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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聊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差点被自己的衣服绊倒。
要就这样用被子裹住发汗吗？不行，之前听唐岚说过这是错误的，还是先降温，要去拿冰毛巾给圆圆降温？不对，还是应该先吃药吧，不过这里有退烧药吗？对，得先去买药，还是直接送医院比较保险......
她居然会犯这样的错误！
连圆圆发烧了都不知道，还在旁边呼呼大睡？
她算是什么女朋友啊？太失职了。
顾之聊脑子里混乱一片，乱七八糟的念头纠缠在一起，几乎无法思考。
这时突然听到沈清鸢迷迷糊糊发出的声音，很小，但让她总算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
她狠狠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发出极清脆的一声脆响，皮肤很快就浮现出一片红，额头的痛感传到大脑，她才勉强平静下来。
大概是淋雨又加吹风导致的发烧。
更重要的是，圆圆身边现在只有自己，她绝对不能慌。
顾之聊先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让人保持呼吸顺畅，然后去拿新毛巾用冷水打湿敷在女人发烫的额头上，自己则是去之前好像看到过医药箱的地方找退烧药。
“圆圆，起来吃药啦。”
好在医药箱里有退烧药，顾之聊轻轻把人叫起来，拿着温度刚好的温水递到她唇边。
沈清鸢迷迷糊糊被叫起来，心情很不爽，再加上身体因为发烧产生的各种不适感也在大脑开机的瞬间一拥而上，让她彻底变回了以前的小孩子心性。
沈清鸢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只摊开的手掌，上面是一个白色药瓶盖，里面装着两颗看上去就很苦的白色药片，耳边还有不让她睡觉的恼人催促声。
她抬头看到眼前一张离得很近的脸，有点眼熟，有点让人心烦。
“没事的，只要吃了药很快就不难受了。”顾之聊还没察觉出女朋友的不对劲，碰到了她的身体发觉烫的吓人，就算沈清鸢表现的异常沉默也只觉得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这样，柔声劝她吃药。
却没想到手上的药片突然被她一把拍开，头上敷着的湿毛巾也被甩飞，女朋友抢过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蒙住，闹脾气般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走开！我才不要吃药！”
顾之聊看着掉在地上的药片和瓶盖，还有自己被打偏的手，一时间有些茫然，回过神来庆幸另一只手上的玻璃杯里的温水没被打翻，又重新数出两颗药片，思考怎么样才能让烧糊涂了的女朋友乖乖吃药。
或许是她安静的时间比较久，等到她顾之聊再抬头，就看到女朋友偷偷掀开一个被角正在观察她，谨慎好奇又敏感，像一只美的惊心动魄的海妖。
总是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纱般捉摸不透的漆黑凤眸，此刻变得湿漉漉的，浓密睫毛沾上了几分泪意，神态间总有些委屈的样子，眼尾都泛着水彩晕开般的薄红。
薄唇也微微抿起，唇瓣仿佛是蒙着层暧昧模糊的光的玻璃糖纸，再靠近一点或许还能闻到甜蜜的水果糖的香甜。
见她看过来，沈清鸢撇了撇嘴又迅速把被角放下，把自己整个人藏回被子里。
“圆圆……”顾之聊被这个小动作萌的心跳漏了一拍，深呼吸平复几下，想了想再次尝试和她交流，“那你怎么样才愿意吃药呢？你看，你现在身体很不舒服对吧，只要吃了药，你就不会难受了哦！”
又过了连两分钟，顾之聊看到那个鼓起一团的被子蠕动了两下，“真的吗？”
顾之聊连连点头，也忘了对方蒙在被子里根本看不到她，“当然了！”
“那个药……苦吗？”被子团蠕动的幅度稍微大了一点。
她继续睁着眼说瞎话，“不苦！一点都不苦！”她边说边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橙子味的硬糖捏在掌心，想着等会儿万一圆圆因为太苦生气就趁机把糖块塞进她嘴里。
她平时不太爱吃糖，兜里有这几块还是之前在超市买东西时的赠品。
听到顾之聊语气真诚地反复保证，沈清鸢终于从刚刚的位置探出脸来，眼眸低垂不肯和她对视，声音和刚刚的强烈拒绝比起来也小的可怜，“……那你要抱着我，喂我吃药。”
圆圆在对她撒娇！
她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顾之聊觉得自己好像也发烧了，不用手摸都能感觉的到自己的脸颊烫的要命。
发出的声音比蚊子还小，顾之聊自己都为自己这句语气的扭扭捏捏感到害躁：“嗯，嗯，可以啊。”
顾之聊抱着人坐在床上，一只手端着水杯，一只手上是药片，感觉怀里抱着个发烫的火炉，对于怕热的顾之聊来说实在是很难熬，但怀中抱的是圆圆又弥补了这一点。
她想要开口催促，但又怕激起此刻沈清鸢的逆反心，只能用殷切的眼神看着她。
沈清鸢盯着那两颗看上去就很苦的药片，眉头紧蹙，仿佛在面对自己的一生之敌，顾之聊窥着她抗拒的表情，捏紧了掌心的橙子味硬糖。
在看到沈清鸢闭紧眼睛吞下药片后露出被苦到的表情，顾之聊凭借之前学魔术时练出的手速，迅速把糖块放进她未完全闭合的口中。
“骗人……唔！”
沈清鸢刚想说药根本就是很苦，却感觉嘴里多出来了什么，原本味蕾上的苦味突然被迅速扩大的酸酸甜甜橙子味覆盖、取代。
“怎么样，我没有说谎吧？这个药是不是一点都不苦？”顾之聊很想表现的更自然，但奈何天生不擅长说话，要是平时的圆圆早就大肆嘲笑她脸上乱七八糟的表情了。
还好，对于现在的圆圆来说这种程度应该就够了。
沈清鸢盯着她的脸缓慢眨了眨眼，视线从她高高挑起的眉，再到僵硬地盯着她的深蓝眼瞳。
那颜色特别的让她想起凌晨四点昼夜交替的微妙时刻，整个世界都被那种墨水滴入清水后微微泅开的靛蓝色浸染，本该厚重而寂静，带给人无言的孤独忧伤之感，却在这个人身上却呈现出一种清澈澄净的质地。
那是一双很美的眼睛。
也是十分简单易懂的表情。
但她还是善良体贴地没揭穿这个人。
“嗯，是橙子味的。”
顾之聊长舒一口气，在心里小小骄傲了一下，看来她在说谎这方面也稍微有点进步，已经能骗过发烧时的圆圆了。
这种程度对她来说就够用了。
“好冷啊。”沈清鸢喃喃出声。
发烧好难受。
下一秒，沈清鸢感觉到抱住她的那双手臂更加用力，两具身体隔着两层单薄的布料紧贴在一起，有人牵起她用力抠着掌心的手，将她无意识伤害自己的手指分开。
“难受的话可以掐我，不要伤害自己。”
她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手指插入她的指间，温柔而有力地十指相扣，同时还有担忧的声音，凑近和她说话时呼吸间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也是甜甜的橙子味，和她口腔内的“药片”的甜味很像，“还是很冷吗？”
明明身体热的发烫，但感官上却是冷的让她不住发抖，恍惚间连牙齿都在打颤，就算她用厚厚的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也毫无作用。
但是现在有人在抱着她。
肢体间的触碰，不再排斥厌恶，反而变成了一种放松神经的舒服感。
那种仿佛连骨头都变得酥软的快感，逐渐让她无法自拔。
沈清鸢开始笨拙地回应，也用力握住顾之聊的手，吃了药之后混沌的脑子慢慢恢复了几分清醒，突然有些疑惑。
抱着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一点不耐烦都没有？为什么一点斥责都没有？为什么从来不说她太过任性？
她不会让朋友进她的房间。
不是她雇佣的保姆，不是她的姐姐，也不是她的母亲。
“你到底是谁啊？”
顾之聊听到这话大受打击。
“我是顾之聊！是你的女朋友！”
沈清鸢滞涩的大脑开始缓慢运行，又蹭了蹭抱着自己的顾之聊颈窝，所有动作都慢吞吞的，连说话的速度也是，反而更像是在撒娇，“女朋友？哦，是笨蛋傻子大麻烦。”
顾之聊再次大受打击，郁闷地抚摸她发烫的后颈，细腻光滑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摸了又摸。
“圆圆，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沈清鸢孩子气地把脸藏在她的颈窝，偷偷笑了一下。
“是了了。”
顾之聊轻轻拍她的后背，像是哄小孩一样轻声细语。
“对对，我是了了。”
“不对。”沈清鸢又闷闷出声，语气里带了点委屈。
顾之聊不明所以，明明刚刚还是圆圆先说的，“哪里不对？”
然而她没听到沈清鸢的解释，许久没有再说话，整个人放松后靠在她身上，似乎已经再次陷入睡眠。
顾之聊把人放平，本想自己去厨房煲一锅粥，却因为圆圆抓着她的手不放没法动弹，她也只好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躺下，紧张忙活了一阵后困意再次袭来，顾之聊也慢慢睡着了。
睡前想着自己一定要早点醒，然后起床去煲粥。
圆圆的胃很脆弱，今天还喝了那么多酒，一定要好好养着……
沈清鸢闭着眼，听着那些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终于消失。
一直到感受到抱着自己的人的呼吸变得绵长，沈清鸢突然睁开眼，盯着她熟睡的侧脸笑起来，在她耳边小小声嘀咕。
“不对，是‘我的’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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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