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点,正是海城看日落的最佳时间。
落日的余晖洒在海面上,远处的地平线上还悬挂着一颗金灿且圆整的蛋黄。
任尔霜第一次来海边,自然是新奇无比,所以拉着程卓儿和柯洛西一个劲儿的拍照,而负责拍照的自然是年长六岁的汤肄白。
汤肄白拿起相机拍了几张,任尔霜就嚷嚷着要看,但汤肄白把相机高高举过头顶。由于身高差的原因,任尔霜不得不跳起来抢相机。
不过汤肄白还是很人性化的,在任尔霜蹦了五六七八次之后便把相机放下来给她看。
“我靠四哥,你拍的是什么啊,你大学不会学的是抽象派艺术吧?画风都这么诡异的嘛?”
“我谢谢你啊,我可没有那么高雅的艺术细胞。”
对于没有耐心的汤肄白来说,拍照就等于象征性的完成任务。
“还有,别说脏话!”汤肄白又补充道。
任尔霜转过头偷偷翻了个白眼,解释:“‘我靠’是语气助词,谢谢。”
“哦,你还怪有礼貌。”
“卓儿,咱俩过去拍!我哥不行!”任尔霜搂着程卓儿的肩往海边走。
“二霜,你把话说清楚。”
“好好好,拍照不行,行了吧?”
任尔霜才不管汤肄白说什么,转身就走。
“霜霜,你这么说你哥不会生气吧?”程卓儿和汤肄白不熟,摸不准他的性子。
任尔霜一脸无所谓,见怪不怪地说:“没事,他才不生气呢,从小到大我俩都这样,我不怼他两句他好像还不适应。”
“噢噢,好吧。”
“哎呀,别想那么多了,咱俩互相给对方拍。”
任尔霜推着程卓儿往海边走,两人站在浅水区拍起了照。
作为内陆人的任尔霜是只旱鸭子,不仅不会游泳还有点怕海,所以她只敢在浅水区停留。
程卓儿比任尔霜好不到哪里去,也只敢在浅水区活动。
柯洛西作为一个男生,自然紧随汤肄白的脚步。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会把大哥哥当做偶像或者学习榜样,柯洛西就是这么想汤肄白的。
在柯洛西眼里,汤肄白不仅个高人帅,而且还比较神秘。
他试图探究但却被拒之门外。
“洛西,你要不和她们去玩吧,你们是同龄人,应该有很多话题能聊。”汤肄白这是在下逐客令。
他当时答应带这几个小孩来海城玩,纯属就是脑子一热,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后悔。
柯洛西很聪明,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尴尬一笑之后就离开了。
这么一来,柯洛西觉得汤肄白更有探究性了。
汤肄白独自坐在沙滩上,沙子上还留有白天太阳烤过的余温。
他看着柯洛西疯跑过去找任尔霜她们玩,突然想到了他初升高的那个暑假,好像过得并不是很好。
因为汤则全在家,所以他不快乐。
而远处的任尔霜穿着卡其色棉麻短裤和细肩带黑色背心,正和两位好友玩的火热朝天。
不知不觉间任尔霜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腰以下是一双雪白修长的腿,腿上没有一丝赘肉。
“无忧无力的青春可真好啊!”汤肄白自言自语。
突然他的电话声音响起,汤肄白淡淡地看了眼屏幕,并未接起,但来电人似乎很执着,不间断地打来一个又一个电话。
终于,在第五个电话来时他滑动了屏幕。
“喂。”
“汤肄白,你在干什么呢?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
“我没看手机,不好意思。”
“你骗鬼呢,连着一周不看手机谁信?”
汤肄白沉默不语,电话那头接着说:“我爸过些天喊你来家里吃饭,有个新项目,我提前通知你一声。”
“我回北城了,没在西城待。”
“哎呀,北城和西城之间离得又不远,高铁四十分钟就到了,一个半小时一趟呢,就这么说定了,挂了,拜拜。”
没等汤肄白说出拒绝的话,对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留给他的只有手机里的“嘟嘟”声。
来电人是老师梁和平的独女梁琳,和他是同专业同班级同一项目组的同学,目前在追他。
碍于老师梁和平的面子,汤肄白没把话说的太过,但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大学期间是不会谈恋爱的。
本以为梁琳会就此退缩,谁承想人家可倒好,开始提前排起了队,对外宣称是汤肄白大学毕业后的准女友。
刚开始有人来问他,他都会解释这是一场乌龙,但时间长了,他也就懒得解释,随他们去吧。
不过汤肄白从来没在老师面前提过这个事,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梁和平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好几次都把梁琳叫过去呵斥,不过效果甚微。
梁和平私下偷偷问过汤肄白,喜不喜欢自己女儿,汤肄白有些迟疑,没有立刻回答。
“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可不是那种给人穿小鞋的老师。”
听梁和平说完这句话,汤肄白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解释:“老师,梁琳挺好的,但我俩不合适。”
汤肄白说出这句话,梁和平自然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打了个哈哈就转移了这个话题。
“四哥,想什么呢?盯着一个方向看老半天了。”
任尔霜突然出现的声音才把汤肄白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在看刚才那边跑的像小狗一样的人是谁。”
汤肄白一本正经地说,任尔霜一脸认真地往汤肄白指的方向看。
“诶,你指的是哪个?”
“身穿卡其色短裤,黑色背心的那个人。”
任尔霜左顾右盼,瞪圆了自己的大眼睛也没找到。突然,她眼神往下瞟,看到了自己的穿着打扮。
“我靠四哥,你才是狗!”
“说了别讲脏话,二霜。”
“我也讲了,那是语气助词。”
任尔霜说着便坐在了汤肄白身边,和他排排坐,不远处的程卓儿和柯洛西还在玩水呢。
“四哥,你刚才真没想什么?”
任尔霜虽然成天和汤肄白打打闹闹,但她还是能看得出来此时的汤肄白和以往不一样。
“我在想,前几天答应你爸的事儿估计要食言了。”
“啊,什么事?”任尔霜才来海城第一天,就已经把她过几天补课的事情忘记了。
“二霜你脑子还真是……”脑子不灵光。
任尔霜睨了汤肄白一眼,后面几个字汤肄白才没说出来。
“你暑假补课的事情估计得找培训班了,学校临时有事儿,我要回去。”
“噢。”
“嗯?暑假有什么事情?你们学校不当人啊。”任尔霜半晌才反应过来刚才汤肄白说的话。
……
汤肄白也懒得和她解释,毕竟这个小屁孩什么也不懂,还傻着呢。
晚上汤肄白带着几个人在附近吃了海鲜烧烤。
吃之前汤肄白特意问:“没人海鲜过敏吧?”
得到的回答都是“不”。
结果晚上十二点,任尔霜开始过敏发烧,浑身起疹子。
程卓儿半夜“咣咣咣”敲门的时候汤肄白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他打车把任尔霜送到最近的医院急诊,输上液之后才放下心。
问了医生之后才知道是吹了海风外加吃海鲜轻微过敏的原因。但汤肄白记得,以前在家里吃海鲜的时候任尔霜是没过敏反应的。
看来内陆生物是不适合来海边的。
汤肄白在医院陪了任尔霜一夜,凌晨五点的时候任尔霜的烧终于退了下去,但身上的疹子还有印记。
输完液汤肄白带她回了酒店,让她在酒店多休息一会。
最终海城的一周之旅因为任尔霜身体的变故,缩短到了三天,回去汤肄白也把机票改成了高铁票。
任尔霜也没想到自己不仅晕机,还晕海,最重要的是还海鲜过敏。
她以前吃海鲜的次数也不多,每次吃完不舒服她以为只是碰巧,结果没想到过敏反应。
她这只旱鸭子应该是不会再去海边了,体验感真是太差了。
回去的时候任宗祥还问怎么提前回来了,汤肄白就大概简述事情经过,结果就是任尔霜被任宗祥大骂一顿。
当然是在程卓儿和柯洛西下车之后骂的,任宗祥知道,孩子大了,需要给留点面子。
“让你别去别去,你非得去,结果可倒好,晕机晕水生病发烧,是一样都没落下。”
任宗祥虽然开着车,但任尔霜觉得,她爸的火气能从前排转移到后排。
她小心翼翼地解释:“都是轻微。”
“轻微?轻微都不得了,你还想再严重点?”任宗祥可算是等到红绿灯的间隙,转过头冲任尔霜嚷嚷。
任尔霜只能陪着笑脸说:“没有没有,我再也不去海边了。”
在车上已经被任宗祥骂了,回去之后冯林燕自然是呵护关心,给予关爱。
在唱红白脸这方面,任宗祥和冯林燕已经默契斐然了。
冯林燕在关心的同时,任宗祥还不忘补刀:“你生病了,折腾的可是全家人,特别是肄白,人家还照顾你一晚上。”
突然被q到的汤肄白连忙说:“没事任叔,她没事就好,也怪我出去一趟没照顾他们几个。”
任宗祥傲气的冷哼了一声:“没照顾好他们?你该做的都做了,她就等着吃喝玩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任尔霜全程都闭口不言,这点眼力见儿她是有的。
“肄白,今晚住下吧,别来回折腾了。”但凡汤肄白来家里,任宗祥都会让他留下过夜,家里也有一间房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不了任叔,我还是先回去了。”
汤肄白不住,任宗祥也不强求,只是叮嘱他随时来玩儿。
走之前汤肄白突然想起那天梁琳打来的电话。
“任叔,之前您说的给霜霜补课那个事儿,我怕是没时间了,学校有点事情,我过几天得赶回去。”
“噢这样啊,没事儿,我给他报补习班也是一样的。”
任宗祥顿了会儿,继续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有个新项目要开,所以得回一趟学校。”
“那还是学业要紧,我这里都不是什么大事。”任宗祥这点还是清楚地,他不能耽搁人家孩子的学业。
“行,那我就先走了,约了朋友聚聚。”
“行,在外面注意安全。”
出了门之后汤肄白手机响了,他点开一看,是任宗祥发来的支付宝转账,金额五千元。
以前任宗祥给汤肄白微信的转账红包,他都没有收过,后来任宗祥不知道从哪学的,改用支付宝转账了,钱不需要他收,就自动转到支付宝的账户里了。
这些年,任宗祥基本上是在担任汤肄白父亲这个角色,而任宗祥也很有分寸感,不会做僭越的事儿。
想想任宗祥,再想想汤则全,汤肄白苦笑,到底谁才是他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