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叫门天子踹下皇位[明] 第15章 踹下第十五脚

朱祁钰既然同意了这事，第二天上午，朱见汐就见到了毕旺。

“微臣见过公主。”

他已经知晓自己的来意，虽然内心觉得给三岁奶娃娃挑锦衣卫好手实属浪费，但皇上亲口下令，他还是亲自前来了。

“免礼。”朱见汐好奇的看着眼前的锦衣卫指挥使同知，“是父皇让你来的？”

他年龄大概三十来岁，面容端正，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看上去气势迫人。

“回公主的话，皇上命臣为公主挑两个锦衣卫，人已经带到。”毕旺让身后的人上前。

两名锦衣卫都是女子，一个叫明镜一个叫昭雪，不过十余岁的年龄，从脸上还能看出她们的青涩，但或许是锦衣卫的身份，气场不失凌厉。

“父皇说的，让你给本公主挑选两个锦衣卫吗？”小孩的嗓音软软糯糯，正把玩着一对磨喝乐，“这是父皇的原话？”

毕旺这才抬头，仔细打量眼前这位荣获帝宠的固安公主。

的确是三岁的奶娃娃，精致漂亮，看着乖乖巧巧的，却一点都不好糊弄，正歪着脑袋看他，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机灵劲，说出的话竟也莫名的别有意味。

毕旺顿了一下。

皇上原话是让他亲自派锦衣卫的人过来，往后就听公主的命令。至于公主有什么旁的吩咐，不出格的都可以满足。

他原本还不以为意，心想三岁的公主，能认得人就不错了，怕是还在喝奶呢，能有什么吩咐——

“公主可有旁的吩咐？”

毕旺有些不耐，锦衣卫在后宫，本就是“杀鸡用牛刀”，如今竟然还要他朝着一个三岁的奶娃娃低头，说出去怕是都惹人笑话。

“明镜、昭雪，她们厉不厉害？”

边上的宁嬷嬷补充道：“公主的意思是她们俩在锦衣卫里担任什么职位？若是太弱了可不行。”

受限于三岁的年龄，为了避免别人觉得太妖孽，于是朱见汐特地让奶娘当自己的“代言人”，有些复杂的问题直接让她开口问。

毕旺忍了忍，硬邦邦回道：“她们是锦衣卫小旗，从七品品阶，手下分别掌管十人。”

锦衣卫小旗？果然品阶不高，只是基层人员。

还不待他反应，却见小公主极其不开心地“哼”了一声，蛮不讲理道：“奶娘，我要给她们升官！”

“好好好，公主，咱们都听你的。”宁嬷嬷宠溺哄完，扭头就道，“毕大人，既然这俩人都到了公主麾下，那便给她们官升一级，升做总旗可行？”

毕旺早已不耐在这哄小娃娃了，在他看来，总旗小旗都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名头而已，既然已经来了后宫，就不可能再回到锦衣卫。

随口便说：“既然公主有令，下官自然听从。”

小公主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抬起肉嘟嘟的手指了其中一人。

宁嬷嬷了然，仰着头理所当然道：“多谢毕大人。既是如此，公主让昭雪留下，明镜先同你回去，总旗可掌管五十人，这样一算，咱们公主手下便有锦衣卫一百零二人，明镜，你可得好好掌管，认真训练，你们俩人一个月轮值一次……”

“嬷嬷慎言。”

毕旺总算是听出来了这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他皱眉冷声道：“皇上令臣挑两个锦衣卫随身侍俸公主，保护公主，是让他们留在后宫……”

“父皇说了让他们一直留在后宫？”朱见汐打断他的话，稚嫩的脸蛋满是好奇。

宁嬷嬷语气微微露出几分强硬：“毕大人，假传圣谕可是大罪，想必毕大人是一时不曾领会皇上的意思，皇上金口玉言，公主想要什么都随她。如今不过是要了两个总旗，令她们在锦衣卫和后宫轮值，想必并不是什么大事吧？”

这不是大事什么是大事？

明明只是挑两个锦衣卫，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上百个？

直到出了宫殿，毕旺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停住步伐，看了看身后的明镜：“你往后追随公主，守好自己的身份，莫要做什么出格的事。”

明镜低头应是，眉眼间带着努力压着的兴奋：“大人，属下和昭雪如今当真是总旗了吗？那我们手下的一百人……”

她没想到，进宫一趟，见了公主，居然就官升一级了！原本以为这辈子都要待在后宫、待在公主身边，却不想竟然还能回锦衣卫！

毕旺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痛：“此事我会向皇上请罪，公主玩闹而已。”

他本以为此事自然成不了。谁知到皇上面前禀告后，却见皇上突然笑出声来：“这个鬼灵精，朕还当她做什么要锦衣卫，罢了罢了，她这性子，朕要是不依了她，估计又要哭鼻子了。”

他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这样离谱的事，皇上竟也轻描淡写的同意了。

他心中对固安公主的受宠程度有了个新的认知，决定回去就赶紧把那百人挑出来。

这边自打毕旺等人走了之后，朱见汐就重新躺下了，她慢吞吞打了个哈欠，躺着咕涌了好几下，又朝奶娘撒娇要抱。

昭雪的性子稳重，然而见着方才还聪颖机灵，颇为妖孽的小公主又有如此一面，不免也有些讶异，这才是真正三岁娃娃的样子。

“昭雪，锦衣卫是什么样的？”

“锦衣卫里头有分各个职能，有监察百官的密探，也有审讯重犯的诏狱，还有仪仗队侍卫队。明镜隶属情报组，是锦衣卫的缇骑，属下则管属诏狱……”

“那你是怎么进的锦衣卫？”

“属下的叔父是殿前大汉将军，父亲从前也是锦衣卫，殉职后，属下才进的锦衣卫。”

朱见汐算是明白了，锦衣卫中几乎没有女子，昭雪和明镜两人，若非父辈亲戚有人在锦衣卫，甚至殉职而死，家中又仅剩一个独女，她们也是不可能进锦衣卫的。

也是恰巧，公主要人贴身保护，她们才有了这等机会。否则，就连所谓的“小旗”，也是她们拼尽全力，流血流泪才得来的虚名。只得“小旗”的名号和俸禄，手下却无人管辖。

正说着话，皇后就让邬嬷嬷送来了一样东西。

“公主醒了，娘娘今日特地开了库房，给公主挑了个礼物。公主看看可还合心意？”

邬嬷嬷捧着东西到跟前，朱见汐好奇地揭开盖着的布，却见托盘上是一条精铁打造的棒状物体。

她伸手拿起来，就见这东西并不太长，硬邦邦的，拿了一会儿就发沉，手柄却做得精巧。

“这是什么？”

“这是雷火鞭。”邬嬷嬷解释道，“鞭身前部空了几寸，里头装了火药和铅子。使用时只要点燃火绳，将火眼对准敌人便可。若是寻常不用火药，也可直接用来砸人，这雷火鞭是精铁所致，虽有些沉，却是好用的。”

雷火鞭？

朱见汐前世对鞭子不太了解，经过解释才知道，原来鞭子还分作硬鞭和软鞭，这雷火鞭就是属于硬鞭，冷热兵器合为一体。

母后把这东西找了出来，这是拿给她防身？

朱见汐一时间哭笑不得，她若是真用这雷火鞭对付朱见济，那才是捅了大篓子了。

不过好歹是母后的一片心意，朱见汐笑眯眯的收了下来，让昭雪替她收着。

昭雪因为进了后宫，佩的绣春刀早已经下了，身上并无兵器，这会儿得了雷火鞭，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总算是没有了。

“对了，邬嬷嬷，母后现在在做什么？公务处理完了吗？我去瞧瞧……”

邬嬷嬷连忙拦着：“公主，娘娘这会儿正忙着，怕是不好过去搅扰。”

朱见汐狐疑的看她一眼，有什么不好打扰的，母后处理什么事她不曾见过。越是这样阻拦她越发要去。

刚踏入殿内，就听见女子被堵住嘴的闷哼声。她定睛一看，就见庭院里头摆好了条凳，一个宫女正趴在上头挨着板子。

“哎呀公主，你怎么就过来……”

小公主腿脚利索，一溜烟的就跑开了，邬嬷嬷跟在后头，见状气都还没喘匀，赶紧就冲上前来挡住她的视线。

这样血哧呼啦的场景，万一让公主瞧见，惊吓到了可就不好了。

汪皇后搬了椅子坐在台阶上首，见朱见汐来了，眉宇间也露出几分惊讶。

“固安，你怎么来了？”

汪皇后连忙把人揽进怀里，捂住了她的耳朵，就要命人把她带走。

朱见汐从她怀里挣脱开来，仰头问道：“母后，可是上次弄秋姑姑查的那个叫清桐的宫女有结果了？”

汪皇后拿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把人抱进殿内，至于外头的板子，则照样打。

“固安，这件事母后会处理好的。咱们固安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就好了。”

汪皇后语气温和，她不想女儿还这么小就卷入后宫的这些个污糟事中来。

朱见汐抓着她的手，她手指修长白皙，掌心却泛着凉意。虽然面上看不出，但想必是被气着了，否则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就处理那个宫女。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抬头看了一圈，视线定在一旁伺候的弄秋身上，“弄秋姑姑查好了就不告诉固安了吗？”

朱见汐有掌控欲，有些事，她可以不管，但是她得知道，她向来不喜欢被人瞒着。

弄秋一下子进退两难，她对上公主的视线，又看看皇后的脸色，纠结万分。

“罢了。”汪皇后伸手在她额头点了点，终于道，“你这丫头，还这么小，就操心这么多，往后当心长不高。”

“才不会……应该不会吧。”她声音越发地小。

朱见汐原本并不担忧身高，但她如今三岁，不知旁的人如何，比起朱见济来倒真是差了许多。每每仰着脖子看他的时候，她心里都超不爽。

长大的话，应该不会太矮……吧。大不了回去之后继续把喝牛奶的习惯捡回来。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话题已经偏到喜马拉雅山了。她鼓了鼓腮帮子，无奈扯着皇后的衣袖撒娇道：“母后。”

经过一番折腾，她总算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个叫作清桐的宫女果然有问题，早在一年前就暗中投靠了万安宫，之后被调去花草房。那日搬来的花盆土壤里，就有着一些让人流产不孕的药物。

究其根本，实则是那阵子皇后神情时常困倦，动不动就睡觉。万安宫那边怀疑皇后有孕，打探不出一二，却已经先下手为强。

若是皇后有子，生下来后必然大大影响朱见济的身份地位，她们不得不防。

“当真是恶毒至极，幸好娘娘并未怀有身孕，否则流产一事，大痛大悲，必将坏了娘娘的身子。”邬嬷嬷在边上道。

弄秋狠狠点头，跟着附和：“也是咱们公主天生聪颖，一见到那有坏心思的就发觉了不对劲。”

“咱们坤宁宫福气大，有佛祖护佑，什么妖魔鬼怪想要动手，到了咱们这都得现出原形来。”

几人一来一回，说得煞有其事。尤其是皇后娘娘信佛，不由嘴角浅浅勾起了一抹笑。

朱见汐知晓了事件的情况，不忘担忧道：“那母后如今的身体如何，可有请太医来把过平安脉？”

汪皇后摸摸她的脸，笑道：“固安放心吧，每月都会请太医过来把平安脉，母后的身体再康健不过，不必你个小人儿操心担忧，瞧瞧，眉头都皱得能打结了。”

朱见汐却并未松开眉头，前世的宫斗剧可不是白看的：“母后，每回都是让同一个太医把的平安脉吗？不知是哪位太医？”

汪皇后脸上的神色顿了一下，边上的邬嬷嬷几人却是大惊失色：“公主，你是说，太医也有问题？

“那倒没有，我只是问问。”

朱见汐心道：我只是平等的怀疑每一个人。再说了，“太医”，也的确是宫斗剧中不可缺少的重要角色。

“好了，母后知道了。”

汪皇后心中有数，不管有没有问题，她把这事都放在心上了，“母后送你的雷火鞭，可喜欢？”

“喜欢是喜欢，就是有一点点沉。”

朱见汐比出个“一丢丢”的手势，笑嘻嘻道，“我实在拿不动，就让身边的昭雪拿着了。”

她摆摆手，扬声让外头的昭雪进来。

汪皇后一早就知晓朱见汐要了“锦衣卫”的事，不过她故意没掺和。若是固安耍脾气，皇上自然纵容，但如果她过问一二，恐怕皇上就要起疑心了。

此刻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问道：“这就是你选的锦衣卫？”

“属下参见皇后娘娘、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动作利索，眉眼沉静，带着和宫女们全然不同的凌厉气势。

汪皇后应了免礼起身，又问了几句，见着她身侧带着的雷火鞭，目光微微顿了顿，没说什么。

外头渐渐没了动静，邬嬷嬷出去看了一眼，前来低声在她耳侧道：“娘娘，清桐已经没气了。”

汪皇后眉目淡淡，“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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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踹下第十五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