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了鸿蒙结界。
刑猎站定,抬头看着高处的玄天宫,说:“你就是在这结界里降生的,进去看看吧。”
行深木木的进了结界,越往里走能量越纯粹,也越强大,那种被全然保护起来的安全感,就像自己还是那个被包裹起来的仙胎,让他压抑多时的心似乎得到了一丝宽慰。他盘坐下来,闭上了双眼。
这个地方,对于行深而言就像是他的母体,所以,他自然而然的能调动自己的气脉,灵力也跟着顺畅的流动起来,原来入侵的外来灵力,当下也像个听话的孩子,乖乖的跟着行深自由的灵力在流动,没有逆反,没有排斥,而是渐渐的融合。体内灵力一旦融合通畅,郁结之气就会渐渐消散,行深进入了深度的调修之中。
很快,行深感受到了无明除了给他灌进来很强的灵力以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是无明的气息,那股气息让行深像在茫茫大海漂泊时抓到了一叶浮舟。他追寻着那缕气息,渐渐的看到了属于无明的记忆,他看到自己还是一个仙胎时,被一缕真气包裹围绕,他们相互滋养与陪伴整整成千上万年!后来他胎熟蒂落,真气吸收了他的胎血被元祖送去玄天宫继续修炼。那年于晶石洞,自己感受到无明的召唤,自己还去跟他见了一面,再后来无明以凡人之身降世于竹山,由于自己未知何因把他忘了,以至于两人三次相遇却不得相认!
原来如此!
行深猛然睁开双眼,再次泪如泉涌。他把无明那颗珠子掏出来,怪不得自己手上戴的珠子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是元祖按照无明这颗珠子的样子做的。
“无明,我都想起来了,你回来好吗?”
之前因为行深离不得人,獜羿罔顾自己受损的元气和沉睡养心的筑繁,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照顾行深身上,自己是没得闲去自我疗伤的。如今行深进了鸿蒙结界,他便终日守着筑繁。
最近,筑繁醒来的时间渐渐的多了起来,精神也眼见的转好。筑繁很开心,每次睁开眼定能看到獜羿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
“獜羿,带我到林子里去吧。”筑繁声音轻柔低缓。
“去林子干嘛?”獜羿难掩疲倦。
筑繁缓缓抬手握住獜羿的手,说:“那里阳光正好,我想跟你一起晒晒太阳。”
獜羿当然明白筑繁的用心,笑笑说:“好。”
林子里,有一块大石板,已玉化,粉青色,温润如脂,据说也是刑猎替元芠从竹山扛回来的。此时,獜羿便盘坐在石板上,筑繁躺着,枕在獜羿腿上,阳光正好洒在他们的身上。
筑繁闭上双眼,不多时便沉沉睡去。獜羿也凝神调息,借着大好天光安心休养。
转眼半个月。
獜羿和筑繁同时醒来,入目便是你,心里顿时暖意盈满。两人当初的病容均已褪去,多了半颗心的筑繁似乎眉间多添了一份睿智。
“你怎样?还痛吗?”獜羿抬手去摸筑繁的伤口,那里已经平复如初了。
“浅草仙子厉害着呢,我没事了。”筑繁笑得灿烂,他坐起来将獜羿带下躺在自己的腿上,一手还不忘给他轻轻的揉着。
他的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在獜羿紧绷的额角和太阳穴附近缓缓打着圈。长久以来悬着的心似乎终于找到了安放之处,紧绷的神经在这轻柔的抚慰下一点点松弛。獜羿舒服地喟叹一声,本能地微微侧头,更深地贴近那温暖干燥的掌心,感受着指腹下传来的沉稳脉动。阳光暖融融地透过枝叶缝隙,在他闭着的眼睑上投下跳跃的光斑,温暖而安宁。筑繁低头凝视着他,目光描摹着他眉宇间积压许久的疲惫正一点点化开,紧抿的嘴角也终于松懈下来,显露出久违的柔和线条。那揉按的动作便也愈发轻柔,带着珍视的意味。
“你呢?”过了许久,筑繁才轻声反问,声音像林间拂过树叶的风,“这些日子,只顾着照顾我和深儿,自己硬撑了这么久。”他修长的手指沿着獜羿的鬓角滑下,极轻地拂过他眼下淡淡的青痕,那里记录着无数个不曾安眠的夜晚。
獜羿没有立刻睁眼,只是嘴角微微向上弯了弯,像只被顺毛的大猫,带着点慵懒的满足。“看到你们都安好,我这算不得什么。”
“獜羿,大家都好吗?”筑繁问。
獜羿神色黯淡下来,说:“深儿进了鸿蒙结界,二叔有北辰看着,行猎早就醒了,和元芠回卫国去料理些后事。除了无明......”
筑繁好奇的问:“无明怎样了?”
獜羿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无明......可能身死了。”他将当日之事跟筑繁说了一遍。“刑猎托人去寻了,还没音讯。”
讲起无明,两人不约而同的难过起来,久久没有说话。
“獜羿,你知道我在魔界时,最怕的是什么吗?”筑繁说。
獜羿点点头,说:“你就在我身边,却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嗯,所以,我宁愿剖心,也不要跟别人成亲。”
獜羿闻言,勾住筑繁的脖子,抬头吻住了他。
过了一会,四唇分开。
筑繁看着獜羿的勾人的眉眼,问:“炙辛有为难你吗?”
当天,整座灵修宫被下了咒,下咒者法术高强,力量了得,咒术隐晦,有控人心智的力量,弟子心智被控,将藏了驭仙散这种能让人灵力、体力尽失的药混在食物里,所有人全部中招,魔人迅速将人又捆上嗜仙锁后带去了魔界。去到魔界,獜羿筑繁被单独安排在了魔宫内,甚至是优渥的伺候着,但就是不给解药,不给他见任何人,不回应他的任何要求。
炙辛就是那时候来的。现在的炙辛在魔界深受魔帝和巫师的重用,自然就是高官进爵,往日那种浪荡兵痞的气质早已荡然无存,反倒是成熟沉稳了不少,也多了一份冷森森的压迫感。
“十多年不见,你好吗?”炙辛开口。
“现在不大好,你也看见了。”獜羿有气无力的说。
“抱歉,这次我不能放你走了。”
“你们想干什么?其他人怎样?”獜羿关切的问。
“这里除了你,还有那个筑繁,其他人境遇都很不好,尤其是行深,随时会丧命。魔帝心心念念想要他的力量,策划多年,这次将你们一网打尽就为了这个。对了,有个喜事要告诉你,筑繁要成亲了,做我们魔界的驸马。”
“什么?”獜羿觉得不可思议。
“公主很美,他很喜欢。”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男欢女爱,美人在侧,这是世间美事,我们不需要做什么。”
“一派胡言。”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们到此为止了。”炙辛轻笑一声,继续说:“不过,獜羿,我还在等你,我不会变心的。”
獜羿侧过头不想回应。
炙辛却一步步的向他靠近,最后强行将他压在身下,獜羿无力抗争,生生的承受着炙辛渴望至深又小心翼翼的热吻。吻到獜羿要窒息之际,炙辛退开,用手温柔的摩擦着他嘴唇,说:“我曾经希望你能喜欢上我,后来你却跟筑繁在一起,我是注定无望了,不过,这不妨碍我得到你。筑繁和公主成亲日,也是你我交好时。”说着便扭曲的笑了起来。
獜羿挣脱不开,只得生生的忍着。
“这有何意义?”獜羿恨恨的说。
“你若能喜欢上我固然最好,如若不能,将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人,对我来说便是意义。”
“你不会如愿的。”
“我尚未清楚为何你能被如此优待,不过实不相瞒,你和筑繁每天都有灌驭仙散。所以,你一定是我的。”炙辛说。
“滚!”
“獜羿啊,我宁愿被你这般痛恨着,也不要你对我的漠视。我真是贱透了。”炙辛苦笑着走出了房间。
就在无明闯进魔界摧毁玄阵那天,夜璃躲开守卫进了獜羿的房间,给他喂了解药,带他去救了已经剖心半死的筑繁。
獜羿自然是不想对筑繁说出炙辛对他做的事,但心底委屈,他拉着筑繁,软声说:“筑繁,抱抱我。”
筑繁直接欺身压了下来。
在那么多人里,揭谛被喂下了最大量的驭仙散,以至于他灵力、法力尽失,在受刑时就是个凡体,他能最后保住一线生机,多亏了他的根基深厚。回来天界以后,医官花了好大的劲给他清毒,将养的时间也长。本来不寄予厚望能短期内恢复过来,幸得北辰没日没夜的给他渡灵力,渐渐的,他的恢复也算快。
揭谛慢慢醒来,入目的依然是北辰清冷俊逸的身影,或是在床边,或是端坐在桌前,或是倚窗而立。
他又闭上了双眼,心里美滋滋的想:北辰守着自己,一直守着自己,死这一次真值!想着想着,压抑不住的扬起了嘴角。
“醒了,就别装睡了。”北辰冷淡的说,这是他一贯的说话风格。
揭谛闻言,只好睁开双眼,偏头望着那人,那个清冷孤傲的劲松般的人,也是他等风等雨的等了百年的人,更是他就山就水上天入地去就的人。
“对待一个病人,你能不能给一点温度?”
“师尊最是能耐,连死都不怕,还怕我的一脸冰霜?”
揭谛一把抓住北辰的手,将人拉着靠向自己。他直视着北辰的双眼,似乎不允许他有一丝一毫的狡辩或退缩。
“北辰,你没说完的话,还算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