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粗旷的司机倒在血泊之中,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仔细勘验现场,然后对站在身旁的警察摇了摇头,人已经死了。
这个警察以及他带来的人都是谢明空的人,他们接受谢明空的命令,来到这里准备趁其不备逮捕这个已经死掉的男人——有太多谢明空把柄的男人。
如今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死了,那些把柄资料有没有备份,又被谁掌握,一概不知,谢明空听到此消息时,满脸怒容,“干什么吃的?!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一名属下后脖颈渗出汗液,被屋内暖风一吹,汗毛根根立起来,他赶紧九十度弯腰,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您先别生气,据我所知,为了柏隐安全,邱达一直和柏隐同吃同睡,但我们感到现场发现柏隐不知所踪,而且现场有两处截然不同的挣扎的痕迹。”
邱达就是那位司机。
“这说明,有可能那些人是冲着柏隐来的……”下属的话音渐弱。
谢明空虽然知道这些话肯定有为了稳住她而夸大的嫌疑,但她的脸色还是稍微缓和下来,“我也不逼你们,尽力而为。”
明明是勉励的话,但下属却听的愈发胆战心惊。
下属:“我保证,一定把人活着带到您面前!”
谢明空欣慰地点了点头,目送下属离开办公室,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办公室在二区行政大楼的17层,从上往下看,风景尽收眼底,“老李啊,你可千万要醒过来啊。”奇怪的是,明明说的是希望与祝愿,但听起来却是那么的咬牙切齿。
警员们擦掉额头上的汗,他们接受到最新消息,立刻以这座旅馆为原点,查看各个路口的监控。最终,他们在新安路段看到了一个可疑车辆,“快,立马联系下一个路段的所有交警,务必要在我们赶到之前拦住这伙人!”
正在新安公路执勤的警察们收到消息,最有话语权的周姓警员皱了皱眉,“他们不知道安川如今地震了吗?还要我们抽出人手去帮他们找人,这是什么道理!”
年轻警察名叫唐明,他整张脸都皱到了一块儿,哭丧着脸,“可是这是新川的安局长。”
“我就看不惯他们,公权私用!”可看着和他弟弟一般大的年轻人,周警员又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唐明不知道的是安局长是谢明空的亲信,他虽然这么说,但也不能真的拒绝,他们这些小人物又能干什么?“行了,都别臊眉耷眼的了,联系别的区,看能不能抽调点人过来。”
“是!”
几十分钟后,一共13人,在各个路口组成了检查的车队,车上的人和柏隐的照片一一比对,但始终一无所获。
唐明才从警校毕业没多久,他看着手里的照片,心里感叹这人生的真好看,无关性别的好看,只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连照片也不允许发给别人看,要不然他还能让朋友见识见识。
就在唐明出神时,一辆银灰色的车缓缓靠近,司机降下车窗,拉下口罩漏出半张脸。
唐明仔细看过比对了,跟柏隐一点也不相像,长得很凶狠,正当他抬手准备让同事放行的时候,他余光突然瞄到男人后座似乎还有个人,“哎,先别走,你后座是不是有人啊?”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后座,回头时已经重新罩上口罩,透过口罩也能感到他笑得邪气,“没有啊,小兄弟看错了吧。”
唐明见状,越发觉得可疑,“后车门打开,我要检查!”
后座上像真的有人似的,听到唐明的话不安地挣动起来。唐明走过去伸出手指去拉车门,还没拉开,他透过车窗看到了一双眼睛,仅是那一双眼睛,他就确定了那是照片上的人!
突然之间,汽车的油门踩到底,冲破了前方的障碍,唐明也被掀倒在地,滚了一圈,他吞下满口的血沫子,大喊道:“跟上那辆车!”
*
柏隐悠悠转醒来,已经身处狭小的车后座内,他的嘴被胶条封着,呜呜的说不出话来,黑衣人自顾自的加满了汽油,绕着车转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坐上驾驶位,看到柏隐突然不挣扎了:“怎么,终于想开了?”
柏隐的双手被缚住,清亮的眼睛眯起来,另有一种迷蒙惑人的感觉,他上半身前倾凑了过去,黑衣人哼了一声撕掉了柏隐嘴上的胶条。
“跟我同屋的人,去哪儿了?”
黑衣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去哪儿了?当然是死了呀!”
柏隐呼吸一窒,而后又轻笑道,“你不是埃希组织的人吧,看到我了,竟然不直接杀掉我?”
黑衣人轻扫了柏隐一眼,“你没必要激我,我是不是又怎样?”
“不立即杀了我,看来你也没有多忠诚于埃希啊,”柏隐由于口腔过于干涩,他忍不住咳了起来,强忍下喉头的痒意后,他继续说,“奥非与西沙不打仗了,你们头儿的日子也难过了吧,入不敷出的日子过够了是吗?”
“你不如把当年的真相,谁指使的你们,一齐跟我说清楚,我会上报,然后给你荣华。”柏隐许以重利,一个不用刀尖舔血的富贵日子。
黑衣人听罢似是真有些向往,但几秒后,“柏医生,我杀的可是你的学生朋友啊,你现在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跟我谈条件,哼,我要是信了你的鬼话,才是离死期不远了!”
说完,重新拿起胶布要黏住柏隐的嘴,柏隐立即大喊道:“你以为拿住我就能和你的上级谈条件然后换取下半生自由吗?我告诉你,做梦!”
“你早晚会死,永世不得超生!”
黑衣人说起那些死去的人的时候,柏隐恨极了,眼见收买无果,他就将心中郁结多年的快意骂出,可真的骂出来了,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忽然感到心中一片空虚,没有恐惧黑暗的空虚。
柏隐任由黑衣人给自己带上黑色头套,眼前立即一片黑暗,柏隐被放到在座椅上,脸隔着黑色布料紧贴座椅。
柏隐不知道车开往哪里,前路一片黑暗,他摸不到未来。也许一个小时后,他就会因为黑衣人与他上级谈崩而死,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死了以后不正好能和‘他们’团聚了吗?
黑色头套因该是浸了能致幻的药物,柏隐逐渐昏沉,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直到柏隐听到唐明的声音,他强撑起精神在座椅上磨蹭着,黑色头套与座椅摩擦,竟然真的让他蹭掉了。
柏隐刚抬头,他就感觉到推背感,车子重新启动了,黑衣人扭过头看了一眼车后,眼神回转时,见到柏隐,嘴角忽然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什么时候找的人?”
柏隐没有否认,但黑衣人却忽然醒悟一样,他狠拍了一下方向盘,“不对,想不到啊,你还有这么多人惦记呢!”
“我那位同事死得不冤!”
说完,黑衣人嘿嘿怪笑起来。
不就,银灰色的车辆后跟着数辆警车,飞驰而过,与另一条拥堵的道路形成鲜明对比。
黑衣人脸上充满不耐,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柏隐,忽然从座椅下掏出一个短管状的布包,布包抖落开,是一把手枪。
柏隐斜躺在后座,通过座椅之间的缝隙看到了黑衣人手里的东西。
那个姓周的警员打头阵,在一众追击车辆的最前,他忽然见前方车辆的车身一阵短暂的晃动,像是有人在打扰司机,他眯起眼睛,抄起对讲机,“快,前面的车慢下来了,唐明你们包抄围过去,别让他跑了!”
“是!!”
周警官车后的两辆车加速超车,黑衣人透过后视镜看到了,他眉眼间透出邪气,“哼,还真是个狗皮膏药,你说是不是啊,”黑衣人扭头,“柏隐?”
要不是柏隐的嘴上粘着胶布,他大概会呸出声。
说话间,一辆警车已经与其并肩,黑衣人眼神发狠,猛打方向盘,银灰色车与警车相贴,擦出火星子。
就在这时,另一辆警车也夹击而上,银灰色车像是看出警员的用意,狠撞了一下与先前他相贴的警车后,油门踩到底,扬长而去。
周警员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状况,忽地掏出手枪,手伸出车窗外,朝银灰色车的后车胎打了一枪。
银灰色车左侧后车胎立即瘪了下去。
这下三辆警车顺利包围了银灰色车。
六名警员立即围了上去,他们谨慎的弓着腰端着手枪缓步靠近。
“车里的人立即放下武器下车。”
银灰色车仍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周警员深呼了一口气,他伸手示意另外五名警员停下,他独自上前试图拉开车门。
电光火石间,一枚子弹直直冲出车窗,射/进周警员的身体里。
“老周!”
“周前辈!”
黑衣人像是背水一战般从车内出来,拽着周警员的身体挡在身前,另一只手还握着手枪,顶着周警员的太阳穴。
“你们为什么非要追着我不放呢?”
“你把枪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黑衣人像是疯了一样,“晚了!”
“不如我先崩了他,”黑衣人用黑洞洞的枪口指了指周警员的太阳穴,又指向银灰色车的后座的方向,“然后再杀了里面那位?”
“你先把枪放下,行吗,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没有了,”黑衣人喃喃自语般,“从我加入他们的第一秒,我的孩子被当成人质的时候,我就没有退路了。”
“本来我是有机会的,我只要用柏隐和他们交换,我就可以拜托他们啦!哈哈哈哈!”黑衣人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可是,可是,为什么?你们非要来捣乱?!”
说完,他举起手枪,扣下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