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田明雪睡眼惺忪地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一闪而过。
她今天提前一个小时起来了,因为和幸村精市约好一起去上学。
自从操场的那场意外以后,两人就变得亲近起来。
两人不但完成了学习搭子所规定的任务,还交流起了学习上的困难。
说是交流,其实主要是幸村精市给她补课。
樱田明雪觉得他比爸爸妈妈讲得好。
樱田夫妇对此有话要说,明明是我们讲的时候,你老是想着要看电视剧。
最开始,幸村精市一般是在中午和放学后,给她补课。
进入网球部后,能给她补课的时间就少,就只有午休的时间了。
他社团活动结束后,晚上八点,会通过视频方式给她解答疑问。
一个站仅隔五分钟,很快就到了幸村精市所在的站。
现在才6点半左右,上车的人并不多,樱田明雪一眼就看到了幸村精市。
在站台的时候,幸村精市从车窗就注意到了她,看到樱田明雪对他招手,当即笑着点了点头,结果引得车上的人都朝樱田明雪看去。
大家都想看看能让美少年笑得如此温柔的人是谁。
面对这么多的目光,樱田明雪当即就慌了,低头缩到了角落里。
看到她如此害羞,众人也失笑着收回了视线。
很漂亮的孩子,就是性格太过腼腆了。
在取了整理券后,幸村精市便朝着樱田明雪走去。
刚在少女身旁的空位坐下后,一个黑色网球袋伸到了跟前。
“送给我的吗?”幸村精市笑着接过,他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她怀中的网球袋,也猜出这是送给他的,毕竟樱田明雪现在最主要的精力就是追上所欠的课程。
他拉开拉链,里面是一只青色边框的网球拍,是很多职业比赛选手常用的经典品牌,性能十分均衡。
“嗯,这是爸爸要我转送给你的,谢谢你上次救了我。”樱田明雪点了点头,她的爸爸妈妈是很想当面感谢幸村同学的,但他们比她还要社恐,因为只能作罢。
啊,爸爸也就算了,妈妈这么厉害的人,居然也是个社恐。
幸村精市已经将网球拍拿在了手里。
两人所在的位置在后排,此时前后左右也没人。
幸村精市就试着挥了挥,很快就笑着看向樱田明雪,“替我谢谢叔叔,我很喜欢。”
手感很轻,网子韧性也极佳,非常适合他用。
樱田明雪见他喜欢,也忍不住自得,“虽然是爸爸付的钱,但这是我选的。”
她可是做了不少功课呢。
“好吧,也谢谢樱田。”幸村精市唇角的笑意更大了,决定要将网球拍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在欣赏了一会儿新得的网球拍后,幸村精市就将这支未来伴随了他三年的网球拍装回了包里。
他极力压住唇角的笑意,正色地看向樱田明雪,“好了,现在樱田把我昨天留给你的练习题拿出来吧。”
通过这几天的补课,他已经发现樱田明雪擅长理科。
特别是记住公式后,举一反三,学起来非常快。
她不擅长记忆,对于需要记忆的科目,学起来就比较吃力。
幸村精市倒也不意外,这家伙从小记忆就一般,足足忘了他十三次呢。
樱田明雪哦了一声,从背后把书包拎到身前,拉开书包拉链,掏出了几本习题集。
幸村精市看得很快,这些题的难度不过是小学五年级的程度。
对初一的他,自然是小菜一碟啦。
樱田明雪跟不上课程,就是因为小学基础差。
但小学课程相当简单,以樱田的速度,估计两个月左右,就能追上现在的进度。
到达立海大后,两人就分开了。
因为幸村精市要去网球部参加训练,樱田明雪则回教室预习今天的课程,不然完全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
在看着樱田明雪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幸村精市收回目光,正打算前往网球部,却听到背后传来了幼染驯真田弦一郎的声音,“精市。”
他回过身,发现真田弦一郎就在他身后五步的地方。
现在的真田弦一郎虽然神情端肃,但还没有两年后的老成,看上去颇有少年气。
看到好友挂在肩上的网球袋,他忍不住问道:“新买的网球拍吗?”
“不是,一个朋友送的。”幸村精市闻言,忍不住笑了笑。
“这个朋友是樱田吗?”真田弦一郎一语双关。
两人认识了快十年了,真田弦一郎知道好友有个每年只见一两回的女性朋友。
每次提到这个女孩,幸村精市都带有一丝被抛弃的幽怨。
也怪不得他幽怨。
两人一起玩得时候,相当合拍,但只要分别,这个女孩子就会忘掉幸村精市。
听说还单方面对幸村精市绝交过两回。
只不过幸村精市总会自欺欺人地给她找理由,然后锲而不舍地重新认识她。
幸村精市毫不避讳地承认了,“嗯,就是她。”
他也曾想过为什么执着于靠近樱田。
肯定不是樱田为他仗义执言,让他免于禅院直哉的挨打。
因为生得好,可以从幼儿园起,就一堆为他仗义执言的人。
当然他也往往是引起争端纷乱的源头,因为人人都想跟他做朋友。
肯定也不是因为樱田是女孩子。
女生比男生发育的早,在小学毕业以前,为他仗义执言的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少。
跟那些为他仗义执言的女孩子相比,樱田并无特别之处。
不知为何,他就是很在意樱田的友谊,甚至都成为了执念。
对于想不明白的问题,幸村精市往往会想很多遍,直到想通为止。
但他也不是一根筋的人物。
如果实在想不通,就略过这个问题,不再浪费时间
随着他经历得越多,答案也许会自动呈现在他眼前。
现在他跟樱田成为了同班同学,最重要的不是为什么执着于樱田,而是如何跟樱田成为朋友。
……
在坚持了两个月、每天长达十二个小时左右的学习时长后,樱田明雪终于追上了现在的课程。
自从追上现在的课程后,樱田明雪就懈怠了,不肯再过过去两个月的辛苦日子了。
要不是老妈要求她必须跟上学业进度,她才不会这么拼命呢。
她又恢复了得过且过、贪图安逸的本性。
具体就是再也不提前一个半小时到学校了,顶多提前十分钟。
中午也不复习了,她学会了劳逸结合,恢复了睡午觉的习惯,虽然只能睡四十分钟。
下午放了学就会家的习惯还保持着。
不过回家后,她会在网上冲浪两个小时,再开始做作业。
“你的英语又不及格,怎么好意思说追上课程了。”看到樱田明雪又在网上追漫画,加茂宪嘉出离得愤怒了。
樱田明雪纳闷,“怎么没追上,幸村同学的英语也只是刚刚及格,比我强不了多少。”
原来她所谓的追上进度,全是以幸村精市的学习进度为参照标准。
平时老师不公布成绩,而她在班上独来独往惯了,也不知道普通的“学习进度”标准,因此只好向学习搭子看齐——能够将老师所讲的内容融会贯通。
实际上,有过考试经验的人都会明白,这是比拿高分都还要非常高的标准。
加茂宪嘉摇了摇头,“不行,你其他的功课的进度可以稍微放缓,但是英语必须跟上来。”
御三家合作伙伴的生意多跟阿美莉卡有关,掌握英语很有必要。
樱田明雪不理解个中缘由,只以为是加茂宪嘉希望她在功课上没有死角。
对于老妈的期待,樱田明雪虽然嘴上抱怨,但基本上还是愿意尝试的。
看来是要换个学习搭子了。
樱田明雪认为她英语不好,是学习搭子英语差的缘故。
毕竟学习搭子擅长的科目,她也现在也擅长了。
幸村精市:明明是英语需要背得东西最多。
还有化学,我可从没有擅长过,要很努力,才能不被你落下。
樱田明雪虽然有拖延症,可下了决定后,行动力往往就会变得迅速起来。
不过第一步就被卡住了。
要换个英语好的学习搭子,肯定要找到一个英语成绩好、并愿意跟她组成学习搭子的同学。
为了照顾学生的自尊,平时老师并不会当众公布成绩,只有期中、期末考,才会公布排名。
而樱田明雪社恐、不合群的性格,加上入学两个月一直埋头苦学,在班上除了跟幸村精市有交集之外,竟然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
现在她连班上谁英语好都不知道哇。
不过难不倒樱田明雪,她可以问英语老师嘛。
“Class is over!”
立海大附属一年级C组的第一节正式课结束了。
“再见,同学们.”
罕见地用国语跟学生们道别后,英语老师就拎着教案和水杯,匆匆离开了教室。
刚直起腰的樱田明雪连忙追了出去。
今天英语老师似乎着急离开啊。
明明平时是个很稳重的老师啊。
很快樱田明雪就知道了原因。
她们这层楼的教室就在一条直线上,教室外是条长直走廊,两头分别是楼梯和教师办公室。
不过到达教师办公室之前有个转角。
只见英语老师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回办公室,而是冲向了办公室前的转角。
转角里面只有卫生间。
樱田明雪这才想起英语老师好像接了好几杯水。
她止住了脚步,没好意思追到厕所去。
毕竟是男厕所。
于是,她就站在转角,守株待兔。
由于站在卫生间的必经之路上,许多上卫生间的学生们都诧异地看了樱田明雪一眼。
收到如此多的注目,樱田明雪僵硬到手足无措,恨不得立刻冲回教室。
可是种花家有句俗话——来都来了。
何况都已经等了一分钟了,英语老师应该就快出来了吧。
樱田明雪只好在原地煎熬着,还不能低下头装鹌鹑。
万一,错过英语老师,她岂不是白等了。
时间在进出转角的青春面孔中缓缓流逝。
在等了三分钟后,樱田明雪终于意识到,英语老师不仅仅只是喝多了水。
看着来往之人都向她投来的异样目光,樱田明雪感觉所有的勇气都已经耗尽了。
可是还是种花家的那句话——来都来了!
“樱田?”正在煎熬之际,学习搭子的声音在耳侧响了起来。
紧绷的精神,如同得救了般,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每当她很紧张时,看到幸村精市后,就会莫名放松一些。
大概是因为,有他在的地方,大家的注意力都会被他吸引吧。
这次也不例外。
樱田明雪很明显得感觉到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减少了。
她侧过头看向学习搭子,只见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在等谁吗?”
“我…我…在…等老师。我有些事想请教他。”感受着又回到她身上的目光,樱田明雪再次紧张起来,幸村同学要是不在人前跟她说话就好了。
因为他实在引人注目,以致于别人爱屋及乌地关注一下正跟他说话的人。
“这样啊。”幸村精市点了点头,没有追问原因,看了一眼又变得紧张起来的樱田明雪,抬脚走向了拐角的卫生间。
在第五分钟的时候,英语老师从拐角走了出来。
“班上英语成绩最好的5人啊?”
此时的他一脸轻松,听到樱田明雪的询问,面上越发高兴。
这孩子成绩是差了些,但学习态度很端正,还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愿意向优秀的人学习。
英语老师很爽快递告知了樱田明雪。
他的嗓门本来就大,因为心情好的缘故,音量就更大了,以致于刚从卫生间走到拐角的幸村精市都听得一清二楚。
得到答案后,樱田明雪本想立刻回教室,但在路过转角时,也突然想上卫生间。
因为临近上课的缘故,卫生间已经不需要排队了。
樱田明雪刚坐到马桶上,就听到两边隔间先后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接着两道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回荡在卫生间的上空。
当流水哗哗响起的时候,樱田明雪猜测她们应该走到盥洗台洗手。
在流水声结束的时候,她以为两人会很快离开,没想到两人竟然谈论起了她。
“你们班那个樱田长得很漂亮啊,只是看起来很内向,都不知道该怎么认识她。”
说话的女孩子嗓音很悦耳,清脆中带着灵动,樱田明雪听得心花怒放。
“内向什么啊,朋美别被她懦弱的样子骗了,她实际上高傲的很,除了幸村精市,根本不屑于和别人来往,我之前看她孤单单,好心请她参加啦啦队,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个女孩子的嗓音也称得上好听,说话也很有气势,但樱田明雪听得很郁闷。
“可能不是樱田喜欢的社团吧。”名叫朋美的女孩子显然并不认同好友的说法,只是表达方式比较委婉。
“什么啊,又不是只有我邀请她参加社团,班上同学也邀请过她参加学校其他社团,就算看不上啦啦队,全校二十个社团,总有个看得上的吧。”
朋美大概对好友有些无奈,“奈,樱田本就内向社恐,不想参加社团也很正常吧。”
“参加社团是必须得哎,我们也是为了她好啊!”
“毕业前,只要有一个学期参加就够了,樱田没必要急着参加,每回经过你们教室,我看她都在埋头学习,她现在的重心应该是在学好功课,所以人家才不想去社团啊,你不要强加自己的喜好在别人身上啊。”
“哈,笑死人了,她根本就没有学习的天赋,听说入学测验,没有一科及格,她估计也认清了现实,现在懒了很多,如果她能坚持下去,我还能高看她一眼,真不明白幸村为什么会和这种脑子笨、没毅力、不合群的人来往。”
“够了,奈太过分了!”朋美的语气越发严肃。
面对好友的怒气,名叫奈的女孩子非但没有停止吐槽樱田明雪,还把跟樱田明雪走得很近的幸村精市也拉下了水,“本来我还想劝啦啦队的学姐们给网球部加油的,可一想到他跟樱田这种古怪阴沉的家伙走得近,我就打消了想法,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性情相投的人才会成为朋友吧。”
樱田明雪很平静,毕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
而且奈同学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至少她确实是有意跟班上的同学保持着距离。
脑子笨、没毅力、阴沉古怪,好像也没有冤枉她。
在两人的声音消失后,樱田明雪才按下了冲水按钮。
随着哗啦啦的冲水声,她缓缓拉开了马桶间的挡板门。
“樱…樱田?”
两个面带尴尬的漂亮少女映入了樱田明雪的视野。
樱田明雪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她是真的不习惯有人看着她啊。
“你什么时候来的!”一个扎着侧马尾的少女中气十足地质问。
樱田明雪早就听出她是班上的西园奈同学。
在一年级C组,樱田明雪虽然不合群,但是却记得班上的每个人,包括声音。
这没什么好骄傲的,两个月记住二十五个同学也不是什么难事。
西园奈同学身边的纤瘦少女则不认识。
“从她夸我很漂亮的时候。”樱田明雪知道西园奈想问的是她听到了多少。
啊,那就是全都听到了吗!
讲别人坏话,还被当事人听到了,西园奈的好友井上朋美连忙道歉,“对不起樱田,请原谅我们的失礼。”
她真的很自责,如果不是她提出想要和樱田做朋友,奈也不会讲出这么失礼的话。
樱田明雪抬头看了眼井上朋美,个子跟她差不多高,但要纤细些,五官生得很精致,特别是眼睛非常灵动,像是会说话一样。
看着那双充满真诚歉意的双眼,樱田明雪点了点头,“好吧,我接受了。”
“樱田你这家伙,唔——”西园奈气得跳脚,偷听还敢如此嚣张!
她话还未说完,却被好友从背后捂住了嘴,强行闭了麦。
没有在意眼前的“闹剧”,樱田明雪抬脚就要离开,却被朋美叫住了,“樱田,我——”
樱田明雪打断了她,“其实西园同学没有说错,我确实没有交朋友的想法。”
西园同学的好友朋美确实有双会说话的眼睛,所以她一眼就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
“我说什么来着,这家伙眼睛从来都是长在天上的,朋美就不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啦。”趁着好友失落之际,西园奈一把挣脱好友,语气带着又急又怒,细听之下还带着一丝洋洋得意的意味。
她说话从来都有根据,根本不屑于冤枉樱田明雪。
当注意到好友失落的神色时,西园奈又顾不得得意了,狠狠地瞪了眼已经越过两人的樱田明雪,“谁稀罕跟你做朋友啊,你家伙古怪不说,跟幸村精市一样,霉运滔天的。”
她这话可不是乱说,短短两个月,这两人已经遭遇好几回意外事故了。
好在每回都能“逢凶化吉”,没出过大问题。
樱田明雪闻言,脚步微顿。
“所以啦啦队才不愿意给网球部加油,有这样的倒霉的部长,说不定被牵连了。”
樱田明雪立刻转过身,“西园同学,怕松本学长是很正常的事,没必要东拉西扯找借口,特别是一听就很令人发笑的理由,那只会让人越发瞧不起。”
此时樱田明雪跟平常一样,因为比西园奈高了一个头的缘故,甚至还微微垂着头颅。
唯一的区别,她没有像以往一样回避别人的目光,而是主动地看着西园奈。
明明目光冷淡至极,可西园寺还想嘴硬两句,不知为何胆怯了。
她这时才意识到樱田明雪长得有些高,肩膀也不像朋美一样纤薄。
以她的视角,甚至觉得有些人高马大。
更重要的是,樱田的眼睛,好像能看到人的心底一样。
也许,她回避别人的目光,只是不想再看到人心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