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请送我回家 第3章 雨夜红衣

“宝贝儿，起床了啊。”祝司祈听见动静，顺手拿起面前的咖啡吸上一口，可回应她的是空气的簌簌声。

“嗯。”“江照凌”抓紧扶手下楼梯，“熬夜了？”

“对啊。”祝司祈悲哀地放下喝空的塑料杯，然后挨靠在椅背上甩头，最后卡点定住，无神地注视“江照凌”，越说越心酸：“我一个晚上就码了2756个字呜呜……”

面对祝司祈的哭诉，“江照凌”束手无策，只能温和安慰：“一晚上2700个字已经非常优秀了，要不……休息一下？”

“有道理。”或许是真的困懵了，祝司祈莫名觉得今天的江照凌异常温柔，连回应也不自觉放软了平常大大咧咧的语气，“我应该要睡一觉了。”

她保存好珍贵的2756个字后，关闭网页合上电脑，像母亲一样温柔地抚摸了一遍显示屏的边缘，浑浑噩噩扭曲上床。

“早安，宝贝儿～”祝司祈说完，不省人事地倒在了床上。

“早安，祝你好梦。”虽然不太清楚祝司祈为什么昼夜颠倒，但“江照凌”祝福她能睡个好觉。

*

一夜过去，暴雨停止了侵扰，但阴云仍笼罩在长宁上空。心情被窗外的灰暗压得沉重，江照凌不情不愿走出了房间，前往预约好的诊室就诊。

诊断过程快得吓人，医生为了让她的工作看上去不太敷衍，还多留了江照凌几分钟。

“双重人格障碍？”真是和边舟一模一样的诊断结果呢。

“是的，暂时没有特效药，目前的治疗方式以心理治疗为主。”医生说，“你家人的意思是说：你在恢复之前暂时不要离开这里，以便得到更好的治疗。”

“啊……”江照凌有一瞬间的失望，挺直的腰板随叹出的长气缓缓弯下。虽然她的目的达到了，但这并不利于她调查昨晚发生的事情。据她来看，仅仅把骚扰她的人送进监狱并不是系统想要的故事结果；只有深究出这件事发生的背后原因，才可能达成“让她回家”的完美结局。

“真的不能出去吗？”江照凌不死心，她不信陆奉辞会以“治病”的名义把她困在医院里。他和白伊影之间的深仇大恨可不是一个晚上就能翻篇的，他想要囚禁她的方式有很多，但绝不可能是这么好心的“治病”。

况且，治病的前提是陆奉辞知道她“有病”。但陆奉辞是如何得知她“有病”的，江照凌没想清楚。

“这就要看你家人的意思了。”医生脸上画出一个标准微笑，说：“我们是私立医院，您应该也清楚——口碑对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

看来还是逃不过和陆奉辞走故事线的命运。江照凌收好诊断报告，和医生道谢，离开了诊室。

回病房的路上，江照凌心事重重，“小智，陆奉辞也有系统吗？”

“宝贝江江，你每次问的问题都好超纲诶。”在与她的沟通中，小智也渐渐发现了自己不是万能的，一旦江照凌提出的问题超越了系统划定的范围，它总是无能为力，“我只知道这本书原本的故事，至于现在具体发生了哪些变化，我不清楚。”

“好吧。”靠人不如靠己，江照凌思索着离开医院的策略。

首先，把握好充足的信息，才有可能提高行动的成功率。医院的重要【人物】有李宸熠和边晖，不如先去会会他们。

“早啊，小江姐。”边晖咬着医院食堂卖的大肉包，还从李宸熠吃饭的桌面上拿了一个给江照凌，介绍：“这是我们家的医院，饭堂做的东西绝对美味。”

哪有见到美食主动袭来还让道的道理，江照凌顺手接过大包子，“谢谢。”

李宸熠依旧坐在床上，小心勺着边晖盛来的黄鳝粥，赞叹：“这里的食堂确实美味。”

“那肯定，这是咱家开的。”边晖边吃边说，每个字都骄傲地透露着浓厚的包子香，“对了，小江姐，你这是刚从诊室回来？”

“嗯，双重人格障碍，已经确诊了。”江照凌毫不遮掩，大胆向他们透露自己的信息，“医生说是因为受刺激产生的，可能是昨晚那件事吧。”

“放心，我同学很牛的。”边晖的手搭在叉开的大腿上，道：“这小子，刚上警局没两个月，就看清了里面贪污**的事实，开始摆烂了。谁知道前几个月忽然开窍，猛猛破案，或许是因为贪官进去了，日子能看到希望了吧。”

第一次听有钱人对贪污**做出负面评价，江照凌的心里有说不上来的奇妙，附和道：“是啊，为什么年轻人压力大，就是因为他们把钱挪走了。”

边晖像是遇到了知己，越聊越起劲儿，“就是说，我去外面找工作，转了一圈，发现还是自己家好。”

【那可不是嘛，放眼整个……A市？又有几家完全不用为生计而奔波。】

当然，她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这么说，只是点点头，以示赞同。

陆奉辞站定在李宸熠的病房前，脚步一转，坐在了走廊的铁椅上。

“话说……昨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也变成这样了？”边晖对白伊影的“症状”表示惊奇。按道理，精神类疾病是不可能传染的啊，怎么身边突然一下子出现两个在血缘上毫无关系的患者呢。

“呃……我是在逃跑过程中来到这副身体里的，至于前面发生了什么……”江照凌耸耸肩，一口咬下香甜的包子，说：“等你的警察朋友出报告吧。”

“你这个是真刺激啊。”边晖眨了眨眼，向后靠在从家里搬来的单人椅子上，说：“我哥是吃早餐时变异的，把我家里人吓了一大跳，我爸妈到现在都不敢过来，生怕又吓出什么幺蛾子。”

“其实不一定是你爸妈的问题……”江照凌抬手将挡她吃早餐的碎发挽至而后，怜爱道：“或许是这个世界出了点问题。”

【比如说这个小心眼的系统。】

暗中监视用户行为的小智想赶紧把这句话从《002-1号江江宝贝观察记录》中删去，却发现键盘上没有删除键。

“完了完了完了……”删不掉的小智要急哭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记下去，寄希望于系统看见记录本上的字太多，从而忽略了这句话。

“也是，怀疑自己不如甩锅他人。”边晖的心态很是看得开，完全不会内耗，至少他哥人格分裂这件事不是他造成的。

“哈哈……”自带系统外挂的江照凌陪笑，【前提是这件事真的和自己没有关系啊！白伊影你去哪里了啊！】。

系统……和自己没有关系……白伊影去哪里了……陆奉辞从江照凌的心声中提取关键词，转手发给助手，问他是什么意思。

远在海岛沙滩度假的助手将墨镜推至额前，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读了三遍自家老板疑似头脑发热发出来的消息，“系统是什么？”

“什么系统？”助手躺在沙滩椅上的女朋友凑到他手机前，“你们公司的系统坏了？我上周才买的股票呢！”

＊

喝完粥的李宸熠日常打开手机学习阅读和说话，一点开新闻，冰冷的机械女声就毫无感情地念出新闻标题：“‘雨夜杀手’再犯案！东迎区一女子惨遭杀害……”

“又有案子？”

边晖和江照凌同时看向李宸熠，而李宸熠也目光凝重地看向他们。

“……市公安局再次提醒各位民众：安全防范你我他，莫披红衣夜中行。”

“卧槽，怎么又是那个红衣杀手。”边晖打了个寒颤，双手害怕的环抱胸前，“这这这……这是这个月第第第几次了……”

“这个月第二次，总共第五次。”李宸熠平静道。

“第一起案子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江照凌问。白伊影的手机不在她身上，她现在没有通讯工具获取外界信息，就连小智也对发生变化后的剧情一无所知。

“两个月前，就在我来到这里的几天后。”李宸熠熄屏手机，说：“当时还没有引起大范围关注，直至第二起案件的出现，才泛起了一点水花。”

江照凌蹙眉，“这么大的案子，居然没人关注？”

“长宁进城劳作人员多，且第一起案件的死者……职业并不光鲜，人际关系复杂，众人多判断为情杀，自然没有多予关注。”李宸熠仔细回忆他听到的消息，继续说：“半月后，又有一名女子于归家途中遇袭，但幸运的是，女子的哭喊声引来了附近居民，成功脱险，身体未受大碍，现已治好归家，日常出行均有人陪伴。”

“然后警察从两起案件中发现了共同点？”

“不，真正让民众将两起案件联系在一起的，是第三起案件。”李宸熠手撑着床，往江照凌的方向移近了一点，“第三起案件的受害者，为在学校办完成人礼的学生。她那天穿着红色礼裙，于归家路上失踪。两天后，在新迎江下游发现了她的尸体。”

“这……案发的频率也太高了吧。”江照凌脊背发凉，也和边晖一样抱住自己，获取微弱的安全感，“这么久都没抓住凶手，不可能吧……”

“那人狡猾得很。”边晖咬着牙，愤怒和恐惧交融在脸上，说：“我听陈宇说，现场几乎没留下什么线索，周边的监控也是，跟开天眼似的。”

“只有第二起案件的受害者能提供一些信息。”李宸熠面露遗憾，补充：“但她的精神创伤太重，警察也不好多次询问。”

“太诡异了。”江照凌想不通，就算这是小说世界，但时间也不是世纪初，按理说不可能这么久都抓不到人。

【不可能吧……难道凶手也带有系统？那这还怎么玩啊？】

这是陆奉辞第三次听见江照凌提“系统”了。他十分好奇，她口中的“系统”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让她念念不忘。

刚好，助理的消息在此时震响了手机。陆奉辞选择性略过那些他知道的名词和原理，目光凝聚在最底下的、单独发送的那一条。

“老板，我女朋友说，小说有一种类型叫‘系统文’，大概意思是有个机器给你布置任务，你完成它强制给你布置的任务，就能获得相关奖励，以便后续通关。”助手按照自己的理解，尽量简明扼要地说明“系统文”的意思，“从本质上说，类似上班模拟器，系统可能还会给你开挂这类的。”

“系统文？”

助理刚拉下墨镜，自己老板的新消息就到来了，不得不再次拿起手机，带着满头问号回复：“是的，系统文。”

助理的女朋友吸了一口酸甜的果汁，表情和他一样迷茫，“你们老板开始看小说了？”

“不知道啊。”助理也不知道陆奉辞为什么对“系统文”这么上心，“可能发现新的兴趣爱好了吧。”

*

从李宸熠的病房出来后，江照凌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看着自己，以至于再一次略过了在一旁当雕像的陆奉辞。

“小智，你知道王秀松、张请云、周柯靓、钟夏萤和刘新怡这几个人的信息吗？”

书中并没有对普通NPC有精准描述，所以他们大概率是由系统自主生成的。【人物】是【剧情】的重要组成，但【剧情】的存在与否并不涉及到【人物】的存在与否，比如张三没有吃饭，并不证明张三不存在。在原文中，并没有“雨夜杀人案”的剧情，但“雨夜杀人案”的受害者，一定是存在于原文的，只是没有被描述出来罢了。

而细化这种不精确的描述，一定是系统的任务。

“来啦来啦～”小智终于抓到一个能答上的问题，欢乐道：“王秀松，家住南桥区永秀路……”

念完已知信息后，小智开心地和江照凌闲聊：“江江，你问这个做什么？”

“查案子。”江照凌说，“你先帮我记着，再找找她们之间有没有联系。你是能查到原文内容、系统内容，还能记录我穿入系统后发生的故事，对吧？”

“是的是的。”小智说，“不过我只能从你的视角去记录，你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除非原文上写有相关信息，我可以通过这些信息去推测。比如昨晚，你虽然不知道车里坐的是男主，但原文中有对他的车的描述，我就能大致推断出来啦～就是不保证全对而已……但你放心，小智的信息是会实时更新的！有错误也会及时更正告知的！”

江照凌的眼睛就是小智的窗，只要物品在江照凌的视线范围内，即便是匆匆一眼瞥过、余光之中飘过，小智也能记个一清二楚。

怕江照凌听不懂它复杂的解释，小智又用比较通俗的语言总结了一遍：“反正简单来说，我本身自带的内容是‘死’的，即固定的、不会变化的，比如名字、地点、建筑的初始格局；通过你眼睛看到的是‘活’的，比如小A从厨房走到了客厅、小A和小B在楼梯拐角处撞上，这些动态的内容，需要通过你的视线去获取。”

“好，我知道了。”江照凌加快步伐，绕过迎面推车送药的护士，回到房间“砰”一声关上了门。

跟在她身后的陆奉辞：“……”

【唉，到底怎样才能约出陆奉辞啊。】

一想到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能出院，江照凌就烦。还有那个系统，吃白饭的吧，光会把人拉进小说，一点事也不干，布置任务有这么难吗，还要她大海捞针自己找任务。

反正先把这个案子解决吧，本来就是不该出现的剧情，越早结束越好。

江照凌焦躁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甚至想过找小智要医院的地图以便翻墙，但每一种计划似乎都不太可行。

【对了，边晖……】

江照凌突然想起边晖在这儿，李宸熠出不去，但边晖能出去啊！

观察完江照凌状态和心理活动的小智权衡利弊后，忍不住提醒：“江江，你要找的陆奉辞，好像就在这里诶。”

茅塞顿开的灵光忽然被堵上了，“什么？”

“你从边舟的病房出来时，他好像就坐在外面。”

“嗯？！”

调查心切，江照凌迫不及待前往李宸熠的病房，却没想到一开门就差点撞上面色不言喜怒的陆奉辞。

“我……”江照凌紧急撤回脱口而出的不文明用语，连忙后撤了两步，抬头直视这座白色“大山”的眼睛。

确认来人对她没有太大威胁后，江照凌捂着心口靠在一旁的墙上喘气，“你吓死我了……”

陆奉辞面若冰山，“怎么，干亏心事了？”

“没……”一想到她昨晚巴不得陆奉辞请自己在这里住到大结局、今天却又想让他带自己出去找线索，就有些心虚，“就是……没想到你会来。”

陆奉辞不自然地活动了下肩膀，说着要转身：“既然你没事，那我走了。”

“别啊。”江照凌连忙钻出房间，伸手挡在陆奉辞身前，“那个……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事情，对吧？是警局那边有进展了吗？”

还算聪明。“嗯，他们让我带你去警局详谈。”

“好，等我换套衣服。”江照凌又钻回了房间，关上门前还怕陆奉辞不等她，特意说明：“放心，很快的，等等我。”

*

依旧是在远看干净整洁、近看乱七八糟的宿舍，“江照凌”接连在桌面上找到了校园卡、学生证和身份证，确认了自己的名字。简单打扮过后，她收拾好物品，挎上斜挎小包，赴往江照凌和池新煦约定好的地点。

“江临科技馆？约会选在这里，一定很有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