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投资是韩清早就计划好的。
她想有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开间自己的店,靠一点点攒实在太难了,还是应该找个有眼光的富户拉投资合作才好。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的洗礼,她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一定能很快熬出头。
然而没等韩清近身,走在外围的侍卫便横过刀鞘阻止了她。施把头与身旁那人说着话,压根没分给她一个眼神。
但韩清从不是轻言放弃的性格,她跳着脚喊:“施把头!我做的鸡蛋糕松软香甜,全大瀚独一份,您尝了绝对喜欢!”
少女脆生生的声音终于引起施把头等人的关注,一行人顿住脚。
被人打断谈话,施把头显然十分不快,皱起眉头瞥来目光:“何人喧哗!”
韩清顶着那份不悦,举着盘子锲而不舍:“施把头您给个机会!您尝一尝就知道,我绝没骗您!”
施把头眉头皱得更紧,但韩清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推销话术不假思索冲口而出:“这鸡蛋糕是我独家所创,入口即化,老少皆宜!您相信我,这买卖投资小、潜力大、利润还高!只要您愿意合作,我保您一年回本,两年翻倍,五年做大做强,十年开遍大瀚……”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几名男子神色诡异,尤其施把头身旁的男子,那眼睛睁得是又大又圆。
在隐约的几声“好像”中,一名中年男子突然迈步朝她走来。
那人生得一张较为方正的脸,鼻梁高直如削,下颌线硬朗分明,端正大气的五官透露出一种内在的威严和霸气,浑身上下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韩清莫名心虚,高亢的声音不由自主就失了底气:“我出全部技术,只要利润四六分就行,我四您六……”
中年男子越来越近,韩清心生胆怯,不由得后退一步:“三七分也行……”
男子来到她跟前,一把就抓住她的胳膊,眼睛死死钉在她脸上!
韩清心头一跳,感觉那钳制她的力气极紧,生怕她跑了似的。
她鼓足勇气扬头直视高**仄的身影,声音不自觉发颤:“……二八成不?”
“夷儿?”
男子神色莫名激动,声音半点压迫感都没有,反而带着一种不确定小心。
韩清没听懂。
一二?这是哪的口音?
“一九分么?”她试探地问,继而一脸为难道:“也,不是不能商量……”
韩清快速转着小脑瓜,继续抓住机会:“那咱们得聊聊具体的投资规模,还有你们能提供什么资源。营收账本要对我公开吧?运营策略我能有发言权吗?而且我的研发能力是很强的,后续还会有很多新品……”
她侃侃而谈,想尽快列出自己的优势,岂料男子突然蹲下身,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韩清吓一跳,吓得盘子里的鸡蛋糕都掉地上了。
瞬息之间,她脑子嗡地一下!
丸辣!
是恋童变态!不是甲方爸爸!
她知道自己生得好看,但这身体还是个小孩儿,又是光天化日在大街上,这谁能想到啊!
男人搂得死紧,韩清挣扎不脱,当即挥下空盘子,狂砸对方脑袋!
“啊啊啊!救命啊!拐卖小孩啦!杀人啦!放火啦!快来人啊!”
她扯着脖子仰天大喊,跟在男子身后的人顿时乱成一团。
有抓盘子的,有拉她胳膊的,还有人把手挡在男子头上的。七嘴八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什么都听不清,只有少女尖锐凄厉的喊声荡得老远。
男子挨了砸,大概是吃痛受不住,手上就松了劲儿。
韩清趁势挣扎开那怀抱,又回头咬了抓她胳膊的人一口,趁众人手忙脚乱之际,一个转身扑回摊子,抓起了切鸡蛋糕的菜刀!
望着围在周遭的二十来个成年男子,韩清心胆俱颤!
她双目喷薄出愤怒的火光,用菜刀指向那眼里闪着泪花的中年男子,厉声喝骂:“臭流氓找死呢!”
“夷儿,”中年男子泪水涌出,声音哽咽:“我是……爹爹啊……”
一句话,周遭安静得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气。
“我是你祖宗!”
韩清想都没想就骂回去,横刀叫嚣:“把你姑奶奶当小孩儿呢?就你们那点龌龊心思,一撅腚我就知道你没憋好屁!再不滚小心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你们全都剁了喂狗!”
少女声音还带着稚气,即便言语极尽粗俗恐吓,大概也缺少些威慑力,幸而韩奕给布庄送完蛋糕回来了。
“清儿!”
韩奕见一群人围在摊子前,像个小炮弹似的一个箭步冲进来。
他握住韩清的手接过菜刀,将她护到身后,怒喝众人:“诸位何故为难我妹妹?!”
韩奕幼时与他师父相依为命,师父教他练过武功。这些年他勤奋刻苦,每日五更就起床,早练一个时辰,拳脚不弱。
只是他个子虽长上去了,也还是不如成年人高,身形很瘦,跟一众身材壮硕的成年男子完全没有可比性。
所以对方一步没退,施把头反而上前一步追问:“你妹妹?你确定?亲妹妹吗?”
韩奕这孩子诚实内敛,三连追问生生把他问住了,脸上满是迟疑。
韩清弯腰抄起半块砖头,指着施把头痛骂:“老子还能是你妹妹不成?你一黄土埋到脖子的人,好意思管我叫妹妹?你有脸叫我都没脸听!我呸!臭不要脸!”
施把头憋红了脸,却没没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看向中年男子。
可那人还在淌着泪,用帕子擦去泪痕,喃喃低语:“不可能,这不可能……夷儿……”
“别叫我姨!我没你这么大的外甥!”
韩清强硬打断,挥舞着手里的石头,外强中干道:“我劝你们趁早打消那些龌龊心思!我衙门里有人,不是你们能随便欺负的!”
然而,她的话似乎提醒了中年男子,他突然站起身,偏头命道:“去把县丞叫来!”
韩清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县丞相当于永安镇的镇长,一洲知府相当于省长了,中间还隔着一个县令呢。他们在知府那都有面子,杨班头怕是不好使啊!
正琢磨着,就见杨班头带人一路疾跑而来,气都没喘匀就先跟施把头行礼:“施把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衙门刚得着信儿,已经找了修马车的木匠……”
施把头摆手直接打断杨班头的话,向他介绍那名中年男子:“这位是洛会长。县丞大人可在县衙?会长有事相询。”
“久闻大名会长大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会长恕罪!”杨班头身子弯得更低,看那样子,都恨不能折过去了,“我家大人正在来的路上,昨夜下雨泥泞,马车走得慢。大人特地命我等先行赶来,听凭会长吩咐。”
他们这几句对话,在韩清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洛会长?
该不会是那个大瀚第一商贾吧?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他是我爹???
老天奶!我是洛会长的女儿???
首富千金???
啊啊啊啊!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等等,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冒犯激进的话?现在跪还来的及吗?
“干什么呢你们!”
杨班头终于注意到举着菜刀和砖头的俩孩子,吓得赶紧上前压下韩奕的手。
他转而对一行人躬身赔笑:“洛会长,施把头,这俩孩子可是有何冒犯之处?小人代他们给诸位赔罪了。各位贵人日理万机,还请念在俩孩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份上,莫跟他们计较。”
杨班头说着,一手按上韩奕的后脑勺,一手按上韩清,压着二人低头弯腰:“还不快给贵人道歉!”
“住手!”
中年男子两步迈近,一把挥开杨班头按在韩清脑袋上的手。
杨班头都吓懵了,笑容僵在脸上,看向韩清的眼神明明白白说着:我可仁至义尽了,实在是救不了你!
中年男子重新蹲在韩清面前,眼里又盈起水光,试探地问:“你,不认得我了?”
韩清努力克制住想扑上去叫爸爸的冲动,假装怯生生地摇头。
男子抿了抿唇,深吸口气,指着杨捕头柔声问:“他是县衙的差役,你可认识他?”
韩清继续怯弱点头,实际心里早就开始撒欢打滚儿了!
老天奶,他是因为把我当女儿才这么温柔的吧?
呜呜呜,老娘终于要熬出头了吗?!
施把头躬身对中年男子小声道:“主君,街上人多眼杂,是否换个地方说话?”
中年男子没回复他,而是看向韩清,红着眼睛说:“你不用怕,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就是跟你说说话。让这些县衙差役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韩清看着他滚下的眼泪,莫名心头一软,他应该是个很好的爸爸吧?
她点点头,又为难地看向摊子:“那我的鸡蛋糕……”
“我都买了。”
男子头都没回,却有人快步上前双手送上个钱袋子。他拉起韩清的手,将那沉甸甸的钱袋子放到她手里,“这些够不够?”
韩清扒开钱袋口,瞄到一片金灿灿,瞬间欣喜若狂:“够的够的!”
连摊子一起都卖不了俩银币,这钱袋子的金币都不止一个!
抬头见男子盯着她的手,再次滚下热泪,韩清立马将钱袋子抓得死紧:这是后悔给多了不成?
谁料男子小心托起她的手,温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关节处尚显红肿的冻疮,问:“这是冻的么?疼吗?”
韩清趁势卖惨,扬起笑脸说:“不怎么疼。以前还会破口流血,今年都没破呢!”
以前做卤煮,内脏要反复清洗,以减轻脏器味儿,冬天手脚就会生出冻疮。后来卖炸花生、炸蚕豆之类的下酒小食,不用一直碰水,冻疮就减轻了。韩奕心疼她,把洗刷的活都接了手,她今年冻疮复发就只是肿而已,完全没破。
男子摁着心口垂头,泪珠子砸在青石路面上,都能听见声儿。
他用帕子抹了把泪,抬手解下大氅裹在韩清身上,一把将她抱起来。
韩清又吓一跳,但想着他可是首富,强行按捺住不安,指着韩奕说:“他得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