命。

似乎赫连还有些小开心，借着她的话顺势往六簙身上一靠，稍作娇羞道：“那便先谢过叶女侠了……”

“不过我们哥俩是找无人之地亲密片刻，不知道你怎么会？”

叶秦脸温度都快烧到脑子里去，不敢直视赫连，一股脑全交代了，包括自己先前也被人贩子拐进去，以及他们现在怀疑抓走宁姑娘的是一拨人等等。

“那二位公子我就不打扰了，我我我还有任务在身！”说完，用着蹩脚的轻功逃得飞快。

赫连站直了身体，陶小六却是向前一步贴了上来，带着点儿质问的语气：“亲密片刻？在下可是一点好处都没尝到。”

赫连十分熟稔地偏头，拉住他的衣领往下拽，蜻蜓点水般在陶小六微张的唇上贴了一下。

陶小六一下呆住了，等赫连放了手都还没缓过神来整理一下衣领，半晌，看见赫连玩味的笑才用手指轻拂过被亲过的嘴巴，无奈一笑：“……真是的。”好犯规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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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