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歌强压下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涌来的厌恶与恶心,放下笔认真地想了想开口道。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我总是会一段时间异常快乐兴奋,一段时间又异常抑郁烦躁,时而厌人,时而又不,我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人。”
“你可以选择在这种时候不搭理我,这也许不会让你太受伤。”
温奕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至此,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又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但许长歌清楚地知道自己依旧没有变,她依旧对一切感到恶心,她对温奕铭一切感知的厌恶程度都在随着时间往前推进着、不受控地爆发着。
远离她不仅是对她自己的保护,更是对温奕铭的珍视与保护。
许长歌想,也许她能在某个平静的一天释然,重新变得平常,而那时的她又可以重新靠近温奕铭,去创造一些新的记忆扫去过往的不愉快。
可惜,老天总是不顺她的意的。
——
那一年,许长歌的座位临近窗边,她看窗外的树叶绿了又黄,长了又落,看着窗外的另一边走廊,那侧的人来来往往,她也是那来往人群之一,那条路她穿梭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许长歌将视线从窗外移开,又移到了身旁空下来的凳子,耳边是教室内的喧闹声,而她的身边却像是与世隔绝的清修处。
在那次说不上算不上和解的温情后,许长歌和温奕铭的关系再次降至了冰点。
一边是许长歌难以言明、倍受控制的恶心和厌恶,一边是温奕铭不懈的追问与和解。
最终在温奕铭多次追问无果,询问题目时许长歌的爱答不理下,温奕铭终于被她气走了。
她不再跟许长歌说话了。
可围绕在她周围的喧闹声依旧如往常一般刺痛着许长歌的每一处神经。
就像现在这样,温奕铭拿着书本暂时地去了后方空出来的座位,和其他女生坐在了一起。
那时不时传来的交谈声让许长歌感到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同时在心里升起的,还有压抑的愤怒。
明明是她自己把温奕铭逼走的,因为呆在她的身边让她觉得痛苦。可当温奕铭真的离开后,她却觉得内心更空旷难受了。
她时常想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同时也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
许长歌想,要是让温奕铭知道她是这种想法,估计会觉得她恶心至极吧。
内心的感受是无法忽视的,许长歌在这节自习课什么都没有看进去,什么题都不想做,她看看窗外,此刻也并不是枝繁叶茂的季节,光秃秃的树干和萧瑟的景色都让她更难受了。
下了课,宋书瑶来到许长歌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眼眸里的情绪也异常复杂。
许长歌与她对望着,那一刻心里却在想:你也觉得是我错了吗?
实际上就是她错了吧。
但宋书瑶只是看了看她,又回头望了眼,“你和奕铭怎么了?真不和好了?”
许长歌还真认真想了想,说了句好像是莫名其妙的话,“我和她不是一路人,不合适,就这样散了吧……”
宋书瑶没有再劝说什么,她叹了口气轻轻地向后面走了。
许长歌没有回头,因为她不想再亲眼看一遍温奕铭和他人亲密的场景。
同时,就在宋书瑶坐过来的那一刻,许长歌突然明白了自己这多日的纠结所在——她想要在温奕铭哪里得到一份归属感。
就像小时候在村子里,周末放假时许长歌总是有去处的,她可以随时随地去到很多朋友的家里,跟她们一起玩,或者伙伴们来找她。
那时候她总是自由的、没有顾虑的,她知道她们一定会在一起玩,并且她是里面的中心,中心没有什么特殊的,对她来说,最大的意义在于不会被抛弃的一种归属感。
而她向温奕铭索求归属感的这份贪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明明一开始只是想要照顾她、爱护她,比较喜欢她而已,到也没到那种非要占有和要一个名分的地步。
是从那些旁若无人的亲昵、越来越多人挤这段关系中开始的吗?
许长歌不知道。
此时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要的到底是什么吗?
是属于温奕铭的那一句,“你是我的朋友啊。”
不用好和最好的前缀,朋友就可以了。
可能她永远听不到了。
许长歌看着黑板上用红色粉笔重点标记的天数:距离高考还剩五天。
她想,就这么算了吧。
——
高考那天,许长歌和温奕铭,以及班上的很多同学,都选择乘坐学校提供的大巴车前往考点。
许长歌登上车,走到其他人帮忙预先给占好的位置上,坐下前才发现温奕铭就坐在她的后方,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一路上许长歌也没有听到温奕铭与旁人的交谈声,她拍了拍脑袋,让自己的脑袋清醒起来,真正地专注于接下来的应考,将温奕铭的身影从脑海中淡了去。
应考的三天天色都是灰蒙蒙的,始终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直到考完最后一场地理出来,许长歌才发现外面已是骤雨初歇,天光乍晴。
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得到了洗礼,像是一次新生。
回去的路上,她趁着看窗外看了温奕铭最后一眼,可能是由于考试结束了,温奕铭整个人稍微话多了一点,和周边的人聊着天。
她想她们应该不会再见了,这应该算得上是最后一面。
她们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相遇,最终又在这个天光乍晴的下午分别,也许这已经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