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立 第15章 第十五回

“什么动静？！”两名偷偷摸摸的男子猛地回头，显然被这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

“……我听着咋好像是地窖那边？”

二人对视一眼：不妙！

柳闻光蜻蜓点水般跳上屋顶，朝巨响方向飞速跑去，很快就找到一个犄角旮旯的暗巷。

面对破开的石门，叶秦只是朝自己的拳头吹了吹气，“嘶……还是有一点点痛的，都破皮了。”她回头，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无比惊讶于赤手空拳破开石门。

她憨笑着挠挠头：“在下清天门寂峰长老座下弟子，叶秦。”

“原来是清天门的人！”

“太好了，有救了！”

不少小姑娘拥过来，围在叶秦身边。

“那我们现在走吧。”叶秦摸了摸几个孩子的脑袋，朝外面走去。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么大的动静怎么没有守卫来查看呢？莫不是心虚全跑了？”叶秦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谁知下一秒便被打了脸：

“那是因为有人给你清理完了——接着！”

人未至，行囊先到，叶秦被砸了个措手不及，抬头望去，柳闻光一身青衣、发带飘摇，站在屋顶上，抱着剑居高临下，鼻子上那颗痣在阳光下几乎隐形。

长得人模狗样，干的不是人事儿……叶秦只敢在心里骂道。

“人已经送去见官了，我们也该上路了。”柳闻光晃晃手中地图，叶秦应了一声，就要跟上。

不过裙子被轻轻拉了一下，她回头，看见是之前那个小女孩，她说：“姐姐，我也可以变得像你这么厉害吗？”

叶秦愣了一下，说：“当然可以啦，我比你还小的时候就被爹娘交付给师父啦，你也许可以去清天门试试。”

小姑娘眼睛一亮：“我会的！”

……

马市中，叶秦在柳闻光后头追问：“查出来那两个坏人抓妇幼做什么去吗？”

柳闻光：“那是官府要查的事情，而且这种事情在每个地方都是有发生的，管不过来，我们只能见一个救一个。”他在一匹高大的马面前停下，观察了会儿就叫来了老板：“这匹要了，再帮我找一匹小些的，要跑得快。”

马市老板接过银子，叶秦却不乐意了：“我也要大的。”

柳闻光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小不点儿骑大马待会儿给你颠飞了。”

叶秦甩开他手，往后跳了一大步，愤愤道：“柳闻光！我还会长高的，少看不起人！”

柳闻光没理她，这话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

白桃村的春芒节又叫春忙节，大家里里外外都忙个不停，在这一天祈祷接下来的一年风调雨顺，瓜果丰收，晚上的时候还有灯会，情投意合的男女在小溪边放灯，灯火载着倾慕流长。

当天，陶桃穿了件桃粉色的新衣，她坐在铜镜前，陶小六与赫连一人一边帮她编着辫子。

陶小六那边的样式没见过，但是很漂亮很精致，陶桃记得刚带他回家的时候，侧边就编着一条这样的辫子没入发间。

至于另一边赫连编的……勉强能看出来是一撮头发。

“二位，至少给我两边一样吧？”陶桃尽力扯出来一个微笑。

赫连眨巴着眼睛：“不一样吗？”给三秀扎头发的时候她也没说过自己手艺不好啊。

陶小六笑：“成衣铺的衣服做好了，要不要去看看？合身的话，今晚灯会刚好可以穿。”

赫连这才放过陶桃的头发，兴致还不错地走了。

兴许是在这里的日子长了，赫连不会再不习惯村中人的热情，路上有人打招呼，还会高高兴兴地回一个好。

高高的马尾坠在身后，每走一步晃一下，还有陶小六编进去的一条麻花辫，尾端编进去一颗铃铛，好不俏皮。这是小时候在两国边境那边的款式，接近大漠的突厥人就这样给小孩子编样式，他们靠近那一带，六簙就学会了，每天变着法子给赫连空桐扎。没想到他还记得。

“老板，那位俏公子来咯！”

走到成衣铺门口的时候有人这么喊了一声，赫连跨过门槛的时候脚步一顿，还是走了进去。

脚步声匆匆，成衣铺的老板笑脸相迎，热情的好像恨不得把赫连空桐给拿台轿子抬进去。

赫连一头雾水，直到里面，乌兰笑出来。

成衣铺老板几步并作一步跑到她身边，乌兰笑扯了扯他的袖子：“快点儿的。”

二人就这么朝着赫连跪了下去，给他磕头：“多谢恩公！”

赫连差点没被这阵仗给惊着，看着乌兰笑忐忑的表情还是猜到了些：“起来吧，不必如此。”

磕完三个头，成衣铺老板将乌兰笑扶了起来，“唉话可不是这么说，恩公你救了素枝的命，就是救了我全家的命！磕几个头算得了什么！”

赫连挑起眉，看向乌兰笑，像是在疑问自己什么时候救过她。

“我家素枝说，年份久了自己都差点没认出来，在认识我之前您就与她有恩——恩公稍等，我去把您的衣服取来！”

确认人进去了，赫连才回过头问乌兰笑：“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本座可不记得救过你。”

乌兰笑点头：“是，那是跟我夫君的说辞。”她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说：“先前您饶了我一命，让我去看大夫，把出来是喜脉，那时候我才知道教主您为什么会放过我。”

说着说着，乌兰笑忍不住哭了出来：“我过去罪大恶极，我自知不配得到您的同情，您放过我两条命，我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我才是小人……您高风亮节不计我过，我……”

乌兰笑矮下身子，双手高举又要拜下去，赫连抓住了她的胳膊，

“可以了，再拜夭寿了，到时候就不知道是报恩还是报仇了。”

乌兰笑连连称是，“教主要长命百岁、千秋万代。”

赫连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现在心里是什么想法，只是平平淡淡，毫无波澜，要说恨吧，好像也没什么下手的心思了。

“奉承的话大可不必了，问你要点东西吧。”赫连负手站立，对她说。

乌兰笑站直了身子：“教主请说。”

赫连空桐：“当年易容之术还得数你合欢宗最为擅长，我看你现在脸上这张也是做过调整的，就想问问，材料还有没有？”

乌兰笑：“教主用得上？有的！”

赫连点头：“后面我带着司空六簙同行，总要给他做点掩饰，不然一路上会很麻烦。”

乌兰笑表示理解：“原是如此……谁？！”她要是没听错，赫连空桐说的那个名字似乎是自己隐退那年，与其并立的江湖之首，也就是武林盟主司空六簙？！

乌兰笑满脸不可置信，听赫连的意思，武林盟主也在白桃村？

赫连解释了一下：“你当年跑得快，只听过他的名号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正常，我要是说他是陶小六你应该就认识了。”

乌兰笑到底是几天前被赫连空桐吓过的，以至于现在没有惊讶到腿软。要是她没记错，之前陶桃说过陶小六是她救的，赫连空桐是小六也就是六簙救的，但是——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原来是这么和谐的关系吗？她就躲了几年，外面已经发展成这种程度了吗？

“收一下你的下巴，我跟司空六簙可比你早认识多了不知多少年。”赫连耸耸肩：“接下来的事就不说给你听了，太长，你不知道。”

乌兰笑摇摇头：“也是，我不需要再知道江湖上的事了。”她笑：“我这就进去给您拿东西。”

乌兰笑转身，听见赫连浅浅说了句：“这个名字挺不错的。”

素枝吸了吸鼻子，走进屋子。

两人是一起出来的，老板抱着的衣物显然比原先定的要多两件，上面还有赫连给出去的钱。

“这是做什么？”

老板将衣服送到他手里，笑道：“恩公的钱怎么能收呐？素枝和鄙人擅作决定，给您多做了两件，如不嫌弃还请一同收下。”

赫连上手摸了两把，是好料子，他披上身试了一试，都刚刚好，跟以前自己穿的爱好很像，应该都是素枝亲手操办。

“衣服我收下，钱就不必了。”

“那怎么行！”

赫连指了指素枝的肚子：“就当是提前给的贺礼。”

素枝动容，老板在旁边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话都说不出来，在赫连的坚持下，夫妻二人又只好又道了无数声谢。

“胭脂——卖胭脂——”

出门，路上，卖胭脂的小贩亮堂的吆喝声吸引了赫连的注意，他走去，垂眸扫过一件件琳琅物品。

“司空公子吧？哎哟还是头一回见您这么近，果真俊俏得紧！要买胭脂吗？”

赫连微笑点头，挑了几个颜色让他包起来。

小贩乐呵呵的：“是给陶桃买吧？小姑娘长大了，也该爱打扮了。”

赫连摇摇头：“不是，我自己用。”

小贩打包的手一抖，没事，能扛：“自己用也好啊，不过恕我直言依您这容貌，那实实在在是多余了，不过锦上添花的事大家都喜欢！嘿，包好了，您拿着！”

赫连微微打量几眼这年轻人，真能说，给他哄开心了，赏！

“咳，刚才我买的那些，再来一份，给陶桃。”

突然而来的生意砸到头上谁都乐意，小贩更加活力了几分，包装纸在他手里差点翻出花来，“您拿好！”

论言语的艺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