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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鸢发现顾之聊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个过分纯粹的笨蛋，但有时却在一些地方格外敏锐，就像现在，能够精准踩在她情绪的边界线上而不引起她的反感。
她翘了翘嘴角，卸下力气让自己向后靠在沙发上，标准的温柔笑意逐渐变成更加意味深长的挑衅，眼珠却微微向下移动，紧盯顾之聊的表情。
“好啊，就按你说的做。”
顾之聊同手同脚地走去卫生间仔仔细细洗了好几遍手。
直到沈清鸢在沙发上等了半天，从最初被试探到底线的怒意逐渐变成烦躁，在自己彻底失去耐心之前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喊了句“可以了”，顾之聊才扭扭捏捏地走出来。
“我怕你嫌弃我，就还想再洗干净一点……”
顾之聊走过来，高挑的身影在沈清鸢面前挡住了灯光，留下一片阴影，沈清鸢有些不爽地咋舌，就听到从上方飘来压低声音的一句。
“那我就开始了。”
顾之聊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在自己身上盖了层毛毯，然后再让女朋友靠在自己怀里。
沈清鸢看着她滑稽的样子，毫不客气地笑出声，“你在做什么？”
顾之聊却好像并没有发觉自己被女朋友嘲笑了，还兴致冲冲地给她展示自己的巧思，“你看，这样我就不会不小心碰到你了，你把我当做沙发就好了，什么都不用担心。”
沈清鸢嘴角的笑意在听到这话后蓦然变得僵硬，望向她的眼神中透出些许不可思议，随后嘴角逐渐下垂。
“嗯。”
无私奉献，无欲无求，现在居然还有这样纯粹的傻子。
比她想象的还要傻。
顾之聊没看到她突然有些冷淡下来的神色，在她坐下后就隔着层衣服开始缓慢地顺时针揉着对方吃了饭也并没有鼓起的小腹位置。
“这样怎么样？会觉得恶心吗？”
沈清鸢垂着眼，看着那只手。
指节修长有力，白皙柔软，指甲修剪的也整整齐齐，边缘泛着健康的粉色，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美甲装饰，但确实是能让再挑剔的人也说不出难看的一双手。
放在自己小腹处的那只手，明明隔着一层衣服，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力度，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比常人更高的热度。
就连后背靠着的地方也是，顾之聊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大火球，让平时习惯了更低温度的她有些不适应。
但不得不说，靠久了就像是坐着一个会自动加热的按摩座椅，以及萦绕着周身的甜橙味淡香薰，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这个力道怎么样？舒服吗？”顾之聊边揉边低头仔细观察沈清鸢的表情，生怕因为这一次的失误而永远失去给女朋友揉肚子的权利。
沈清鸢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在这个房子里，仿佛连灯光都是温暖的。
真奇怪，明明她很讨厌热，但是却并不讨厌现在这样的感觉。
她缓缓阖上眼睑，纤长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垂下一片温柔的阴影。
在她即将睡着时，却突然听到顾之聊小心翼翼的问道，“我现在可以问你为什么讨厌和人肢体接触吗？当然，你要是不愿意说的话就当我没问！”
沈清鸢听到这个单刀直入的问题时却意外的没有多少被冒犯的感觉，大概是从被她发现自己秘密的那一天起，就不知不觉降低了对她的防备，再加上已经习惯了这人的蠢，不，更准确来说，那叫做过分的坦诚……
比起隐藏自身想法的其他人，她更愿意和大多想法都直接写在脸上的顾之聊相处。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在顾之聊面前放松下来，也真是因为如此，她才会选择顾之聊作为自己的实验对象。
而且，为了从根本上解决这个缺陷，这也是迟早有一天要触碰到的问题。
之前沈清鸢也不是没有看过心理医生，但屡次都因为强烈的抗拒和防备心理无功而返，这也是尽管她如此厌恶自己的这个缺陷，却迟一直没有任何改善的原因。
顾之聊问完就感觉到正在揉的腹部一阵紧绷，接着就是长久的沉默，她心惊胆战地眯起眼，有些不敢看圆圆的表情。
她很清楚，这大概是圆圆最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情，但她也同样清楚，如果不弄清原因，无法从根本上得到解答，那么由心理因素造成的呕吐问题也永远不会得到解决。
就在她想说些什么转移话题时，就听到了沈清鸢轻的几乎可以算得上自言自语的声音。
“……搞不清楚人到底在想什么。”
顾之聊疑惑：“啊？”
“一个人表面上可能是在微笑，但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谁也不能确定吧。前一秒还在对你表示友好的人，下一秒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说觉得你很恶心，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想法都是未知的……了了，你不觉得人类这种生物很恐怖吗？”
“没有人能真正知道另一个人的想法。”
顾之聊静静倾听着女朋友断断续续说的话，没了平时的话唠。
听到沈清鸢小时候被认为是真心朋友的人欺骗利用，对方只把她当做对外可以炫耀的东西；听到她小时候不被母亲重视，受了委屈去找母亲要一个安慰的拥抱，却在之后听到母亲对保姆的抱怨，说因为她，差点耽误了自己原本要去养女比赛颁奖现场的时间……
女人轻轻抬起头，注视着她的眼睛，眼神中是极深的倦怠和一抹困惑，摘下完美的面具，身上向来游刃有余的气质变得极度脆弱。
“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很恶心。”
“你现在在想什么，了了？觉得我很奇怪吗？还是在为得知了我深藏已久的秘密而感到满足？”
“了了，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
沈清鸢突然感觉到眉骨处出现一抹凉意，她摸到了几点湿意。
是眼泪。
她听到顾之聊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圆圆，我很开心你愿意对我说这些话，还有，我觉得很难过，”顾之聊不知不觉停下了动作，紧紧抱住了女朋友纤细的腰，“虽然你可能不需要，但是我现在正在心疼你。”
沈清鸢没有挣扎。
这是一个无关**，只是十分纯粹的，温暖的怀抱。
沈清鸢看着那暖色调的灯光，感觉自己也要融化在这柔和的暖光里了。
好暖和。
“圆圆，我永远不会对你撒谎。”
看着顾之聊郑重其事的表情，沈清鸢无意识勾了下唇。
哈，傻子。
第二天早上，沈清鸢发现自己从顾之聊的床上醒来，她推开房间的门走出去，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熟睡的顾之聊。
“……圆圆你起的好早哦。”
顾之聊是因为脸颊上被揪来揪去的疼痛感惊醒的，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但还没睡醒的脑子还很迟缓，“等一下圆圆，我马上就去做早餐。”
等她进了厨房开始煎鸡蛋，她才突然意识到刚刚沈清鸢碰她的时候好像是直接触碰的。
“圆圆！你刚刚……”
看到突然反应过来冲出厨房的顾之聊，沈清鸢朝她挑起眉，眼眸里含着些笑意，“现在如果只是短暂触碰的话，就不会有恶心的感觉了，好厉害啊了了。”
看着小朋友呆呆的表情，沈清鸢笑得更开心，却没想到下一秒小朋友就突然冲过来把毫无防备的她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
笑容灿烂憨厚，但力气和杀伤力都很强。
沈清鸢坐在沙发上，听着顾之聊顶着额头上被她拍出的红痕喜气洋洋地连声道歉，眉飞色舞的样子好像是她自己获得了什么一样。
算了。
吃完同样异常合自己胃口的早餐，后又被揉了肚子，顾之聊把她送到楼下，那里已经有车在等她。
“对了，这个，”顾之聊目送沈清鸢离开的身影，突然摸到了一直揣在口袋里的东西，猛地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小跑几步把系着蝴蝶结缎带的礼物盒递给沈清鸢，“送给你。”
“这是什么？”
沈清鸢接过质感很好的盒子，随意掂量了一下，还挺重，但并没有现在打开的意思。
“之前你的生日，对不起，我都不知道，所以后来我做了这个，希望你喜欢，”她深吸一口气，专注地望着沈清鸢，“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你还记得啊，我好开心。”
然而就算说了这样的话，顾之聊也没见到沈清鸢的眼神出现任何情绪波动，依旧是一片她无法轻易踏足的神秘宇宙。
顾之聊见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在女朋友心里好像并没有带来自己预想中的惊喜，不禁有些失落，但她又很快打起精神，没事的，只要圆圆回家之后打开礼物，一定会很喜欢的！
之前的校报采访里女朋友曾经说过，想看极光下的群星闪烁，所以她把之前自己研究的VR技术，再结合进入实验室之后学到的东西进一步升级，做出了一个全息投影盒子，能够随时随地沉浸式欣赏极光，还可以与之互动……
她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终于还是没忍住又没话找话地喊了一句，“你回去一定要看哦！还有，我会想你的！”
身形纤瘦窈窕的女人并没有回头，手腕上系的橄榄绿丝绸方巾晃出一个优雅的弧度，衬的她手腕愈发白皙细腻如美玉，边向前走边朝她挥了挥手上的礼盒，表示自己听到了。
等到沈清鸢离开之后，顾之聊回到家还时不时瞥一眼毫无动静的手机，在脑海中不断想象着女朋友看到她的礼物之后会做出的反应，心里美滋滋的。
然而吃完晚饭许久，等了很久的消息依旧没有过来，顾之聊决定不再自我内耗，直接发消息委婉地问她。
【z：你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在等待女朋友回复的时间里，顾之聊咧嘴笑着欣赏自己新改的情侣网名。
因为沈清鸢在所有社交网站和游戏里的名字都是【y】，所以她也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z】，虽然按理来说和沈清鸢的最后一个字对仗，她也应该用顾之聊的【L】，但用【Z】的话……
这样她们在二十六个字母里也是挨着的，这样更有cp感！
沈清鸢被酒精麻醉的大脑思考变得迟钝，她看到顾之聊发来的消息过了许久才缓慢想起来，哦，是上午的时候顾之聊送的礼物。
本来她还有些好奇盒子里面装了什么才会那么沉，但下午被一群人叫出去玩，那个盒子就被自己随手扔进杂物间了。
现在大概被埋在生日那天带回来一直没拆的礼物堆里了吧。
她没有躲开身边递过来喂到她唇边的酒杯，而是顺势衔住，一仰头便全部饮尽。
只剩下冰块在杯中轻轻摇晃。
漆黑的眼珠慢慢移到还在发光的屏幕上，想到小朋友傻乎乎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送的大概也是什么孩子气的东西，看那个大小和重量，无非就是水晶球、八音盒之类。
【y：很喜欢哦。】
顾之聊对这个简短的回答有些失望，但恋爱脑模式下的厚厚滤镜让她依然没有察觉到沈清鸢只是在敷衍她。
虽然有些遗憾没能直接看到女朋友的现场反应，但女朋友说了喜欢，那她之前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就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顾之聊看到那四个字心中的喜悦完全无法抑制，把自己塞进被窝里边笑边打滚。
真好啊，她的女朋友是圆圆。
原本虚浮的喜欢在一天天的相处中变得愈发饱满充沛，那些细微纷乱的喜欢逐渐酝酿发酵沉淀，杂质被一点点筛除，最后析出纯净的结晶。
是爱。
虽然她们的开始的确是源自于一个错误的恶作剧，但之后一定会……
越想越心浮气躁的顾之聊蹭地从床上跳起来，决定下去绕小区跑几个来回。
真抱歉大家，希望下次我不要犯这种错误[小丑]
感谢大家的建议和鼓励[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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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