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村有棵橙子树 第8章 村长

刘沉奕打开铁门走出去。

年老女人道：“你知道我儿子在哪吗？”

刘沉奕道：“当然！就在前面，但得我带你过去。”

年老女人开始狂奔，没跑几步就回到原点，她又跑，又回到原点。

当年老女人第三次出现在原点时，刘沉奕长哼一口气，“去，还是不去。我数三秒，三二”

“去！你跟我一起去！”

刘沉奕抬抬下巴，望向她身后的年青女人，“放了她。”

年老女人迅速放手，然后冲向刘沉奕抓住她的胳膊。

“放手。”刘沉奕不耐烦地瞪她。

年老女人不为所动。

“啊——”年老女人突然大声惊叫。她的手背被刘沉奕插入一根绣花针，并不断深入。

年老女人的指甲插入刘沉奕的皮肉，她咬紧牙关，嘴唇颤抖着，一声不吭。

“啪！”

许小满一棍子打在年老女人的胳膊上，她依旧是惊叫着，不肯松手。

“小满！她不肯松手你就去把王恒杀了！让她们去地狱见面吧！”

“啊——啊——啊——”年老女人接连惨叫。

趁她手上松了力，刘沉奕趁机收回胳膊，推着她的后背往王恒的执念空间送。

在年老女人的身体即将完全进入王恒的执念空间时，她回手抓住刘沉奕一同带了过去。

“儿子！儿子！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团聚了！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了...啊哈哈哈...儿媳妇，生孙子，儿子！哈哈哈...哈哈哈......”

王恒正坐在树底下看报纸，转头看见年老的女人就像见了鬼一样惊恐，他颤抖着趴在地上爬行，试图离她远远的。

“啊——鬼！鬼！走开！走开——你死了...你肯定死了！死了！”

年老女人躬身拽着刘沉奕朝王恒走，刘沉奕后仰身体挣扎着，怎么也抽不出胳膊。

“你生在这里，以后就在这里死！这是你的命！”

这句话像闪电一般划过刘沉奕的脑海。

她看着胳膊上的那只手，它在变黑，在变形，它是一条铁链，它紧紧地拴住了她的胳膊，并且在不断收紧。

刘沉奕缓缓抬起手，捏紧斧头柄，猛地砍了下去。

手起刀落，刘沉奕惊恐地看着地面后退两步，随即快速逃离。

“沉奕！”

刚离开王恒的执念空间，刘沉奕就扑进了许小满的怀里，她迅速推着她后退几步，直到两人都靠在院墙上她才停下步子，缓缓滑落，坐在地上。

“沉奕，出什么事了？我刚才怎么都过不去那里，就像有一堵无形的墙把我给挡住了。”

“母子团聚，是好事。我也完成承诺了。”

“沉，沉奕，你脸，是，血吗？”

“是执念被破开的口子。”

刘沉奕说完拉着许小满站起身，一同走向站在院门口的乐乐。

刘沉奕道：“把胳膊伸出来，伸直。”

乐乐照做。碘伏顺着她手臂上的伤口流下。

“谢谢你们。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乐乐垂头，眼角渗出眼泪。

刘沉奕道：“谢谢我们收下了，道歉就不必了。你是受害者，她才是加害人，要道歉也是她来，不过不需要了。”

许小满道：“你叫乐乐是吗？”

“嗯。”乐乐点头，“你们是来接我的吗？我跟你们走，能见到爸爸妈妈吗？苏盛，她还好吗？”

看着乐乐期许又哀伤的表情，刘沉奕咬了下嘴唇，冲进院子里摘下侧枝上的那棵橙子，又跑到乐乐眼前，把橙子递给她。

乐乐纳闷地看着橙子，伸手接过瞬间，凭空消失。

许小满道：“这是，去阴间的意思吗？”

刘沉奕摇头，转身走向屋檐，躺上躺椅闭眼休息。

“我也要！”

刘沉奕睁眼对上许小满的脸，她眨了几下眼睛，没等到许小满继续开口，她便看了眼旁边的躺椅，然后将它并到她的躺椅一起，变成双人位的大躺椅。

许小满笑盈盈地躺上躺椅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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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就在门口玩，不要跑远了！”赵叔说着把手里的汽水塞进冰柜里。

“爸爸，我要去找苏盛玩，她住在那里。”乐乐站在超市门口伸手指向前方。

赵叔顺着乐乐手指的方向看去，知道了小区的具体位置，便朝乐乐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一幢居民楼底下，乐乐仰头伸着手指数窗户，“一，二。”

昨天是乐乐第一天上小学，放学后，乐乐和同桌苏盛一起结伴回家，走到这里的时候苏盛特地告诉乐乐二楼是她的家，可以随时来找她玩。只要她在家，二楼的窗户就会开着，乐乐一过来她就能看见。

二楼的窗户开着，苏盛果然从窗户里探出脑袋。

“苏盛！我们出去玩吧！我给你带了糖！”乐乐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果，踮起脚尖奋力地朝苏盛递。

苏盛看着乐乐手里的糖果咽了咽口水，随即沮丧地摇摇头，“乐乐，我爸妈不让我出去。”

“为什么不可以出去？我想跟苏盛一起玩。”

太阳下的糖果包装纸五彩斑斓，乐乐扭开一颗糖塞进嘴里。

“好吃吗？”苏盛的脖子恨不得伸到乐乐手里。

“好甜！苏盛吃糖！”乐乐又朝苏盛递糖果。

“有葡萄味的吗？”

“葡萄？”乐乐拉开鼓鼓的口袋，仔细翻找起糖果。

“有！”乐乐掏出一颗紫色包装的糖果想递给苏盛，却不小心掉在地上。

“呜——糖掉了——”乐乐瞬间垮脸开始哭。

苏盛一见着乐乐哭，立马爬上窗户顺着外墙的下水管爬下楼。

她快步跑到乐乐身边，捡起地上的葡萄味糖果拆开包装塞进嘴里。

“不可以！爸爸说地上的东西不可以吃！”

“可以吃！我家里掉在地上的东西必须捡起来吃掉！”

“苏盛坏！苏盛是不听话的坏孩子！”

“乐乐。”一直跟在乐乐身后的赵叔从一棵树后面钻了出来。“苏盛捡的是你刚掉在地上的糖果，没有撕开包装的可以吃，如果是你撕开了包装掉在地上的那就不可以吃了。”

“苏盛对不起。”乐乐撇着嘴靠在赵叔身上。

“没关系。”苏盛摇摇头。

“苏盛要不要去赵叔那里玩？赵叔的超市你来过的。”

苏盛看着赵叔，坚定地点点头。

赵叔站起身伸出两只手，示意两人一人牵一只。

乐乐轻车熟路地牵起赵叔的左手，苏盛犹豫着不敢伸手。

“那你牵乐乐的手好不好？好朋友手牵手一起走。”

苏盛点点头，快速跑到乐乐左牵起她的左手。

“啪！咚！”

赵叔闻声望向二楼皱眉。

苏盛的爸妈又在吵架了。

身穿中学校服的乐乐和苏盛坐在超市门口，两人手里各拿着一瓶冰镇汽水。

“啊——夏天喝冰镇汽水最爽了！”乐乐颇为得意地看向坐在收银台里正在看她数学试卷成绩的赵叔。

“这次考试多亏了苏盛的补课，乐乐才能进步这么大。”赵叔笑着瞥眼看向嘟嘴的乐乐，“当然！也多亏乐乐聪明绝顶！一点就通！”

赵叔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脸上多了几分哀伤，“等会，我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妈妈，让她也开心开心。”

霎时间，乐乐撇下嘴唇，瞬间红了眼眶。

苏盛见状心疼地搂住她的肩膀。

“你跟我一起去看妈妈吧。”乐乐回头恳切地看着苏盛。

赵叔把一条干毛巾放进水桶里打湿，拧得半干开始擦拭墓碑。

他红着眼眶，笑着呢喃，说一些家长里短的零碎事情。

“老婆，乐乐的数学成绩进步了！考了九十分呢！”

“老婆，上次给你带的零食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也不来梦里告诉我，老是让我猜，我只能随便给你拿了。”

“老婆，乐乐很健康，我也是，我们过得很好，不要操心我们。你看，乐乐还特地带着好朋友来看你。”

......

墓碑是冰冷的，赵叔的手掌不管贴着墓碑多久，都无法捂热这块冰冷的石头，但他的那份情感，可以不受限制地传递到她那里。

乐乐对于妈妈的记忆趋近于无，她只在家里那本被爸爸翻到残破的相册上见过妈妈的样子，黑色的大波浪，大红色的耳环与长裙，笑起来阳光明媚，落落大方。

意外发生在乐乐周岁那天，妈妈去裁缝店取给乐乐订做的一条红裙子，路遇车祸，成了诸多不幸亡者之一。

那天赵叔幸福地坐在超市里等待爱人回家，身边的摇篮里躺着她们牙牙学语的女儿，她还是无法清晰地喊出妈妈两个字，直到赵叔在冰冷的停尸间里，隔着一层白布与他的爱人道别，她隔着这层白布听乐乐喊妈妈。

“妈妈，这是我的好朋友苏盛，她最近在帮我补习数学，我这次期中考试考到班级前十了！”乐乐笑容灿烂，但她的眼眶早被泪水占满。

“阿姨好，我是苏盛。乐乐她很聪明，我相信她下次可以考到班级第一。”苏盛仔细折好手里的纸钱放进火堆。

赵叔摆好水果，拆开零食，拿起水桶和毛巾。

“烧完了就走吧。”

三人转身离开墓园时，一阵风吹过水果与零食，带走了它们散发的香味。

初三的学业是繁重的，教室里充斥着卷子翻动和笔尖摩擦纸张的唰唰声。

班里总有一些想在这压抑氛围里寻找“自我”的人。他们在狭窄的课桌过道里怪叫，奔跑，打闹。总有人连桌子一起遭殃，被撞歪撞斜，甚至撞出去半个身子。

“苏盛，你这头发遭狗啃了？一撮毛长一撮毛短的，该不会你爸妈吵架比谁剪得头发多吧！哈哈哈......”

坐在苏盛后排的男生胳膊“瘫痪”在椅子上，腿“瘫痪”在桌子上，周围志同道合的“狗腿子”正一同欣赏他找到的“乐子”。

“是啊。”

“有道理哈。”

“卖钱了吧！”

“说什么呢！你们男生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就你头发好看！前面那撮毛跟狗舔了似的！不知道洗洗！还有你！刚发的数学卷子考的零蛋吧！苏盛考的可是满分！”正在听苏盛讲题的前桌径直站了起来，指着几个男生的鼻子轮番臭骂。

“苏盛，别理他们！一群垃圾，就是嫉妒你成绩好！”

“你是便秘吗？屎都挤进脑子了。”

“别理他们！苏盛你给我讲讲这道题吧。”

......

周围的同学们开始帮苏盛说话。苏盛的同桌乐乐不会骂人，只能噘着嘴气鼓鼓地生闷气。

“与其浪费时间当烂人，不如多识几个字。哪天流落街头当乞丐，还能写几个字博同情。”

苏盛说完继续埋头在草稿纸与题目之中，她在草稿纸上飞速书写解题过程与要点，配上讲解，周围同学频频点头。

放学后，苏盛与乐乐并肩走在回家路上。

“苏盛，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上高中，上大学，然后离开这，再也不回来。”

“那我呢？你不回来看我吗？”乐乐有些急切地小跑几步挡住苏盛。

苏盛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我们要上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我们不会分开。我会陪着你一起回家，一起看赵叔看阿姨。”

“可我考不上市重点。”

“你一定可以考上市重点！”苏盛目光坚定，“你的成绩进步很大，只要维持住考市重点没有一点问题！”

“真的吗？”

“有我在，你一定可以！”

“那好！我们拉钩！”乐乐俏皮地伸出小拇指，苏盛也笑着伸出小拇指与她拉勾达成约定。

“回来了！”

两人刚走到超市门口，赵叔就从冷柜里拿出两瓶汽水冲二人打招呼，“快来尝尝我新进的葡萄味汽水，冰镇的！小盛最喜欢的味道！”

赵叔麻利地撬开两瓶汽水插上吸管递给两人。

苏盛吸了一口，惊喜地瞪大眼睛，“好喝！”

“爱喝就行！我这管够！”赵叔喜笑颜开地看着坐在门口的两人。

乐乐叼着吸管，忐忑不安地盯着苏盛参差不齐的头发，“苏盛，天气这么热，你头发全部藏在脖子里不难受吗？我给你修一修怎么样？”

“好。”苏盛说完，一口气吸完瓶子里剩余的汽水。

乐乐放下汽水，领着苏盛坐到超市最里面的一把凳子上，再快速找来一把剪刀，一块桌布围在苏盛的脖子上，又找来一个大塑料袋挖了孔套在苏盛的脖子上。

正在一旁理货的赵叔见状打趣道：“你再套两层啊，小盛就得热中暑了。”

“不会的赵叔，您这的风扇凉快，而且我刚喝了一瓶冰镇汽水，这会身上还冒凉气呢。”

赵叔闻言笑着无奈摇头，继续理货去了。

“马上就好，你忍一忍。”乐乐拿起剪刀和梳子，紧张得额头直冒冷汗，因为她既想剪发速度快一些，又害怕彻底给苏盛的头发剪残了。

“没关系，你慢慢来，我刚才饮料喝急了，这会是真的有点冷。”

苏盛笑意浅浅，乐乐也跟着笑起来，边上的赵叔也被这幸福的氛围感染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