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简) 第1章 我们

第一次遇见他，是高一返校的第一天。

中考失利，大概也是命运捉弄，我没能去到第一志愿，只落到了第二志愿。

我满心后悔和彷徨，在家里对着中考试题和答案一遍遍复盘和改错，但是再怎么悔过也回不到从前了。我决定在第二志愿熠熠生辉，所以我加入了小语种班。

返校那天，班主任要求按个头站队。小语种班人很少，男生更少，我被安排在了一个男生后面。

他皮肤白白的，头发前面留着齐刘海，看着很乖很内向。

好像我喜欢的人。

我喜欢的人和我初中一个班，他很安静。那天很热，但是风好像很大，桌子上的卷子飘散的到处都是，他安静的走过来，默默地把卷子捡起来整理好用笔袋压上了。教室里没有人，只有他，和一个站在教室外的我，从那天之后，我像疯了一样喜欢他，至今忘不掉。

还是和他有差距的，我心里默默地想。

老师问谁曾经是学校初中部的学生，他举手了。

原来他曾经也是这个学校的。

因为我很高，所以站在后几个。他走在班级的最后，为我们后几个人小声的介绍学校。

他的声音很……踏实，我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来了这个词，尽管词不对意。

我喜欢的人声音很好听。初中有一次朗诵比赛，他被推去参加了，我们全班坐在下面看着他，他丝毫不怯场，声音轻柔却又力量，和那天的风一样，把我的心吹给了他。

你们还是不同，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老师叫我们男生去搬书，因为互相都不认识，位次彻底散了，排座位也算随便坐了，我前面不是他了。

我看到他抱完一摞书，坐到隔一行的前方了。

你怎么坐那去了，糊涂虫。

“尹，你来回答这个问题。”老师上课随机点名。

他站起来了，原来他叫尹。

他很流利的回答老师的问题，还挺厉害的。

我喜欢的人也很厉害。每次考试他都位居前五，每个问题他都能回答的很好，我们是势均力敌的对手，也是无话不说的好友，也是我的，蒲公英。

可是你们不一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心口一紧。

我和尹从来没有机会说过话，我不喜说话，他也不喜，至少在我认识他之前我认为他不喜。

班里的男生少，所以很快我们就打成了一片。男生和男生之间就是很容易把话聊在一起，一个女生，一个游戏，或者一场考试，很轻松就能成为朋友。

尹和我成为朋友，可能比较意外。

那天尹没有考好，尹的朋友在旁边逗他，他的脸好像红了，一路红到耳朵。

朋友：“继续努力啊小尹，多跟哥学习学习，别太迷恋哥。”

尹：“和你学自恋吗？”

朋友：“去，哥的风骨你学不来。”

尹：“是，正常人也就卷了。”

我在旁边突然被他提到，忽然愣了一下。

没人说过我正常，我也觉得我自己不正常。我和大众不一样，明明包庇是罪为什么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明做的是错事却被所有人奉为最高。

朋友：“你能跟卷比吗？”

尹：“是是是，您老说的对。”

我：“我怎么忽然带上翅膀了？”

从那之后，我们两个熟了。

我记得很清楚，我和我喜欢的人相熟是因为一个女生。他和那个女生关系很好，我不甘心，所以我百般对那个女生好，我放学帮她拿包，微信和她说话，什么都顺着她。但是他们好像误会了。

那天喜欢的人突然找到我，问我我喜欢她吗。我不喜欢，我喜欢你。我很想这么告诉他。但是最后我只是摇摇头，说了句就是朋友。他说她误会了。我问他他怎么知道的，他说她告诉他的，因为他是她很好的朋友。

“那我们呢，我们是朋友吗？”我问他。

“如果你想是，那就是。”他说。

从那天起我和我喜欢的人做成了朋友。

我和尹一直处在一个说熟但是又不算熟的状态。

这种感觉让我很难受，像一座将要迸发的火山被装进了闷罐里，喘不上来气的憋屈。

为什么会这样？我想不出一个结果。

后来我发现，尹总是出现在化学办公室。我很喜欢化学老师，可以说我们都很喜欢化学老师。所以我总会找她，后来频率逐渐增加。

真的只是因为喜欢化学和化学老师吗？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因为化学，我们突破了闷罐，火山终于重见天日。

我们开始无话不谈，一起学习，开始做什么事情都在一起，他是我的朋友。

我喜欢学小语种，我想出国。国内风气实在不适合我，我很计较，我很较真。

我认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什么差不多。

我认为就算是游戏也要认真对待，这是对待所有事的态度。

我认为做什么都要有胜负欲，都要争第一。

尹不是这样。

尹很随和，他随遇而安，他总是抱着最大的努力做事情却认为结果不重要。

这点和我实在不同。

他最后也放弃了小语种，选择离开这个班。

为什么呢？班里那么多人都不学了，可只有你走了。

那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成为我最好的朋友了。

我开始冷战。

单方面的。

那天晚上，忽然想到我喜欢的人，应该说我曾经喜欢的人。

女生嘛，都太想追求一个结果了，我知道，但是我给不了，所以喜欢的人生气了。

从那个女生不理我的那天起，他也开始离我而去。

还是在初中的一个课间，我说我喜欢男生。

我是男生和我喜欢男生有什么关系吗？

我们的关系彻底崩裂。

我戒断了半年终于忘掉的人在和朋友冷战的晚上忽然想起来。

为什么我会想到这件事。

转天上学，我注意到了班里从没注意到的男生，和曾经喜欢的人很像，他叫晧。

在尹彻底离班的那天，我开始追求晧。

晧开始和我关系很好，我们两个几乎形影不离。

是真的像谈恋爱了一样，我可以触碰他的手，摸他的脸，虽然他有时候会躲。

晧太聪明了，他根本就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在追他。

晧拒绝了，他拒绝的方式是他和一个女生谈恋爱了。

我们班的，但是我曾经根本没见过他们俩说过话。

我知道后的那天晚上，独自想了很久。

难过吗？不算。

失恋了吗？也不算。

如果这个人换成那个曾经的人呢？好像已经无所谓了。

但是如果是尹呢？

我为什么会觉得你和他如此不同？

为什么你能一次又一次吸引我的注意？

为什么你离开的时候我又愤怒又悲伤又无助？

火山终于迸发了，一发不可收拾。

上一次和他说话是什么时候了？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记不清了，时间太久了，久到衣服已经从半袖到了棉服，久到我已经将要忘记你说话的语气。

久到，我发现我喜欢你。

可是你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