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惑愣住了,“那刚才……你,你干嘛替我说话,直接把我赶出去不就好了。”
柏隐岔开话题,“你不是愿意跳窗走吗,怎么又回来了,还走门?”
阎惑被呛了两句仍不肯放弃,倔强地站在门口。
柏隐看阎惑的神情,会错了意,他缓步回到房内,“我没追责,那群警察大概率也不会追着你不放,你不用找我求情。”
“我不是找你求情的,”阎惑,“我是想问你知道哪里飞梭站在哪里?”
“飞梭?”柏隐忍不住笑了,他想起昨晚给韩知行发的信息。
按照柏隐的描述,韩知行得出的结论是阎惑大概率有幻想倾向。想到这,柏隐看向阎惑的眼神不免复杂起来。
“阎惑,你……”柏隐不忍直接戳破阎惑的幻想,只好迂回地说,“这个城市没有。”
“好吧,”阎惑不甘心的撇撇嘴,然后又问,“那我可以进来吗?”
柏隐对阎惑无可奈何,只能放下手里的锅铲,静静地对阎惑说,“进吧。”
“柏医生,我想问,这里为什么都是beta?”阎惑好奇地问。柏隐听完心到阎惑又开始了,虽然他不是专业心理医生,但也知道此刻不宜告诉阎惑事情的真相。
柏隐采用了迂回战术,决定把问题抛给阎惑的父母,“有你父母联系方式吗,我联系他们。”
“我没父母。”阎惑顿了一下,然后平静说。
柏隐一噎,他将锅里的煎蛋盛出来放在瓷盘里,然后端到餐桌上,他给阎惑指了指,“吃吧,可能不太好,别嫌弃。”
阎惑乖乖坐在桌前,但他没动筷子,“柏医生,我的ID被人掉包了,现在也回不去,你可以暂时收留我几天吗?”
“昨晚你为什么来我家,”柏隐不大会做饭,常常把握不住火候,煎蛋幸不辱命,糊了,他吃了两口就放下了,“还有,从头到尾我只知道你的名字,你身份,你的社会关系,家庭住址可是一样没透露给我,哦,还有你导师。”
“我的记忆出错了,是有人故意设计,我目前回忆不起来在这之前的具体细节。至于联系方式,我尝试拨打,但都显示不在服务区,”阎惑语气诚恳道,“但我的住址,社会关系,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
说着阎惑报了一大串柏隐听都没听过的名词……
“……阎惑,”柏隐,“你吃饭吧。”
阎惑本就饿了很久,他以为柏隐信了他的鬼话,终于放心吃起了久违的早饭。
有点糊的早饭……
柏隐看着阎惑风卷残云,冷面难得露出微笑,“吃完了?”
“嗯。”
“吃完了就出去吧。”
“嗯。嗯!?”
阎惑:“为什么?你是不信我说的吗?”
“这跟信不信无关,我不喜欢家里有活物。”说完,柏隐两指拉着阎惑的袖子,把对方丢在门外。
楼梯间里坐着可怜兮兮的阎惑,柏隐却视若无睹,真正把对方当做了透明人。而阎惑见柏隐没反对,则默默跟在他身后。
阎惑一直跟着柏隐去了医院。
“阎惑。”柏隐叫停身后的尾巴,“我要去上班了,我想你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被人跟着吧。”
阎惑没说话,静静地立在原地,目送柏隐离开,像个固执的傻子。
柏隐咬了咬嘴唇,任由阎惑去了。
*
医院一楼,一群人推推搡搡从走廊中涌到大厅。其中嗓门最高的是患者家属,嘴里嚷嚷着医生黑心,把没病看成了有病。说话间事件升级,竟然互相殴打起来。
原本阎惑怕被柏隐看到,穿着单薄的作战服在外面等,后来大厅的动静大到他都知道了,里面堆积的人远远看过去像被捕上岸的鱼,拥在一起,高举手上的手机向上蹦,企图看到被围在里面的事故。
阎惑看不到里面,只能从人缝中看到几抹白色。
他怕其中有柏隐,什么也没想直接冲上去了。
阎惑拨开人群往里挤,嘴里的让一让和抱歉交替使用。
挤到最里面,只见一个皮肤被晒得黝黑的精瘦的男人提着医生的前襟,刚劲有力的拳头眼看就要落在医生脸上。
“谁!”男人的拳头被阎惑控住了。
阎惑没搭话,制伏男人后抬头看了眼周围,没见到柏隐的身影。
男人先是看到阎惑身穿黑色制服,又和医生传信,便误以为阎惑是医生叫来的帮手,本就以为被欺骗的男人更加愤怒了。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男人浑身蛮劲儿,“医院里还有打手,这是什么世道啊!”
阎惑一时不察,竟被男人挣脱了。
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把阎惑的松手当做了心虚,纷纷对其施压,辱骂,为男人打抱不平,偶有一两个为医院说话的便被打成没见识过人心之黑暗。
“脏心烂肺,也配当医生?”
“就是就是!”
阎惑起身,茫然地看着周围,他卡在其中不上不下,就在男人和众人的怒火转移到阎惑身上时,他一眼看到了人群背后匆匆赶来的柏隐。
白大褂穿在柏隐身上,一丝不苟,镜片下的双眼凌厉,柏隐的口罩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到表情,可阎惑就是觉得柏隐依旧冷静。
也许柏隐不止在阎惑眼里,应当是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都别拍了。”柏隐身后还跟了几个权威的主任。
后面跟来的安保将看热闹的人和医闹人员分隔开,众人握着手机在安保的强势驱逐下节节后退。
柏隐眼光略过阎惑,似是看到了,也似没看到。
现场得到初步控制,柏隐缓缓退到几位主任身后,“主任,我看过患者的报告,初步判断是胰腺癌,但患者家属坚持认为是患者年纪大了消化不好,和主治医生起了矛盾。”柏隐简单两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几位主任听。
主任们听完后点点头,转而慈眉善目的对男人解释一切只是个误会。
但男人好像进了个死胡同,坚持认为主治医生就是为了骗他们的钱。
那名主治医生本就一肚子气,又听男人如此贬低自己,言辞间甚至连带上了他的父母。没有一个人喜欢被人指着鼻子骂,即使他被架到高位,是白衣天使。
“你胡搅蛮缠我看你就是盼着你爸早点咽气儿好踹了这个拖油瓶吧!”
本来这场医闹在主任的劝说下即将达到尾声,却被医生一句话点燃,整件事走向**。
男人听到主治医生出言不逊,在下一秒就暴起了,他挥拳相向,站在主治医生身旁的柏隐几乎是下意识把其拽到身后。
男人似乎也不在意拳头挥向的是不是自己的仇人,似乎只要打到的是个医生就好。
拳风迎面而来,柏隐下意识紧闭双眼,意想之中的拳头没有到来,他睁开眼,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阎惑窜出来了。
阎惑的姿势并不英雄,但被护在身后的柏隐却联想到了两年前那晚,他的学长学姐们好像也是这样护在他身前,温热的血液染湿了柏隐。
一瞬间,柏隐不知今日昨天,眼中的黑色作战服和白大褂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阎惑虽然硬挨了男人一拳,但也借势拽住男人的胳膊,给了男人一个过肩摔。
男人也被这个过肩摔彻底惹恼了,他双眼赤红,冲上前和阎惑扭打在一起。
医生们大多没见过这么硬汉的打架,就连主任们也呆住了。
柏隐扶着被吓愣的主治医生,大声对众人喊到,“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两个人分开!”
安保人员和呆住的医生们忙上前阻止这场闹剧。
……
柏隐带阎惑来了自己办公室,他拿出备用的医用酒精和碘伏,眼神专注,嘴上却在问阎惑,“我不是让你别跟着我吗?你怎么溜进来了,还闹了这么一出?”
“我怕你在里面。”阎惑为自己辩解道,“而且,为什么这里的beta比Alpha的攻击性还要强?这不符合常识!”
又在说胡话了,柏隐的医用棉签毫无预兆的按在了阎惑的嘴角。阎惑疼的直抽冷气。
“柏医生,你,轻,轻一点。”阎惑捧着自己的脸可怜兮兮地说。
“谁让你非要……”鉴于阎惑是为自己挡的伤,柏隐不好多说什么,但上药的动作稍微温柔了一些,“你把袖子撸起来,我看看。”
阎惑乖乖把袖子撸起来,不止淤青,有的地方还渗出大片血迹。
柏隐看到阎惑胳膊上的血的时候,眉头轻皱。
“你……”
“柏医生?院长找。”门外的男医生打断了柏隐的话。
柏隐直起身,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他没着急离开,反而叮嘱起阎惑。
“你先别动,一会儿我回来处理。”
“好,但是柏医生,我有个问题想问。”阎惑不甚在意的扫了一眼自己的伤口。
柏隐顿住,垂眸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阎惑。
“一会有人来了问起咱俩的关系该怎么办?”
柏隐沉默了,就在阎惑以为得到的仍是今早的拒绝一样的答案时,柏隐开口了,口罩随着柏隐的呼吸起伏。
“就……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