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当初 第84章 往事

电梯来了。

唐诗百道：“我没被洗脑，也没想因为过去不堪就自卑到向他献祭，更不会因此就放弃生命。我一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怕我吃亏？”

这叫什么话。

唐诗百进了电梯。

唐悦只来得及给了唐诗百一张银行卡：“密码是我生日。”

唐诗百想拒绝的，到底只抬眼看了眼唐悦，伸手接过来道：“谢谢，我以后还你。”

她下了楼，并没给宋祠打电话，打了辆车，先回去了。

宋祠一直在住院部对面的停车场里，把唐诗百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父女见面不会太愉快，也知道唐诗百会逞强，不想让他看见她的狼狈。

但要说不难受是撒谎，也许从他推开唐诗百的那一瞬，她就已经把他推到了她的心门之外。

她嘴上说不怨不怪，但心里终于还是认定他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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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祠狠狠抽了一口烟，把烟掐了，推开车门。

唐教情绪波动太大，又把大夫劳动来，说要先做个心电图，实在不行就再观察两天。

唐教把陈芳、唐悦都打发回去，道：“我有护工呢，你们都没事了？公司的事也不管了？都不用管我，一时半会儿我死不了。”

这会儿病房只有他一个。

宋祠敲了敲病房的门。

唐教还当是唐诗百去而复返，没好气的抬头道：“你怎么又……”

一看是宋祠，他脸色变了变，青青红红，实在难看。

可丢脸都丢到大庭广众了，也不差宋祠一个，唐教道：“宋祠来了啊。”

“唐伯父，你恢复得怎么样？”

唐教自嘲的道：“就那样吧，且死不了呢。”

他多少猜着了宋祠的来意。

没什么可说的，摊上这么个闺女，当爹的就是自取其辱。

他道：“坐吧，有事？”

宋祠道：“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过来看看您。”

唐教不信。

宋祠道：“刚才小唐来过？”

唐教叹气：“唉，家门不幸。”

他不过是嘴硬心软。怎么说也是养了十好几年的闺女，她再不成器再不孝顺，那也是他闺女不是？

唐教是真生气真嫌弃，恨不能捏死唐诗百得了，也免得她再给他招屈招辱。

可真撵她走了，他又提心吊胆。

不定哪天公安部门就来敲唐家门，拿张照片让唐家人去认领尸……

唐教恨恨的一捶床，道：“算了，不提他。你爸妈那边怎么样？都是我教女无方，连累了他们夫妻。我还说等我出了院，明天亲自去拜访，向他们赔礼道歉呢。”

宋祠道：“我爸没事，我妈是高血压，在医院养了几天，已经出院了。唐伯父好好养着吧，他们那边有我，您放心。”

唐教主动开口：“那也成，宋祠啊，你跟你父母转告一声，就说我也没脸见他们，好在你和唐诗还哪儿也没到哪儿，以前的话就都不作数了。”

宋祠没勉强，道：“我和小唐的事不急，横竖她还小，再缓缓也使得。”

唐教心说：看人家的儿子多会说话？出了那么丢脸的事，他仍旧宠辱不惊，行事果决，办事利落，三两天就把唐诗百弄出来了。

而且说话也委婉。缓缓，可不嘛，这一缓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这么着吧。

他自嘲的笑笑，点点头道：“是我对不起你。”

宋祠道：“唐伯父您别这么说，最难受的是小唐。”

唐教气愤的道：“哼，她都是自找的，自作自受，单亲家庭的孩子多了，就算是我跟她妈造孽，可这也不是她自甘堕落的理由和借口。”

宋祠微愠，道：“话是这么说，可七年前，小唐还是个孩子。”

彼时她理当受到父母庇护，可她的父母在哪儿呢？

发生过那样不堪的往事，诚然是小唐的错，可唐教这个做父亲的都不知情，到了现在才被心怀不轨的人揭开，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小唐？

这话说得唐教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嫌弃梁露不是个好妈妈，生女不教不养，可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么大的事，他怎么就会毫不知情呢？

是啊，要是放到现在，还能说是唐诗百自甘堕落，自轻自贱，可七年前她还是个孩子，再早熟哪里懂得男女之事？

左清那会儿可是成年人，二十大几了，剩下那几个男人也都是这个岁数。

事情轻重，他们几个是最清楚的。

放到现在，唐教能把他们几个都弄起来枪毙。

不枪毙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欺负个没成年的孩子，他们还是人吗？是畜牲啊。

只不过年深日久，毫无证据不说，他又一时气急攻心，所以没来得及抽手对付他们呢。

唐教深深的叹气，深深的懊悔：“唉。就算她是孩子又怎么了？犯了错就是犯了错，又是个姑娘家，一步错步步错，哪儿有回头的余地？”

宋祠神色有些淡漠的道：“我并没有指责唐伯父的意思，只是希望唐伯父能够对小唐宽容一点儿。”

唐教不说话。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都让唐诗百滚了，她都没有痛哭流涕，真心忏悔，他能立时把话收回来，让她回唐家？

怎么可能，朝三暮四，朝令夕改，这不成笑话了嘛。

宋祠也知道一时半会儿唐教不会想通，他道：“我查出了一些东西，是七年前的，唐伯父如果有兴趣就看看吧。我知道您的心结难以一时解开，还是那句话，小唐还年轻，不急，凡事慢慢来，她等得起。只希望您以后不用后悔。”

宋祠留下下文件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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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教叹了好几回气，几次拿起又放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把文件打开。

那年唐诗百十二岁，因为在学校里和人打架，她理亏，却因为凶狠骄横，愣是把个男同学的手臂打骨折了。

男同学家长不依不饶，老师怒不可遏，勒令唐诗百叫家长，否则就退学。

唐诗百不肯怵唐教的霉头，索性逃学，去找梁露。

那时梁露正和左父混在一起。

梁露也是个奇葩，她先认识的左父。

左母抓奸成功，暴打梁露，反倒逼得左父破罐破摔，非要离婚。

左母一气之下，用死要挟左父。

没想到过火了，她当真没活过来。

左父受到打击，和梁露分开。

梁露这才又勾上了唐教。

等到后来生下唐诗百，梁露和唐教分分合合，数年后，唐教的公司差点儿垮台，梁露离他而去，乘着空窗期，又和左父厮混到一起。

唐诗百不敢回唐家，就去找梁露。

左清恨梁露入骨，正仇没处找寻她的不是，见唐诗百一头撞上来，便伙着小伙伴定下一条毒计。

他让好哥们主动兜搭唐诗百，美其名曰“追求她”。

唐诗百年纪太小，那哥们儿仗着自己长着一张好皮相，性情温柔，出手又阔绰，很是满足了唐诗百的虚荣心。

等唐诗百入了毂，左清他们便借着聚会的机会，哄骗唐诗百拍写真。

其实唐诗百猜着他们没安好心。

但她人单势孤，那种情况她若不答应根本逃不掉，索性顺水推舟。

再之后，左清好哥们的“女朋友”带人将唐诗百堵在学校外头的街头，对她又打又骂，说她是不要脸的小三儿。

从始至终，都有人隐在暗处，将唐诗百的得意也好，狼狈也好，暧昧也好……都照成了照片。

他们还以多欺少，逼着唐诗百在“悔过书”上签字画押，脖子上套着“我是破鞋”的牌子，当众诵读悔过书。

唐诗百一度和她妈梁露一样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唐教看了宋祠调查的内容，好悬再一次脑溢血。手里紧紧抓着这一沓文件，把纸都揉皱了。

他真是恨不得把左清抽筋扒皮。

踏马的，他可真不是个东西，这回怎么就没弄死他？

冤有头，债有主，他要是个爷们，找梁露的麻烦啊？凭着一个孝字和一腔血性，他还能让人高看一眼，可踏马的他欺负个十二岁的孩子算什么东西？

唐教更恨梁露了。

当小三就当吧，这年头道德底线都太低了，有的人就是无视道德，总以自己的利益为先，打着“真爱”的幌子，明晃晃的插入别人的婚姻。

有的男人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喜新厌旧，背信弃义，不负责任……

民不举，官不究，算是让梁露这种人浑水摸鱼了，可看看她找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她遇人不淑是她自己活该，可她因为她自己四处留情差一点儿坑了唐诗百就罪无可恕。

说曹操，曹操到，唐教正恨得牙根痒痒，梁露来了。

公司周年庆她没来，但唐诗百的事情她是听说了的，毕竟左清是个不折不扣的浑蛋，出事之后一醒，在各媒体上面极具能事的诋毁唐诗百。

如今满天都是报道，唐家再发声明都及不上网友们的速度快和力量大，那是想怎么给唐诗百泼脏水就怎么泼。

梁露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整件事，这个时候姗姗来迟，一是看看唐教的病如何了，二来是打听打听唐诗百的事是个怎么个结果。

看一眼死盯着她的唐教，梁露问：“你怎么样？”

唐教不说话。

她又没瞎，不会看？他很好吗？好能躺到医院？不过没死。

梁露错会了他的意思，还当自己余韵犹存，又触动了唐教的心，遂微一掠鬓角，朝他轻瞥了一眼，妩媚的道：“我是关心你。”

唐教气得简直要吐血三升，心道：也不瞅瞅你多大岁数了，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那也只配做个老鸨，这会儿摆什么头牌的风情？

唐教气冲斗牛，半天才颤巍巍说了两个字：“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