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早晨,周明月处理完今日的事情后,便出宫找宋识去了。
马车粼粼行驶在车道上,周明月脑海中却在回想着今日的事情。今日早晨呈递过来的奏折里,兵部的人发来折子,说探子探听到蒙国最近有了大动作。
李恪允回去之后便靠着一股不知道从哪来的看起来像是军队一样的人,依次杀害了其他几个兄弟,老可汗现在也被卧病在床,整个蒙国几乎是李恪允的天下了。
兵部提上来的折子里,还特别说明了一件事情,帮助李恪允夺权的那伙人,看身手和用的武器,像是周朝人。
周明月看到这个折子后便立刻警觉起来,李恪允前脚回去,后脚就在疑似周朝人的帮助下夺权了。他来到周朝这么久,周明月不相信他仅仅只是在这里瞎逛而已。
他做了哪些事,私下见了哪些人,尚且都不清楚,最让人担忧的是,他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
蒙国和周朝接壤,也是所有藩国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他的政局变化对周朝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影响的。
马车很快来到了宋宅门口,公主府已经快要建造好了,周明月不想成婚之后跟宋识住在可怜巴巴的宋宅里面,所以等两人一成婚,宋识就会随周明月一起住在公主府里。
周明月刚一进宋宅门口便顿住了,以往她来过宋宅很多次,但这次来却是大不一样。
宅中多了许多东西,檐下挂着灯笼,院中的盆栽上面绑着红绸,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样子。
周明月到的时候,宋识正在院中搭葡萄藤,今年的暑期已经过去,即便是搭好最快也要明年才能用,但宋识还是决定将屋中布置的好一点,这样等哪日公主在公主府住腻了,还可以来宋宅清修两三日。
他总是希望,宋宅能成为公主的第二个落脚点。
宋识站在梯子上,正在绑绳子,忽然听到帮他指挥的嬷嬷说了一句公主金安。
宋识一个激灵,差点没从梯子上摔下来。
周明月着急,“你干什么?”
宋识站稳后,问,“公主怎么突然过来了。”
这段时间,宋识忙着宅中布置的事情,而周明月则是忙着和良成帝学习如何处理政事。
两人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连见面得机会都很少了。
看宋识这副呆呆地样子,周明月哼了哼,双手抱拳,“本公主来巡视自己的领地,怎么?不行吗?”
说完,她四处望了望,见清澈的池塘和打扫干净的庭院,“弄得不错嘛,宋大人,本宫很满意。”
见周明月不拿这里当外面的地方,宋识心中很高兴,最后一个绳子已经系好,葡萄藤已经装好了。宋识从梯子上下来,道,“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周明月挑了挑眉,“宋大人怎么知道?”
宋识笑了笑,“在这个紧要关头,若不是出现了很严重的事情,公主应该不会来找臣。”
嬷嬷端着茶水过来,周明月和宋识走到亭子下,“公主,请坐。”
周明月记得上次来宋宅的时候这里还没有石凳,等宋识将凳子上的落叶全都掸去,周明月才缓缓坐下。
“这些东西都是新弄的吗?”她随口问。
宋识“嗯”了一声,“不日就要订婚了,臣希望能将宅中布置的好一些,这样公主以后若是在公主府住腻了,还可以来这里小住一二。”
周明月满意地点了点头。
别的不说,宋识布置庭院的能力可以说是一流,很多地方的添置都在他的审美点上。
宋识给周明月倒了杯茶,问道,“公主,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呢?”
周明月吹了吹杯子里的水,道,“李恪允在蒙国发动内乱了。”
宋识略微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不久。”周明月道,“根据在蒙国的探子来报,李恪允带着一群疑似周朝的军队,先后杀了他的几个兄弟,又把老可汗囚禁起来了。”
“公主怎么看?”
周明月缓缓道,“蒙国一直对周朝虎视眈眈,先前李恪允来周朝,一连逗留了几个月,现下看来,恐怕是借兵回去的。”
李恪允用在周朝境内得到的军队在蒙国掀起叛乱,他们现在士兵斗志正浓,只怕下一步就要挥兵北上。
宋识和周明月都想到了这个问题,这也是周明月为什么今日急匆匆来找宋识的原因。
宋识皱着眉头,“这件事有些严重,需要上报给圣上,公主觉得呢?”
沉默了一会儿,周明月才缓缓说道,“父皇最近身体有些不太好。”
良成帝今日咳得越发厉害了,私下的时候,连御书房都很少去,常公公每日都守在他的身边,寸步都不敢离开。
宋识知道周明月在担心什么,上次太医给良成帝诊治的时候,都告诉过良成帝,要他好好休息,万不可情绪激动,否则身体会咳得更厉害。
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能瞒得了他?
周明月道,“我在看到这个奏折的时候,就已经下令,派了王中郎将去边境。并且下令给戍边将军,最近要时刻注意蒙国的动向,若是发现什么不对,要立刻上书禀告。”
王中郎将就是王美人的哥哥,先前王美人在皇后的帮助下成功出宫,王美人回去后投奔了自己哥哥,并将这件事给哥哥说了,从那日以后,中郎将便暗中投靠了皇后阵营。
这次周明月想要派人去边疆,这道命令一发下来后,王中郎将便立刻同意带着人去了。
宋识点了点头,“眼下这却是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蒙国后续会有什么动作,两人却一概不知。
宋识见周明月眉间萦绕着忧愁,道,“公主,现在为何事烦忧?”
周明月叹了口气,“还记得我们先前在断崖山上发现的那批士兵吗?”
宋识点了点头。
周明月道,“当初京兆府尹曾派人去找,但是没有找到那伙人的踪迹,我便说不要再找了,后来我曾经派人回去找过一次,发现断崖下面有一点丢弃的衣物和废弃的短箭,我派人取回来一只和狮子岭的那只短箭比对了一下。”
宋识接话道,“两只短箭一模一样?”
周明月点了点头。
宋识喃喃道,“大皇子竟然隐藏如此之深,我们竟然全没怀疑过他。”
若是这样的话,李恪允便是从很久之前便开始布局,而这么多年,朝中那么多的官员,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伪装。
“不仅如此。”周明月道,“我怀疑李恪允来周朝,和他暗中接应的那个人就是周照。”
自从周明月知道周照的真面目后,便再也没叫过一声皇兄。宋识看到周明月提起周照时面上的不忿,叹了一口气。
周明月瞧他一眼,“你叹什么气啊?”
宋识摇了摇头,“没什么,看到公主以前和大皇子关系如此亲密,现在两个人却反目成仇至此,心中有些难过罢了。”
“有什么好难过的?”周明月努了努嘴,“若不是他先背叛皇室,背叛周朝,兴许我还不会如此恨他呢!”
周明月现在一提起周照,便恨得牙痒痒,他没想到,周朝身为皇室血统,竟然放着好好的皇子不当,转而跟外贼联合起来。
她怎么能不生气!
宋识见状,又连忙往她的水杯中添了些茶水,“公主消消气,喝点茶吧!”
“哼!”周明月瞪了他一眼。
还未到秋天,庭院中的槐树上还有许多枝叶,风哗啦啦的吹过,树叶从枝头落下,像是下了一场雨。
周明月坐的离树比较远,受到的影响还算比较小,宋识的脑袋上倒是落上了几片落叶,周明月见状哈哈大笑,“宋识,你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宋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哪里?”
他看不到自己的头顶,只能胡乱摸索,弄了好一通,只勉强揪下了几片叶子,还剩下一片没有揪下来。
周明月指了指他的头顶,“那里哪里。”
“哪?”宋识的手指摸过去,却摸索了半天都没摸到。
周明月看着觉得墨迹,索性直接倾身过去,她的半边身子探出,越过石桌,一手托住宋识的下巴避免他乱动,另外一只手则是摸上了宋识的头顶。
周明月的手被常年呵护着,无论冬天还是夏日,一年四季手上都擦着香膏,即便是晨间练箭,也会在沐浴过后在手上擦上香膏。
她的一双手又软又嫩,宋识只觉得被她摸过的地方像是被小虫子啃咬过一般,后腰处升起一股酥麻,整个人浑身一激灵,眼睛发直。
周明月腰间的丝带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树叶晃动间发出沙沙声,宋识陡然生出一种念头,若是以后一直都是这样的日子,那便好了。
宋识发髻间有一片黄色的落叶,周明月捻起随意地掸到地上。再坐下来时,却看到宋识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眼睛低垂,一副不敢看她的样子。
她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宋大人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