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苟命日常 第10章 第10章

将军府的地下暗牢阴暗又潮湿，光线透不进来，声音传不出去，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弄焕清醒时人还被吊在十字木桩上，鼻尖萦绕一阵阵恶臭，脚尖只堪堪触地，全身的重量勉强靠绑在木架两端的手臂支撑，视线所及，只能看清对面椅子上闭眼休憩的老头。

弄焕悄摸看他，这应当就是韦管家了。

管着府中外务和账房的总管，平日不苟言笑，行事严肃强硬，腰间一根青鞭威风凛凛，提起他大伙儿都有些发怵。

听说将军每回出征韦管家都会随行，弄焕入府来两人还是头回见，没想到就是在这样的场合。

要死。

早知道事情发展成这样，那天她一定不进厨房后院，多管闲事帮忙熬药。

如果她放下酒坛就走，就不会发现药里有毒，不会良心作祟放紫鸢花，现在，也就不会因为有给将军下毒的嫌疑被抓来暗牢。

弄焕才知道，原来那药是给将军准备的，看守她的暗卫知道的不多，弄焕只听见零星几句：将军在战场上中了敌军奸计，受了伤中了毒，此番提前回府便是为了养病。

所以将军就是那个倒霉蛋，只可惜她知道得太晚了。

入冬时节，暗牢里却有些闷热，汗珠密密麻麻浸满额头，弄焕撑不住了，难耐地动了动。

一道锐利的目光直直射来，韦韧听见响动睁开眼，“肯招了？”

弄焕还以一瞪：“我犯什么事了，凭什么抓我？”

韦管家吹胡子瞪眼地重重拍了下桌：“王滔每次煎药都只有你近身靠近，下毒之人除了你还有谁？！”

弄焕装傻：“什么下毒？下什么毒？”

“你伪装得很好，装作聊天靠近药罐，从不好奇，从不久留，但都在王滔不注意的瞬息之间将东西投进药罐……哼，手速倒不慢，若不是晏护卫连日盯梢，还真发现不了。”

“不懂你在说什么。”

韦韧沉着脸，抬手抚上腰间缠绕的青鞭：“提醒一句，我没那么多耐心，现在坦白还来得及。晏护卫已将一切调查清楚，等他禀明将军，等待你的就不只我的鞭子了。说，你是谁家派来的奸细？”

弄焕气鼓鼓地瞪他：“你骗人！你耗了两炷香，不就是在等晏山回禀将军！装什么好人！”

韦韧：“……”

“晏山要是查清楚了，又何必审问我？还连日盯梢，我看你们就是找不到想找的人，看我和王叔走得近就想骗我承认下毒！这叫骗供、诱供！”

她聪明得很，才不上当呢！

韦韧气急败坏，急走两步到弄焕身边一把掐住她的下巴。

“若不是看在顾娘的面子上，我会忍两炷香？怀疑你又怎样，杀害朝廷命官就是死路一条，没有证据我也照样可以治你的罪！老实交代，你到底在药里下了什么毒！”

下颌被捏得生疼，弄焕艰难地从齿缝中蹦字：“我不知道……”

“除了王滔，有谁蓄意接近厨房接近药罐？便只有你这个外人！若不是你，如何解释每次熬药你都在？”

掌下皮肤出现青紫指痕，韦韧下了狠劲。

弄焕还是道：“我没下毒……”

韦韧忍无可忍，气得从腰间抽出鞭子。

暗牢里光线昏暗，弄焕只听见鞭子抽动空气发出的噼啪声和韦韧的警告。

“再不说，休怪我不客气！”

青鞭舞到眼前，迎面袭来一股血腥气，弄焕咬着下唇正要说话，突然听见系统的声音。

[叮！生命值下跌中……]

[重新检测累积寿命……]

[检测完成，剩余寿命：180天]

[提醒：宿主生命值下跌严重，请尽快收集好感值。]

……

弄焕瞳孔地震。

怎么就剩180天了？！！另外两百多天呢？哪儿去了！！！

等等等等，她被扣了生命值？

不不不不不是？？她的命定之人是韦管家？？！

弄焕不可置信地看向韦韧，既惊讶于命定之人突然现身，又纠结怎么会是毫无交集的韦管家，最后绞尽脑汁实在想不通，脑回路偏了十万八千里远。

命定之人竟然是韦管家，怎么会呢，难道韦韧和她一样，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都是穿越者、带系统什么的。

不知道韦管家带的什么系统，和她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或者，韦管家也死而复生过？嘶，不会和她一样，表面忠心，实则背地里干着叛主的事吧？

仔细想想，不是没有可能啊！

韦韧随将军去了库尔赤战场，将军中毒受伤都是在北方，紫鸢又是耐寒的植物，没准儿紫鸢叶就是韦韧混进药包的呢，他和晏山关系亲近，近身什么的不要太容易！

弄焕震惊，弄焕怀疑，弄焕越想越觉得合理，她看韦韧的眼神变了。

难怪是她的命定之人呢，原来是一路货色。

不过，找替罪羊而已，至于对她印象这么差吗，一下扣七个月寿命！她费劲巴拉攒了很久的！这么难搞又认死理，要是她继续坚持没下毒……卧槽，不会恼羞成怒扣光她生命值吧？

弄焕害怕地抖了抖。

韦韧冷笑：“怕就老实交待。”

弄焕为难地看了眼鞭子。

她要是承认，肯定会被当成混进将军府的奸细，不管落在谁手里都难逃一死，要是不承认，韦管家疯狂扣好感值，她同样小命不保。

弄焕心里叹气。

焕儿你完了，没救了。

但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如果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那死也要死得清清白白。

韦管家是她的命定之人，不会真要了她的命吧？

弄焕直视韦韧双目：“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没下毒。”

韦韧面色阴沉至极：“好，好。”

事已至此，也无需多言了。

抬手，起鞭。

噼啪一声脆响，弄焕眼睁睁看着青鞭落下，小腿一阵麻木后迅速传来剧烈的疼痛，她慌乱地探头往下看。

裙摆破了，血正往外溢，嫩黄的布料染成鲜红，像开了一朵花。

鞭子里不知掺了什么玩意儿，整个小腿都在灼烧，这一下皮肉定是绽开了，弄焕咬着下唇，泪珠和汗水一同滚落，痛得呜咽出声。

“没有证据就严刑逼供，这就是将军的做派吗？”

韦韧皱着眉道：“你若承认，又何需受这等罪。我这青鞭掺了铁砂，医治不及时，伤口溃烂流脓，姑娘日后可就见不得人了。”

弄焕咬着下唇，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青鞭再次扬起，幽幽烛火下，铁砂好似在反光。

“说，我说！”

韦韧收起鞭子，冷哼一声坐回椅子：“说吧，你到底是何人派来，右相？还是东南那位？”

方才太激动，小腿晃动了一下碰到裙摆，这下布料沾上皮肉，愈发难受了。

弄焕忍痛道：“我不是谁派来的，是顾总管看我可怜将我带进了将军府。她照顾我也没有旁的原因，都是因为四个月前，我曾救了回京的封小姐。”

早知道韦管家来真格的，她还不如醒了就说明来历，白白挨一鞭子，痛死她了。

“胡说八道！”

韦韧蹭地站起来，怒不可遏道：“大小姐在岳明山，非到年节不会下山，四个月前将军和老夫人都不在府中，她怎会偷偷回京！放肆，事到如今你还敢撒谎狡辩！”

韦韧一把掐住弄焕的脖子：“我看不必等你承认了，我现在就掐死你！”

老头年纪大，力气更大，大掌扼住脖颈轻易便掠夺了呼吸。

弄焕无语到了极点。

她说的都是实话啊，早知如此当时就该不顾一切冲出去，好歹也算拼过了，现在想反抗都施展不开。

面部胀痛得越来越厉害，气管受到压迫吞咽一下都困难，再掐下去，舌骨一断，她真折在地牢了……

忍着小腿上的伤，弄焕开始蹬腿，踏空四次终于找准角度踩上木桩，借力一蹬全力踢了出去。

韦韧是气狠了，但没审出真相前也拿捏着分寸，审讯多年，他最清楚什么时机放手能让对方深陷恐惧之中乖乖认罪。

他一门心思盯着弄焕，没注意身下爆发出的惊人力量，大腿骤然挨了狠狠一踢，下意识松了手。

几分钟前弄焕还嫌牢里气味难闻，此刻却对腐朽血腥的味道渴求不已，仰起头大口大口呼吸空气。

好险，差点就要丑丑地噶了。

韦韧连退几步稳住身体，惊怒：“你会功夫？！”

弄焕喘气道：“咱俩换下位置，你能比我更来劲。”

韦韧蹙眉看她。

这小姑娘，身体素质、反应能力、韧性都远超常人，扼颈之下还能还以一踢，绝不只靠求生意志那么简单。

她绝对有问题。

缠起鞭子，韦韧望向墙上的刑具，弄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脏顿时漏跳一拍。

身体再好也扛不住掐抽打夹烫，看来今天不脱一层皮是走不出暗牢了，她怎么这么倒霉啊QAQ

她就说嘛，她一点也不稀罕赔钱货的好感值！

韦韧挑好一副夹棍，朝弄焕走近：“我不管你会不会功夫，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说实话，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韦叔。”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韦管家的话。

弄焕浑身一僵。

她做梦都忘不了这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