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狭小的宿舍,周予安一头栽进床铺,将脸深深埋进带着洗衣液味道的被子里。掌心的灼痛感在寂静的夜里变得格外清晰,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像是在提醒他几个小时前在实验室里经历的屈辱。
“听话”……“我会盯着你”……
陆止安冰冷的声音和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他猛地坐起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凭什么?凭什么那个陆止安可以这样对他?就因为他成绩好,是实验室的核心?就因为他抓住了自己撒谎的把柄?
一种强烈的叛逆心像野草般疯长。他偏不要听话!他偏要看看,如果不按陆止安说的做,能有什么后果?
对,BUG?去他的BUG!学习计划?见鬼去吧!
他打开电脑,不是去修复那个导致演示崩溃的底层逻辑错误,而是点开了游戏图标。激烈的枪声和炫目的特效瞬间充斥了感官,他试图用这种虚拟的刺激来麻痹自己,忘记现实的窘迫和掌心的隐痛。
他玩得昏天黑地,直到窗外天色泛白,才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没脱,直接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手机连续不断的震动吵醒的。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屏幕上是陆止安的名字,时间显示:上午8:15。
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挂断了电话。但紧接着,一条言简意赅的短信跳了出来:
【陆止安】:8:30,实验室。我要看到程序和计划。迟到或缺席,后果自负。】
冰冷的文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周予安把手机扔到一边,用被子蒙住头。后果?能有什么后果?大不了再打一顿!他就不信陆止安真敢把他怎么样!
然而,这种虚张声势的勇气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掌心的疼痛,陆止安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还有那句“惩罚会比今天重十倍”,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脆弱的神经。
在8:25分的时候,周予安还是顶着一头乱毛和浓重的黑眼圈,气喘吁吁地冲进了实验室。
陆止安已经在了,他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复杂的代码流。听到动静,他抬腕看了眼手表,目光平静地扫过周予安明显熬夜后憔悴的脸和空空的双手。
“程序。计划。”他吐出两个词。
周予安僵在原地,心脏狂跳。他张了张嘴,想说“BUG太难还没修好”,想说“计划还没想好”,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一种无形的压力扼住了他的喉咙,昨天撒谎时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和皮肤泛红的预兆似乎又开始浮现。
他不能撒谎。至少,不能对陆止安当面撒谎。那个男人的观察力太可怕了。
“……没有。”他最终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带着破罐子破摔的颓丧,“我没做。”
实验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服务器运行的微弱声音,衬托得气氛更加压抑。
陆止安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站起身,走向那个上锁的柜子。开锁,取出木盒,拿出那把深色戒尺。一系列动作流畅而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压迫感。
周予安看着那把戒尺,膝盖开始发软,昨天挨打的地方条件反射般地开始隐隐作痛。
“转过去,面对白板,手扶在板上。”陆止安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流程。
“我……我昨晚……”周予安试图解释,或者说,是试图挣扎。
“我不需要解释。”陆止安打断他,用戒尺轻轻点了点白板的方向,“我只看到结果:任务未完成,并且,迟到五分钟。”
“现在,执行命令。”
最后的四个字,带着冰冷的威严。周予安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他慢慢地转过身,面向冰冷的白板,颤抖着伸出双手,按在光滑的板面上。这个姿势让他完全暴露在身后之人的视线下,充满了无力感和羞耻。
“昨天是立规矩。今天是明知故犯。”陆止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很近,带着一种审判的意味,“十下。为你漠视规则,消极抵抗。”
“啪!”
戒尺带着比昨天更重的力道,狠狠抽在并拢的掌心。尖锐的疼痛炸开,周予安痛得整个人一缩,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报数。”
“……一。”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
“啪!”
“二!”
……
每一下都结结实实,精准地落在已经红肿的掌心上。疼痛不断叠加,周予安的身体随着击打剧烈颤抖,汗水浸湿了额发,呜咽声压抑不住地从喉咙里逸出。他从未经历过如此严厉、如此不留情面的责罚,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八!”
“啪!”
“九……呜……”
当第十下终于落下时,周予安几乎虚脱,双手肿得像馒头,火辣辣地疼,连弯曲手指都做不到。他顺着白板滑坐到地上,把脸埋在臂弯里,失声痛哭。这一次,不仅仅是疼痛,更多的是一种规则碾压下的绝望和无力感。
陆止安依旧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少年。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他没有立刻去管戒尺,也没有像昨天那样给他上药。
他就这样让周予安哭了足足五分钟,让疼痛和屈辱的感觉充分沉淀。
然后,他才走过去,同样单膝蹲下,但没有碰他。
“哭够了?”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如果哭能解决问题,你可以继续哭一天。”
周予安的哭声渐渐变小,变成压抑的抽泣。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陆止安看着他,“第一,继续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反抗,我会用规则告诉你,挑战我的底线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第二,收起你的眼泪和没用的自尊心,现在开始,修复BUG,制定计划。今天之内完成,我可以考虑减轻你下一次犯错时的惩罚。”
他没有安慰,没有同情,只是给出了冰冷的选择题。
周予安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张俊美却冷酷的脸。他恨这种被完全掌控的感觉,但内心深处,却又可耻地意识到,陆止安的“规则”虽然残酷,却是一条清晰可见的路径,而他之前那种漫无目的的下坠,才是真正的绝望。
他挣扎着,用肿痛的手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到一台空闲的电脑前,坐下,打开了编程软件。
陆止安看着他的背影,将戒尺放回木盒,锁进柜子。然后,他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处理代码,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实验室里,只剩下键盘断断续续的敲击声,和周予安偶尔因掌心疼痛而发出的细微抽气声。
规则的铁幕,已经落下。而反抗的代价,周予安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