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宝!”
秦野的声音在密林中回荡,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慌“秦执曦!”
对讲机安静得令人心慌。从发现石宝不见的那一刻起,她就时刻关注着节目组的消息。
每个嘉宾都有无人机跟拍,如果石宝真的出事,她应该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然而对讲机始终沉默,这至少说明,在节目组的监控中,石宝仍然是安全的。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秦野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的痕迹。西南丛林湿气重,很容易留下脚印。一串小小的脚印,断断续续地往东南方向延伸。
她的心跳渐渐平稳,专业的追踪本能开始取代母亲的焦虑。沿着脚印快速前进,在距离D基地约一百米处,她发现了一堆整齐摆放的小树枝——这显然是石宝的"作品"。更让她意外的是,旁边出现了另一组成年人的脚印。
有人带走了石宝?
加快脚步,大约走了三四百米,一座标着"B"的木屋出现在眼前。
推开木门,石宝衣衫略有凌乱,正和岁岁围坐在地上,用捡来的小木棍和宽树叶给一只草编的小兔子搭"房子"。
而苏砚坐在不远处,手里编着另一只草蚂蚱,听到动静抬起头,目光与她撞个正着。那目光先是闪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什么,随即迅速冷却,比今早拒绝糖果时还要疏离。
“妈咪!”石宝先看见她,立刻丢下小木棍,踩着小碎步扑过来抱住她的腿,献宝似的举起草兔子,“你看!苏阿姨编的!岁岁姐姐还帮我捡了带绒毛的小树枝,说能给小兔子当被子!”
秦野蹲下身,手臂紧紧圈住女儿,指腹顺着她的后背摸了一遍。只有裤子沾了泥,膝盖没擦破,声音也亮着,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抬眼看向苏砚,尽量让语气平稳:“谢谢照顾石宝,给你添麻烦了。”
把编好的草蚂蚱递给岁岁,原本冰冷的人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岁岁,和妹妹在屋里玩会儿蚂蚱,妈咪跟秦阿姨出去说句话。”
岁岁捏着蚂蚱的长须,眼睛亮闪闪的,立刻牵住石宝的手:“妹妹,我们让蚂蚱跳栅栏!我教你把它的麦秆腿摆直,这样跳得最高!”
妹妹乖乖点头,两个小身影凑到墙角,时不时传来“哎呀,它跳歪啦”“再来一次”的叽叽喳喳,笑声很快盖过了屋外的动静。
苏砚没看秦野的反应,径直走出门。刚踏下台阶,脸上的温和就褪得一干二净,抬手“咔嗒”一声关掉胸前的麦克风:“秦小姐,我们得谈谈。”
莫名心头一紧,秦野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学着苏砚的模样关闭麦克风。
【???关麦了?有什么是VIP不能听的!】
【早上就觉得她俩不对劲!苏教授看秦野的眼神,根本不是对普通嘉宾的样子】
【节目组快上监听!我愿意再加钱!】
“我没想到会在B基地找到石宝,更没想到是你……”秦野先开口,试图缓和气氛。
“这不重要。”秦野解释的话被堵在喉咙。
“重要的是,你让一个四岁的孩子独自在荒野里乱跑。B基地和D基地直线距离超过五百米,中间全是盘根的老树和陡坡,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摔进坑里怎么办?”
秦野抿了抿唇,心知是自己的错误:"我叮嘱过她只在附近活动,也确认过安全......"
"附近?秦野,这不是城市公园,这是荒野!你的'附近'和孩子理解的'附近'能一样吗?"
“你仗着节目组清过场、有无人机跟拍,觉得出事了他们会及时通知你。可万一呢?万一无人机信号断了?万一她摔晕了没人看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太自以为是了。”
最后一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秦野的痛点,让她整个人竖起尖刺。
是啊,如果不是她自以为是,当年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她们也不会走到如今这步。
眼下她知道苏砚说得对,是自己考虑不周。但苏砚那种毫不留情的指责,让秦野整个人有些恍惚,对面人的身影渐渐与她噩梦里的重合了。
“是,是我考虑不周。”秦野抬眼,迎上苏砚的目光,声音里带着点破罐破摔的坦然,“但我好奇,苏老师,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仅仅是看不得同行嘉宾不负责任?还是这些话在你心里已经藏了很久了。”
苏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别开视线:"我是看不惯有人不负责任。"
"不负责任?"秦野向前一步,"苏砚,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如果岁岁真的是她们的女儿,那现在不负责任的究竟是谁?
木屋里的笑声还在传出来,屋外的空气却像冻住了。苏砚紧抿着唇,喉结动了动,却没说话。
就在这时,两人胸前的对讲机突然疯狂闪烁,里面传来模糊的电流声。原本在远处拍树的无人机,被风吹得晃悠悠往这边飘,镜头先扫过木屋,再慢慢移向她们。
看着苏砚紧绷的侧脸,秦野突然就泄了气“今天麻烦苏教授了,我先带孩子回去。改天……登门道谢”她一向不喜欢争吵。
说完转身就走,苏砚看着她的背影,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衣角,心里的话像堵在喉头的棉絮,上不去也下不来,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树影里,才缓缓松开手,掌心已经掐出了红印。
石宝趴在秦野怀里,小手揪着妈咪的衣领,感觉到她情绪不对,小声嗫嚅:“妈咪,我不是故意乱跑的。我看见一只白兔子,耳朵长长的,就想抓来给你看,追着追着,就看不见我们的小木屋了……”
她没说话,只是把女儿抱得更紧了点。
“我记得妈咪说过,迷路了就站在原地等,我就蹲在树底下,抱着树干等你。”石宝的声音带上了委屈,小脑袋往她颈窝里蹭了蹭,“风一吹,树叶沙沙响,我好害怕,差点哭了……”
“然后苏阿姨就来了!”话锋一转,石宝的声音立刻亮了,“她蹲下来问我是不是找不到妈咪,还给我编了小兔子,说小兔子会陪着我。岁岁姐姐也来了,她给我摘了颗红果子,说吃了就不害怕了!”
听着女儿絮絮叨叨的话,秦野心里又酸又软。回到D基地,她蹲下来,看着石宝的眼睛,语气认真:
“首先,妈咪要道歉,今天不该让你一个人出门;其次,你没听话乱跑,回家后罚一个月不能吃糖。”
石宝的小脸一下皱成了苦瓜,嘴巴噘得能挂油瓶,可还是点了点头。
下午,秦野带着石宝去检查早上挖的陷阱,运气不错,抓住了一只肥嘟嘟的兔子。按节目规则换了五十积分,她盯着平板上的兑换列表,指尖摩挲着屏幕。想起石宝说一直在念叨苏阿姨,心里软了软。
其实她知道,苏砚早上的指责,更多是担心石宝,而非真的怨她。当年的事,她们都有遗憾,真正走不出来的,或许只有她自己。
点击屏幕,最终换了一斤大米、五个鸡蛋,花费30积分。等待兑换的食材时,她决定先升火。
D基地湿气重,昼夜温差能差十几度,没火既做不了饭,晚上也得冻着。
她从背包里掏出那把黑色的多功能兵工铲,石宝立刻凑过来,小脑袋歪着,手指轻轻碰了碰铲头的锯齿:“妈咪,这是什么呀?能生火吗?”
“当然能,看好了。”秦野笑了笑,拧开铲柄末端的盖子——里面藏着一根镁棒和干燥的易燃物。她又去附近捡了些干枯的细树枝和松针,用兵工铲的锯齿面,几下就把树枝削成了细细的木绒。
【卧槽这铲子是变形金刚吧?居然藏着镁棒和易燃物】
【不是说只能带两样工具?这算合理利用吧?没违规啊】
【求链接!户外党表示眼馋了!】
秦野单膝跪地,把易燃物和木绒堆成小堆,再架上细树枝。她用兵工铲的背面对准镁棒,手腕快速一擦——“嚓”的一声,一串耀眼的火花迸出来,精准落在棉絮上。
可惜,火星闪了几下就灭了。
“哎呀……”石宝失望地叹了口气,小手攥着衣角,却没走开,反而更凑近了点
“要耐心。”秦野揉了揉她的头,重新调整易燃物的位置,让它更蓬松。这次,她手腕用的力气更大,火花像小烟花似的,密密麻麻落在易燃物上。先是一缕青烟冒出来,接着,一个小小的火苗“噌”地窜了起来。
“着啦!着啦!”石宝兴奋得拍手跳脚,还不忘叮嘱,“妈咪小心点,别烧到手!”
火堆稳定燃烧时,兑换的食材也送来了。秦野看了眼天色,决定去河边打水——最近的水源要经过B基地,她揣了两个鸡蛋在兜里,拎着节目组给的铁桶,想着或许能再见到苏砚,好好道个歉。
越靠近B基地,秦野的心跳越乱:怕苏砚还在生气,怕她不收鸡蛋,更怕她还是那副疏离的样子。
远远地,就看见苏砚蹲在木屋前,眉头皱得紧紧的;岁岁趴在旁边,手里拿着根小树枝,正帮着拨弄地上的木柴——潮湿的树枝冒着黑烟,却连个火星都没有,苏砚的脸颊上还沾了点烟灰,显得有些狼狈。
“需要帮忙吗?”秦野停下脚步,轻声问道。
苏砚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来;岁岁倒是先认出来,举着草蚂蚱笑着跑过来:“秦阿姨!”
这时石宝也从秦野身后探出头,挥着小手:“岁岁姐姐!苏阿姨!”
秦野打发两个孩子去旁边玩草蚂蚱,自己蹲下身,看着苏砚面前那堆冒烟的木柴。苏砚带的是把多功能小刀,打火石嵌在刀柄尾端,可没有干燥的引火物,再好用的打火石也白搭。
她没多说,拿出自己的兵工铲,重新整理木柴,又添了点自己带的易燃物。还是熟悉的动作,“嚓”的一声,火苗很快就窜了起来。
看着跳动的火苗,又看了看秦野熟练的动作,苏砚眼神复杂,语气却比早上缓和了不少:“谢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秦野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今天谢谢你照顾石宝,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太冒失了。”
她从兜里掏出两个鸡蛋,递过去,“这个给你和岁岁,早上换的,新鲜。”
苏砚的目光落在鸡蛋上,指尖碰了碰那点温度,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随即接过:“我早上语气也不好……”
她顿了顿,看向不远处玩着正开心的两小只,声音软了些,“一想到她一个人抱着树哭,我就控制不住脾气。”
火光照在两人脸上,暖烘烘的,两人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拉进。
秦野看着苏砚眼底的柔和,深吸一口气,先是熟练的关了自己的麦,又径直伸手“哒”的一声关了对面人的麦
【啊,不是。怎么又把麦关了?】
【无人机,快快快,把镜头拉过去】
感受到秦野伸过来的手,苏砚身体微微一僵,可没有抗拒。秦野微哑的声音轻却清晰传入苏砚耳中:“苏砚,关于石宝的身世……”
解释的话语被打断,远处突然传来树枝摩擦的“沙沙”声,伴着一道欢快的女声:“呀,怎么你们都在这呢?”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来人——是节目里的美食UP主魏沫沫,正提着水桶慢慢向她们走来。秦野心道今天是说不了,急得心跳都快了,伸手轻轻拽了下苏砚的袖口,飞快地说:“相信我,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心里只有你,从来都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