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望 第108章 第 108 章

看着何晴离开后，卓希瑶一个人愣愣地站了许久，才拎着包转身往陆辰的公司走去。

她没有想到何晴会这么懂她，仅是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不否认，那一刻，那样的念头格外强烈，强烈到让她心神止不住地恍惚，然而这样的心情很快就冷却了下来，并不是因为何晴那未说出口的担忧，而是他们自己。

卓希瑶没有告诉何晴的是，自从陆辰提起离婚到现在，两人身处一个屋檐下，躺在一张床上，陆辰却再没有碰过她。

所以卓希瑶会如此的焦虑不安，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看似慢慢变好的背后，有哪里是不一样的。

从前的陆辰，眼睛几乎是长在卓希瑶身上的，但凡同处一个空间，卓希瑶每每回头，总能对上陆辰专注深情的眼神。那个样子，像是恨不得把卓希瑶搁在自己的眼睛里，当眼珠子似的看护着，连带着他的身体都有自主意识一般，只要卓希瑶在侧，总忍不住黏着她，缠着她。

而现在，陆辰依然做着他能为卓希瑶做的所有事，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开始躲避，他会默默地、偷偷地去看她，却又在卓希瑶回头时狼狈低头，仓皇躲开。他们每晚都睡在一张床上，看似亲密，却又不同，好几次，卓希瑶都感觉到了他的情动，陆辰却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卓希瑶告诉自己不要过多苛求，陆辰生病了，他需要时间，也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哪怕她明知道这样的举动背后，是陆辰随时准备抽身离开的事实。

她原本很有信心，她以为，陆辰终究是需要她的，她以为，陆辰真的在一点一点地好起来，她也曾以为，陆辰一定不会离开。

可现实却给了她剧烈一击，她知道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她想到了辞去工作，她想要专心陪着陆辰，想要他快一点好起来，想要他心甘情愿地留下。

然而到底要怎么做，卓希瑶并没有头绪，她私下查阅过很多资料，但那些建议和方法，或者太过笼统，又或者太过激进，并不适合陆辰，也多次找过陈医生，但效果并不如人意。

她知道，这一切的关键，在陆辰本身。

咖啡店门口那一幕，就像是凭空而来的一道光，让卓希瑶骤然看到了希望，她甚至在那阵恍惚中觉得自己看到了以后，以后的陆辰，孩子，和她。

那场景太具诱惑力，以至于她在不断地冷静之后，那瞬间闪现的念头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卓希瑶站在楼下，仰头看向高处陆辰所在的楼层，心慢慢定了下来。

陆辰不会同意的，这一点卓希瑶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她完全没有要提前跟他沟通的想法，只打算暗戳戳地进行。

然而再暗戳戳，这事也得陆辰配合才行，为此卓希瑶几乎绞尽了脑汁。

第一晚，她做足了心理建设，手刚搭上陆辰的胸口，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陆辰已经火烧屁股一样地钻进了卫生间，直到卓希瑶睡着都没见到人出来。

第二次，卓希瑶拉着陆辰一起看电影，特地选在了卧室的大床上，彼时灯光昏暗，电影激情澎湃，就在卓希瑶屏着呼吸听着身边人的动静时，一双大手忽地遮住了她的眼睛，然后啪嗒一声，陆辰把电视给关了。

之后连着好些天，卓希瑶想要近陆辰的身都难，每次临到睡觉的点，陆辰不是有工作电话，就是要去书房加班，躲避的借口直白又笨拙，却成功地阻拦了卓希瑶再接再厉的决心，毕竟能做到如今的地步，于她而言，已经是巨大的挑战了。

挫败的心情可想而知，然而工作的事也颇让人郁闷。

申请离职并没有卓希瑶想象的顺利，她心里也明白，这样中途离开，造成的影响很不好，为此做好了交接方面可能需要较长时间的准备，虽然职位没有那么紧要，但也总得找到合适的人来接替。

许是因着她之前长时间的请假，也或许是工作时明显的不在状态，得知她要辞职时，同办公室的赵姐和李晓都没有太过意外，只出于关心多问了两句。

然而事情到了王总那儿，却不只是多问了两句，而是一副近乎追根究底的架势。

卓希瑶自然不愿多说，只坚持是自己的原因，不想那王总最后还是不松口，说让她再考虑考虑，哪怕有事随时给她批假都行。

却不知道，这样的特殊对待才是让卓希瑶心烦的地方，也因此更加坚定了她要辞职的决心。

这事卓希瑶本不打算让陆辰知道，想着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告诉他也不迟。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藏事的能力，也低估了陆辰敏锐的程度。这晚卓希瑶正窝在床上拿着手机跟何晴聊天吐槽时，陆辰罕见地主动推门走了进来。

“瑶瑶，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卓希瑶下意识收起了手机，然而抬头看到陆辰，看他眉头轻蹙，神情担忧，同她说话都带着不自觉的小心时，那瞬间似有灵感从脑中闪过，让她禁不住地眼前一亮。

卓希瑶连忙低下头，陆辰于是更着急了，“我看你心情不太好，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好不好？”

说话的工夫，他不自觉地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时已经来到了床前，卓希瑶眨眨眼，努力酝酿着情绪，想让自己看起来再难过一点。

短暂的沉默后，卓希瑶才低着头慢腾腾地起身，先是试探地抓住了陆辰的手，然后又往上扒拉着他的胳膊，最后终于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陆辰这次没有躲闪，而是在刹那的僵硬过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我想要辞职，陆辰。”

陆辰要低头看她，卓希瑶便更紧地抱住他，像小孩子告状一样，委屈巴巴地同他说着：“现在的工作，我觉得不开心，你都不知道，就我们这样的公司，人也不算很多，竟然还有派系，陆辰，我不喜欢这样。”

“年后加班那次，我不是拿了提成么？结果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拿了，再说我确实干活了呀。”

“老板也是，说话做事一点儿顾忌没有，事儿还多，很烦。”

“最讨厌的，是总有人当着我的面说起你，要不说你很能干，要不就说是我命好，我觉得很不舒服。”

……

卓希瑶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陆辰揽着她肩膀的手一直在不自觉地收紧着。

她抬眼望去，只见卧室里暖色的光晕下，是陆辰紧紧抿着的唇角和满是心痛的眼眸。

在她看过来时，陆辰很快就调整了情绪，只弯着嘴角笑着说道：“那就辞了，工作而已，瑶瑶开心最重要。”

卓希瑶忽而就有些后悔，这些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跟之前的工作环境相比，现在的这些，不过是小打小闹，她甚至都没有真的放心上。

故意这么说，是想给自己的辞职找个合适的理由，以免陆辰多想会有心理负担，而更多的，是她贪恋陆辰的怀抱，想要他走近一点，想要他心疼她一些，想要他不再推开她。

陆辰果然没有推开她，只是神色间的自责太过。卓希瑶看不得他这样，于是仰着脑袋，寻求安慰似的找他拿办法，“陆辰，怎么办？我妈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骂我。”

“没事，我来跟妈说，她会理解的。”怕她这样不舒服，陆辰放松力道，弯身在床边坐了下来。

“可是我也觉得自己很没用，连工作都搞不定，陆辰，你会不会也这么觉得？”卓希瑶顺势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声音软软的，闷闷的。

“不会，瑶瑶很好，是他们太复杂。”陆辰说得斩钉截铁，只是情不自禁蹭着卓希瑶头发的力度却十分轻柔，“再说那只是一份工作，如果让你为了它委屈自己，那就是我没用了。”

他云淡风轻地说着，浑然不觉这话对卓希瑶的触动有多大，看卓希瑶没说话，以为她还在为辞职的事忧虑，便小声哄着：“事情不好办也没关系，瑶瑶把它交给我，我来处理好吗？”

“也没有不好办，我已经提了辞职，现在就等着他们找到合适的人交接，估计得一个来月。”卓希瑶窝在陆辰的肩头，看不到他的神色，便又小声叹气道：“我就是觉得有些难过。”

只这一句话，对陆辰的杀伤力简直显而易见，他像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笨拙地说着：“没事，这些都不重要，没关系的，瑶瑶别难过。”

卓希瑶便又说:“嗯，幸好有你在，陆辰，你抱抱我，你抱抱我好不好？”

陆辰却没有动作，原只是拍着她肩背的手也停了下来，卓希瑶想再抱紧他，被陆辰的手轻轻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