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望 第97章 第 97 章

陆辰没有回头，却像是什么都知道，握着卓希瑶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着。

卓希瑶没有挣扎，而是顺着他的力道靠的更近了，又似乎觉得不够，另一只手也紧紧环着他，从后面看，几乎半个身体都挂在了陆辰的胳膊上。

直到两人回到车上，昏暗的车灯下，卓希瑶这才注意到陆辰面色不太好。

然而还不等她问出来，陆辰已经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瑶瑶。”

“嗯？”

“我想跟你说件事。”陆辰这样说着，语气迟疑，却又很快补充道：“关于大鹏的。”

卓希瑶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是惊讶，她其实有一肚子的疑问，但也看得出来陆辰对林鹏阳的抵触，知道他不愿提起，便从不多问。

不想这一次陆辰却主动说了起来，他似乎是想了很久，又似乎是突然间做了决定，以至于一秒都不愿耽搁，生怕自己反悔般脱口而出道：“大鹏，他喜欢你。”

话说出口，陆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明显放松了下来，靠在座椅上，看着车窗外，又说了一遍，“他喜欢你，很小就喜欢。”

卓希瑶皱了皱眉，但紧接着想起的，是方才饭局间林鹏阳对她过多的关注，和那近乎笨拙的小心与殷勤，再想起之前面对她时那明显的局促感，原来一切并不是没有来由。

卓希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他：“那……是因为我，你们才有的隔阂吗？”

陆辰回头对上她干净清澈的眼睛，摇了摇头，“不，是我的问题，是我对他隐瞒了你的消息。”

卓希瑶睁大眼睛看他，神色不解。

似是不知从何说起，陆辰顿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那时候，你们搬走没多久，大鹏就跑来跟我要你家的新地址，我没给他。后来，我去到那边上学，他也时不时地跟我打探你的消息。”

陆辰说着抿了抿唇，难以启齿的样子，“我不喜欢他这样惦记你，于是费尽心机地隐瞒着，也从不在他面前提起你，他因此并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思。直到我们结婚，我特意没有提前告诉他们关于你的信息，就是存了私心，想让他在那天亲眼见到后彻底断了念想。”

卓希瑶回想那天的情形，很快就想起当初林鹏阳说的那些不合时宜的话，以及言语间对陆辰遮掩不住的敌意，那时只觉得怪异，现下也都说得通了。

转而想到什么，卓希瑶忽然问他：“那天你脸上的伤，是他打的？”

虽是这么问，但话里的意思却是再肯定不过。

陆辰显然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愣了一下，只是说：“那是我应得的。”

卓希瑶的眉心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你因为这个，觉得愧对他？”

“不，不是对他。”陆辰这次没有犹豫，很快说道：“他若真有心，不会因为我的阻挠就放弃。”

这话听着颇有些冷酷无情，但卓希瑶却松了一口气，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只觉得刚刚提起的心又缓缓落了回去。

“让我觉得不堪的、难以面对的，其实是我自己。”陆辰低垂着眼帘，语气轻忽地说着:“我也是到今天才明白。以前，偶尔还会为自己开脱，年纪小，不自信等等很多理由，但说到底，是我缺了公平竞争的磊落。”

卓希瑶很少见陆辰露出这样的神情，莫名有种他正拿着刀，在不紧不慢地剖开自己的错觉，心下不禁一颤。

“更糟糕的是，我还不觉得自己有做错，明知道这样的做法很不光彩，但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陆辰说完就沉默下来，卓希瑶看着这样的他，心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让她顾不得其他，只循着自己的心，凑近问他：“陆辰，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陆辰缓慢地眨了眨眼，似是刚从过往的思绪里回过神，闻言笑了笑，“没有，只是在想，好像是有些糟糕。”

“什么？”

“我。”陆辰伸手抚上她温软的脸颊，一点一点摩挲着，却不去看她的眼睛，“现在想想，这样的我真是太糟糕了！要是再好一点就好了，要是我能做的再好一点，那该多好！”

“陆辰，为什么要这么苛求自己？这不公平，对你，对以前的你更是。”卓希瑶没想到他会这样想，当下就急了，两手抵着他的肩膀，神情凝重道：“再说感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换作是我，也不能保证会比你做的更好，我们不能站在现在去责怪以前，还是那么小的自己，这……这是单方面的欺负，是不讲道理的。”

陆辰怔了怔，却是先伸手抚平了她微蹙着的眉心，神色柔和的不可思议，“嗯，讲道理，不欺负，我只是想变得更好一些。”

卓希瑶被他抱在怀里，手指揪着他胸前外套的纽扣，“已经很好了好吗？你是想让我担心的睡不着觉吗？”

陆辰轻笑出声。

“但是陆辰，如果真的能重来一次，早点来找我好吗？我们一起，我们一开始就在一起，我们一起告诉所有人。”

“好。”

好似因着过年，时间也过得尤其快，到了要回去的时候，卓希瑶的心里突然很有些不舍。

范秀荷早早就开始张罗要给他们带回去的东西，一边不放心地嘱咐强调着：哪些是带给秦丽敏的，哪些是吃的哪些是用的，哪些是他们日常用得到的，哪些要放在冰箱里保存……仿佛有着操不完的心，仿佛他们都只是半大的孩子。

许是过了年又长了一岁，也或许是结了婚成了家的缘故，卓希瑶在这一刻隐约懂得了些什么，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把什么都推给陆辰，而是跟他一起认真听着，用心记着。

离开时范秀荷紧紧抓着卓希瑶的手，卓希瑶主动上前抱住她，“妈，我们有空就回来。”

“好，好。”范秀荷轻拍着她的背，一如既往的慈爱，“也别总惦记我们，出去玩就要玩开心，你们好好的我们比谁都高兴。”

陆辰一直陪在她们身侧，这么一看，不知道的人怕都要以为卓希瑶才是这家亲生的。

卓希瑶知道他只是不习惯跟人表达亲近，但范秀荷时不时落在陆辰身上的眼神，让她格外的不忍。

于是趁着说话的工夫，悄悄地拉住陆辰，晃了晃他的衣袖，又不引人注意地侧开一步，陆辰似乎滞了一下，但也很快上前抱了抱范秀荷，对着他们道：“爸，妈，我们到家会打电话的。”

范秀荷骤然湿了眼眶。

陆永成开口时嘴唇都颤了一下，“好，路上开车小心。”

不得不说，这件事让卓希瑶还挺有触动的。

于是第二天去秦丽敏那儿拜年时，特意和陆辰穿着鲜亮的红色情侣毛衣，进门就给了他们一个新年大拥抱，果然哄得两人喜笑颜开。

带的东西太多，卓希瑶帮秦丽敏收整着，听她喜滋滋地不住念叨着：“这以前啊，就盼着过年能吃点好的，哪里能想到，会有一天，好吃的还得排队等人空出嘴呢，真是条件好了啊！这些我都先收起来，你们不是要出去玩嘛，等你们回来咱再做了吃。”

卓希瑶一边给秦丽敏递着东西，一边幽幽说道：“别等了，这就开吃吧。”

秦丽敏忙着在冰箱里腾地方，还没觉出什么，头也不回地道：“等你们一起，我跟你爸又吃不了这么多。”

卓希瑶只得老实说道：“不是，是我们先不出去了。”

“不去了？”秦丽敏回头看她，一直忙活的手也停了下来，“怎么回事？不是早都定了吗？怎么好好的又不去了？”

“昨晚刚通知的，让明天过去加班呢。”

“加班？这大过年的，加什么班？”

“说是有个国外的订单，挺着急的。”

“再着急也得过了年吧，这哪有让人过年干活的？”

“人家外国人又不过年。”说起这个，卓希瑶也不由地想要叹气，“本来假都请好了，哪想到会来这么一出。”

秦丽敏看起来比她还在意，“对啊，你都请假了，那工作也该交给其他人才是，怎么还非得你去？”

“没办法，谁让我是本地的呢？公司里本地的同事加上我大概都不超过五个，我们办公室更是只有我一个，这突然有事，其他人不好赶过来，只能我去了。”

秦丽敏没再说什么，想了想，又把刚塞进冰箱里的一些卓希瑶喜欢吃的挑了出来，“工作是拖不得，就是可惜，这票都买了，又不去，真是……，对了，陆辰没说什么吧？”

卓希瑶下意识看了眼坐在不远处陪着卓景天的陆辰，没心没肺道：“没有，他当然是支持我的，票也都退了，下次再去玩也一样的嘛，日子长着呢，不着急。”

秦丽敏没好气道：“那你也分清点主次，结了婚的人了，家庭为重，工作是其次。陆辰工作那么重，都还处处迁就你，你也长点心。”

“嗯嗯，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