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立 第28章 第二十八回

“……”陶小六莫名觉得现在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他偏开头轻咳一声，转话题说：“大夫说，你是睡着了，怎么回事啊？”

赫连也顺着台阶下了：“你还找大夫了啊？”他笑了：“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用喊大夫，花那个冤枉钱不如吃点儿好的。”

陶小六不乐意听了：“别瞎说，看身体的钱怎么能是冤枉钱。”

赫连摆摆手：“得了，你那些钱哪里够花的，在白桃村就用不少了吧，我看见你往陶老爹屋子里放了不少。”

陶小六：“钱的事不用担心，我先前那套衣服里有块玉，当了，爱怎么花怎么花。”说完似乎还略有些得意，看向赫连的眼神里像开花似的，求夸奖。

“哦……”不对，赫连突然凝目，问：“你衣服里的？”

“嗯。”陶小六点头，双手比了比大小：“这么大一块儿。”

赫连空桐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司空六簙把盟主令给当了。

北宫离那边到现在都没有可以号令武林正派的信物，再做一个出来需要人情和时间，毕竟他上任这件事就有人不满，更别提那块盟主令上的字是六簙自己刻的，许多人就认那块，就算现在先复刻也得有原物，而这边他就已经水灵灵地拿去当了？

被那几个老不死知道那还得了，胡子都得吹翘起来！

“你在笑吗？”陶小六疑惑地看着他。

赫连扭头：“啊？没有啊。”

然而嘴角还没来得及放下去，这句回答不是很有信服力。

盟主令这种东西，虽然在关键时刻可以亮出身份，但是对于赫连来说倒不是多重要，若不被有心之人获得，对他们二人没有影响。

“所以你的身体状况，真的还好吗？”陶小六还是有些担心。

赫连随口扯道：“小时候吃过灵丹妙药，百毒不侵，顶多就是睡一会儿。”

“所以你被下毒了。”陶小六得出结论，眉头皱了起来。

赫连：“……”

“这一路上也没有接触什么……我跟你一直在一起，一定是有什么只有你做了的事。”陶小六无视赫连想要辩解的样子，自顾自的推论：“是李柯彤家里，那个老人？你喝了她沏的茶。”

赫连举起的手放了下来，叹了口气。

“她为什么要给你下毒？”陶小六神情严肃：“她不想让人去查王椒椒的事情真相，会不会因为跟李柯彤有关？”

接着他看赫连：“你在感觉到身体里被下药的时候，是不是想到了。”

赫连点点头，这时候脑子怎么转这么快呢。

“不过李柯彤她今天叙事的时候神情不似作假，还有那天我们在镇子门口看见她的时候，着急是真的。”

“其实，我今天觉得最有问题的还是周冲。”赫连抬头，正巧对上陶小六的视线，二人明白对方与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陶小六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赫连：“两个佩带长刀的人牙子，怎么着都不正常了，要是说土匪抢人带着刀还合理些，人牙子都是擅长使用迷药的法子，而且据李柯彤形容，还是两个青壮年的男人。”

“这问题就出在这里，两个携带武器的壮年男人，会因为周冲这个瘦弱的年轻人出现，而放弃这两个明显不是对手、且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吗？”

陶小六：“并且，若是转述没错，周冲当时有提到扯下面罩，那二人就忌惮了，那么就有两种情况了，一种便是熟人作案，他们担心暴露真实身份。”

赫连接道：“另一种就是，周冲是在刻意提起，我知道你们是谁，要是不放过李柯彤，我们就撕破脸……毕竟李柯彤说过，当时周围只有自己和王椒椒，周冲是突然冲出来的，他们是同伙的可能性很大。”

“现下宁瑶瑶失踪，说不定人还在青萝镇，只要去找身形体量差不多的男人，跟一段就知晓。”

陶小六：“那老太太？”

赫连空桐摆摆手：“不急，她逃不了。”

微微颤颤的身影在前来拜访的两名“客人”离开后，竟然有些利索地离开了原本的香料铺子，在青萝镇较为错综的羊肠小径中熟练且有目的性地弯绕，最后停在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前，掀开门外遮挡的有些发霉的席子和草杆，她走了进去。

一小簇火焰在黑暗中亮起，看起来狭小的空间却在墙角有一道隐秘通往地窖的入口，老妇人举着照明物扶着泥跟石头砌成的墙往下走。

“你怎么来了？”一个模糊的男声响起，戴着兜帽朝老妇人的方向看过来。

老妇人将火盏嵌进墙里，加上周围两个光源，周围狭隘空间的全貌毕露。

一个挨着一个的人横七八竖躺倒在地，一抹亮丽的紫色身影也在其中，胸口微微起伏。

“大人，似乎有人查到了什么……我们要不停手吧。”老妇人惴惴不安。

兜帽男人笑出了声：“老牙子，你怕是老糊涂了，如今官府跟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还会查？”

老妇人攥着手，面露惊恐：“不是啊大人，今天真有两人来了！”

兜帽男人收敛了笑意，他问：“是什么样的两个人？”

“额……一个站在后边儿不是很显眼，挺高一个男人，另一个穿着倒是显眼，一身大红。”

男人浑身一颤，低声自语：“难道是他？！不对……这件事应该还没有传到他那儿。”他看向老妇人，往前走了一步，在烛光下露出半张略显阴鸷的脸，他说：“面容如何？”

老妇人被他惊了一下，答道：“挺年轻的小伙子，他们自称是官府的人，可老身瞅着那细皮嫩肉的，倒像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小公子……没什么记忆点，现在想来倒有点忘了具体模样。”

男人似乎松了口气，扭头看着抓来的人，问：“你，应该做了措施吧。”

老妇人：“有，老身在茶里下了药，不过……只有那个红衣人喝了。”

她有些不安。自己年纪大了，下药的时候心虚手抖，加大了剂量，这人……怕是废了。

男人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我去看看，若是他们发现了端倪，那就一起抓进来吧，想来也不过是会点儿三脚猫功夫的不入流杂碎。”

“是……大人，这件事，不会把我的孙女牵扯进来，对吧？”

男人斜眼看她：“当然，只要你配合我们物色猎物。”

——

“你们那天出去之后有发生什么事吗？”赫连撑着脸，披着外衣坐在青鳐二人对面，陶小六贴心地备上一盘瓜子。

四个人里，似乎只有两名侍从的反应，是正常人经历同伴失踪后该有的情绪。不过刚好他们还沉浸在把雇主弄丢的沉痛中，显然没有意识到对面两人不似常人的云淡风轻。

青鳐是被清天门那两人遣回来休息的，毕竟越发着急的他们可不是非常好的寻人者。

而这正好对上了准备自己行动的赫连的想法。

“也没什么事，大小姐她想跟着北宫盟主去看看案发地点，但是在巷子里迷路了，绕了很久，让我站在原地当路标，后来人就没有出来。”鳐快哭了，要是宁瑶瑶出点儿什么事，雇佣金什么的都不重要，自己可能就要被宁老爷下江湖追杀通缉令了呜呜呜！

青闭着双眼痛惜：“我就那会儿没在……”

鳐扭头：“你在也没用啊，大小姐下令了谁还敢跟？”

“咳、二位，先不要内讧，不如想想，那天有可疑的人吗？”赫连连忙打住两人，横手插在中间。

青鳐沉默良久，不约而同想起了一个人，点头说：“有。”

那个擦肩而过的男人，大白天顶着一身遮掩面目的黑袍与兜帽，被大小姐给吼了。

“喔……原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啊。”得到新的目标，赫连眼里都冒光。

“放心，你们家小姐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他笑眯眯的，像得到了礼物的狸猫。

青、鳐没好意思直说，人家清天门都去找官府帮忙，这位小公子您认真的吗？

赫连不知道他们的心理活动，若是要辩解一句，他肯定会说，你们走的是正经路子，我另辟蹊径，见不得光的。

赫连几乎立刻就要走，又折返回来交代二人：“留意一下附近的高个年轻人，动向如何、家住何方，悄悄地别让人知道。”

说完，就拉着陶小六跑了。

“唉，司空公子！盟主他们……说不说啊。”

然而人已经跑远，他们的话消失在风里。

“要去哪里，你完全好了吗？”陶小六还是担心，怎么有人被下了药之后立刻就活蹦乱跳的。

赫连心不在焉，注意力都放在找路上，“当然，我与寻常人体质不同。”

“找到了！应该是这个入口。”

他突然拽过自己伏腰躲在墙边，一队衙门的人走过。

等人离开，他又灵活地钻进巷子里，带着陶小六东拐西绕，熟练非常，最后停在了王鲁家门口。

里面的东西杂乱，很明显是才翻找过，很有可能就是刚才路过的那些人，因为上一次来，赫连在屋顶上看见的还没有这么夸张。

“那么，他们在找什么呢？”他轻声琢磨。

陶小六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去，只是张望：“这是哪儿？”

赫连已经走了进去，扫视四周：“案发现场，王家父女的屋子。”

陶小六想说你看起来很熟悉这条路，不像第一次来，错综的小路、不，有些还不能称之为道路的地方，一次没走错过。

不过这些想问出口的话还是没有被他的嘴放出来，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不打扰。不进去是因为，怕自己会动到一些东西扰乱了司空桐的观察。

赫连在屋子里小心走动，步子轻地几乎不会泛起灰尘。

那些人为什么不放过一个已经疯了的王椒椒，一定有他们的原因，杀手只杀了王鲁就不对劲，按道理该刺杀的目标是王椒椒才对。

然而王椒椒只是被抓起来顶罪，死的是她的父亲，这没道理——所以，王椒椒手里一定有他们忌惮的东西，至少在被找到之前，她还不会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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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