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明露正愁没有名目往外跑,谁知隔日,宫中传来一道皇后娘娘懿旨。
钦点苻明露和几位小姑娘作陪,一起去灵安寺祈福。
说是宫里正为着太子之事愁云惨淡,陛下明显有意轻拿轻放,可东宫尚在禁足就传出饮酒作乐的消息。
帝后二人大怒,皇后更是气得病倒了,又撑着爬起来说要去佛祖跟前悔过,顺道祈求太子能浪子回头,切莫再让人失望了。
旁人觉得,皇后许是被气狠了,要离宫散散心,这才命一群小姑娘作陪,添几分热闹。
苻东怀没有理由拦着,不过还是耳提面命一番不许闯祸,因为不放心,让千春跟着同去。
苻明露却知,皇后肯定是对龙睛的存在感到心急如焚,多等两天都不愿意。
这样也好,赫厌霆应该也会去灵安寺,省得她在家提心吊胆,怕被大太监杀过来。
素喜经过那番惊吓,虽说被安魂了,但依然为之恐惧。
这次就不让她跟着了,换成临欢与千春同行去寺里。
那里头,还住着个妖怪呢……
临动身之前,苻明露给表姐写了信。
一来问姐姐安好,那次害她病情加重,急忙忙就离开了,之后没抽空去探望,可别伤了姐姐的心。
二来是告诉他们,三妹妹估计会跟姓孟的定亲,提前透个口风,免得舅舅得知后生气,又跑过来打抱不平。
苻明露直说孟鸿真非良人,她不稀罕不在乎,他蹦跶不了太久的。
苻明露提早出发了,为了拐个路,先去拜访云藤子的道观。
苻令去过一次,清游观位于乡野,是个不起眼的破落小观,香火也不算旺盛。
若非见识过云道长的真本事,还真看不出他们的能耐。
不过师徒二人时常云游四方,闲云野鹤一般,自然把老巢给冷落了。
苻明露奔着拜师去的,还想请云道长把芙奴给收了,因此诚意十足,事先准备了许多东西。
千春见了不免摇头,笑道:“小姐可莫叫老爷知道。”
不然又要骂她胡闹了。
“放心吧,不给他知道。”苻明露懒得跟老顽固掰扯。
到了清游观,兄妹二人却扑了个空。
云藤子天一亮就出去了,至今未归,只云未妄一人留下打扫道观。
“师兄,师父他老人家上哪去了?”苻明露打量这个古朴的建筑,一脸崇敬。
云未妄欲言又止:“苻姑娘……”师父还没答应收徒呢。
他顿了顿,道:“承蒙苻公子和小侯爷添的香火钱,可以修缮了,师父许是去找砖瓦工。”
“啊?”苻明露一愣。
这么厉害的道长,急匆匆出门,不应该先忙活恶鬼相关的事宜么?毕竟危害人间啊!
不过仔细一看,这里确实需要好好修一下,只要是人,就有庶务。
不仅院墙掉皮,那房梁看着也要换,屋瓦不整还会漏雨。
云未妄留守也没闲着,蛛网灰尘需要打扫,他还得劈柴挑水、开辟菜地为师徒二人往后的蔬菜做准备。
毕竟周围不算热闹,想要购买都不一定方便。
这样一看,着实清苦。
苻明露连忙道:“师兄,虽我不方便过来帮忙做些杂物,但会派人来代为效力!”
“此事我来安排就好。”苻令决定派两个小厮来帮忙。
“不用了,”云未妄摆手拒绝,道:“刚回京不久,这才忙了些,平日里也没多少活,而且这也是功课的一部分。”
苻明露对他们云游在外的故事十分好奇,可惜没有太多时间能够耽搁,她得赶去灵安寺了。
临走前拿走她拜师的东西,不忘再三请求,希望师父能收了她,当面正式拜师,并且去灵安寺,看能不能把芙奴给抓了。
“苻姑娘放心,”云未妄点头道:“有师父给你的玉佩,想来那女鬼伤你不得。”
“玉佩保佑!”苻明露双手合十,就指望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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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先去了清游观,他们到灵安寺山脚时已经不早了。
凤仪驾临,寺里为了不让闲杂人等打扰皇后礼佛,暂时做了封闭处理,山脚下增添好些侍卫巡逻。
苻家的马车还没进去,就在岔道上迎面撞见了叶家车马。
骑马走在前头的苻令认出车夫,立即上前询问。
马车帘子掀起,叶轻琅探出脑袋笑道:“原以为赶不上了,却在此见着大哥哥和妹妹!”
“表妹怎么来了,你身子可好些?”苻令翻身下马。
“自然是好了,爹娘才准许我出来。”
叶轻琅说着,看苻明露下车跑来,立即伸手拉住她,道:“我阅过妹妹的信,也想到灵安寺来,这才即刻追赶,本打算使人进去通报放行的。”
“姐姐刚养好病就跑出来?”苻明露有点担心:“入秋后山里很冷的。”
她最怕自己这招鬼的体质,害得表姐受伤,本就身子骨比较弱……
“我没事的,”叶轻琅摇摇头道:“但凡有力气,我就想出来,成天在院子里实在闷坏了。”
苻明露想想也是,换成她自己,关个一年半载人都要疯了。
“既然姐姐来了,那就一起进去拜见皇后娘娘,你也许久没见着柳姐姐了。”
柳沁禾念叨过几回,其他贵女跟叶轻琅见面次数也不多,恰好叙叙。
叶轻琅正是这么想的,虽说灵安寺前些天刚来过,但小姐妹们聚在一起,才是此行重点。
两边汇合,当即往寺内赶去。
把人送进去后苻令就要走了,这次皇后娘娘邀请的是诸位小姑娘,他不便留下。
况且自己也有事情要忙,若不是放心不下妹妹,都不必时时护送,来回奔波。
“哥你放心去吧。”苻明露不信皇后会让她出事,赫厌霆怎么也得保住她吧!
苻令走后,姐妹二人入住僧院。
她们算是来得晚,像是赫青苒那几个都已经安顿好厢房了,余下末尾的几间屋子。
女客这边厢房挺多,怎就剩下这么偏了?
临欢连忙去溜达一圈,回来便道:“她们带的婆子婢女都住了进去,皇后娘娘都没她们占屋多!”
佛门清净地,对施主们一视同仁,甭管主子或是仆役,都分男女安置僧院,并不会特意圈出什么下人的住所。
通常是主子小姐自己一屋,婆子婢女多人共用,却也要就近安歇,免得主子传唤不着人。
千春想了想,按住临欢道:“娘娘在此,为这点小事闹起来倒显得我们计较了。”
“千春姑姑……”临欢觉得她们就是故意的。
叶轻琅一点头:“我和妹妹一屋,你们几人分作两屋即可。”
叶轻琅体弱,身旁时常跟着有力的仆妇,万一她晕倒了,背着就能跑。
苻明露对此没有意见,只不过又担心自己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姐姐……”
“你可不许拒绝我。”叶轻琅截断她的话头。
苻明露一听,哪还能说要跟她分房睡,这次她有护身玉佩,定然没问题了。
两人合计,先去拜见皇后娘娘,不过娘娘刚从宫里出来,又怕打扰她休息。
这时,一个小太监过来传唤,原是听说苻姑娘来了,特意相请。
皇后正在止语堂品茗,两人过去的路上,恰好遇到了姜如珂和李意迟。
因着树丛遮挡,尚未打照面,就先听着声儿了。
李意迟正在恭维姜如珂,说皇后娘娘如此有心,还把小侯爷叫来了,定是撮合之意。
即便曦和宫那次小侯爷未出席,那又如何,有缘人可是撼动不得的。
苻明露两人不想听这些,无奈回头已经来不及,只得向前走去。
姜如珂面色微变,推了李意迟一把:“李姑娘是成心笑话我么?”
“怎么可能呢!”李意迟连忙辩解,再看向苻明露不由有些气恼了:“二姑娘走路无声,当真是厉害!”
“这路是你的?怎么我们路过也平白得了一句厉害。”叶轻琅当即呛声。
她体弱,嘴巴可没废。
“我看还是李姑娘比较厉害,幸好有姐姐帮我,不然我就被欺负了。”苻明露皱皱鼻子。
她不喜欢这个李意迟,跟着赫青苒郡主长郡主短的,现在又巴上未来侯夫人了?
李意迟不由气急,姜如珂瞥了一眼,道:“二姑娘的姐妹倒是多,自家亲妹妹反而冷落了。”
话里话外,指责她容不下庶妹。
“姜姑娘怎能这么说?”叶轻琅眉头一皱。
她们头回见面,这位讲话就这么不客气,似乎抱有不小的敌意。
“只是听闻二姑娘与郡主重修于好了,又不曾见过三姑娘,所以好奇。”姜如珂满脸无辜。
她其实很介意,苻明露怎么能跟侯府越走越近呢,宫宴结束后还留宿了几日……
“劝姜姑娘爱惜舌头,”千春面无表情道:“仔细损了郡守大人的风评。”
且不说一个郡守之女敢对尚书之女不敬,议人是非就不是闺阁小姐该有的家教。
无非是仗着别人不计较,没把小打小闹给搬上公堂罢了。
“我不过闲话一句,并无其他意思。”姜如珂揪着手帕据理力争:“二姑娘想使唤人教训,我听着便是……”
她忽然口风一变,倔强之余颇有点委屈求全。
千春察觉不对,回头一看,原是小侯爷与郡主来了。
再打量姜如珂的模样,杵在跟前垂头不语,倒显得她是仗势欺人的刁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