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学长也喜欢比格犬?”凌桉抬眼与他对视,想到网上的热梗,眸子亮晶晶的。
如果沈知珩说喜欢,那他下一句就是,开门,送狗来了。
凌桉没有听到沈知珩的下一句话,因为凌小花爪子敲地,开始催促他换地图玩了。
“那学长我先走了,下次见。”凌桉和他挥挥手,逐渐离开他的视线。
待他离开后,沈知珩面上的笑意淡了些。
不是凌桉提及,他根本未注意到狗是什么品种。
倒是凌桉,总给他一副,主动又害羞的状态……
-
溜完凌小花回家,凌桉累地瘫倒在沙发上。
反观凌小花还在满客厅撒欢。
刷了刷手机,他和楚因学长的聊天内容还停留在上周三,他最后回的小猫点头表情包。
程枫耳提命面地教导他,要主动发消息,开展新话题,实在不行把对面当成AI虚拟人物。
可他还是删删减减,不敢发送。
万一他打扰到楚因学长忙工作,或者说太多没意义的话题,被讨厌了怎么办。
凌桉叹了口气,深觉情感问题比数学题难多了。
碰巧小狗过来蹭他,程枫给他提了新点子:“要不你录段和小狗互动的视频,给你的楚因学长,展示下可爱的一面?”
“这,能行吗?”凌桉左看看凌小花,右看看才缝补好,又被咬漏的棉花玩偶。
大抵是邪恶略多于可爱。
“诶呦,我说的是让你展现可爱的一面,小狗只是顺带。赢了赢了,不玩了……”程枫扔掉手柄,开始对他进行拍摄指导。
“把你外套脱了,换个纯色的短袖,最好是白色的。”
……
凌桉边听他的扯着衣领,边觉得哪里怪怪的。
却也听话照做了。
-
另一边。
沈知珩从机场出来,夜色已深。
他才要匆忙赶往医院,被一通电话改变了路线。
“下飞机了?我派人去接你了,别磨蹭赶紧过来。一屋子人都等你呢。”
对面声音嘈杂,钢琴曲伴着酒杯碰撞的嬉笑声,格格不入。
沈知珩脸色沉下来,迅速挂断电话,转身向机场内走。
对面车内下来几个保镖,为首人上了些年纪两鬓染着几缕白发。
“少爷还是跟我们过去吧。今天是老董事长特意请您参加的。”李叔说着,无奈地摇摇头。
沈知珩冷笑一声,为了骗他参加,不惜谎称自己病危。
真是用生命追求爱情啊。
几分钟后,沈知珩上了车,因为他还有件重要的事需要确认。
宴会上,觥筹交错。
老董事长新娶了个比自己孙子小两岁的妻子,为对方戴上刻着名字的钻戒。又一次说找到了真爱。
克拉数再次刷新记录,为这场荒唐的婚礼标好筹码。
宾客们心照不宣说着贺词,为真爱举杯。
沈知珩嫌恶地皱着眉,视线在众人面上扫过,寻找着什么。
沈鸣贺带着一身酒气走过来,上来就斥责他:“怎么不去给你爷爷敬酒?越大越没教养,都是让你母亲惯的,和她们姜家一样没教养。”
沈知珩冷眼看他,像是看一个耍酒疯的陌生人。
沈鸣贺把酒杯硬塞给他,又逼问:“我让你和林家的小女儿多相处,争取明年把婚礼定下来。这样公司才能开拓市场,你爷爷也能放心把沈氏交给你。”
沈知珩后退了步,与沈鸣贺扯开距离,酒杯放置桌面,唇角扯了抹嘲讽的弧度,“公司如果需要,他可以再办一场婚礼。”
用湿巾擦了擦指尖,扔进垃圾桶,沈知珩抬眼与他对视,“不然,你办也可以。届时,我会参加。”
“沈知珩!你分不清谁是你老子了是不是?”沈鸣贺抬手要打他,被身旁人拦了下来。
混乱时,谁递上来个手机,在沈鸣贺耳边道:“沈总,是夫人的电话。”
沈鸣贺接起,对面姜闾同样用咄咄逼人的语气开口。
“我是不是说了,不准你再带沈知珩参加你家的破事?传出去好听吗,八十几岁的老头,三年找个五个真爱。你们沈家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时间,宴会热闹非凡。
沈知珩低头看了眼手机上姜闾发来的讯息。
一条条皆是斥责他过分任性,不成熟。
沈知珩屏蔽后,走出酒店。
头顶的天空低垂,像一块浸饱水的灰色巨毯,沉沉地压下来,仿佛一伸手就能攥出冰冷的湿意。
空气凝滞了,稠的如同胶质,明天许是有暴雨。
沈知珩觉得铅灰色的云层似是压在他的眉梢与心胸,一种无处可逃的憋闷感,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里面乱成那样,你就走了?”
一辆配色花哨的跑车停在沈知珩面前,男人叼着根即将燃尽的香烟,副驾驶坐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
沈知珩未搭话,目光阴恻恻地凝着他。
男人也没准备听他答话,接着调侃,“你小心真把老爷子气病危。那是真成牛人了。”
车窗又摇下些,男人把身子探向外面,朝着他吹了个口哨,“一个人待着多没劲。走啊,表弟带你享受生活去。”
在男人手碰上来的瞬间,沈知珩黑着脸躲开,离开前,说了句,“我嫌脏。”
车内的男人神情一僵,然后指着他破口大骂:“装什么装啊,还真特么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成天装清高,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有意思吗?就算你再看不惯,还不是姓沈,身上还不是流着沈鸣贺的血?哦对,我忘了,还有你那个神经病的妈……”
“把自己的儿子锁进狗笼子里,差点把人饿死,又拽着自己丈夫跳楼……”
“沈亿快别说了,我们走吧。”副驾驶的女人害怕地收回视线,扯扯沈亿的胳膊。
沈亿回过神,看了眼暗处的沈知珩,吓的一哆嗦。
沈知珩大半个身子处在黑暗中,车前唯一幽暗的光亮像一把刀刃,恰好切过他半边侧脸。
他的脸色没有任何表情,眼睛却在暗影中醒着,里面没有光,只有两潭深不见底的、凝固的冷意。
那不是人的眼神,更像是荒野里受伤后潜伏起来的猛兽,混杂着厌恶、憎恨、痛苦与极致冷静的审视。
又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鬼吏,整个人被阴森感笼罩。
“艹,一家子神经病。”沈亿小声骂了句,慌乱地开车逃走,不时向后望望,生怕沈知珩发疯跟过来。
-
沈知珩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
直到闪电照亮地面,雨滴砸在他面庞。沈知珩神情堪堪恢复了些。
他深吸了口气,脑海中仅余一个想法。
脏,脏死了……
他进的宴厅是脏的,碰过的酒杯是脏的。
甚至连他身上的血,也是脏的。
沈知珩扯了扯领口,指尖在脖颈划过,留下几道血痕。
混着雨水,晕脏了衬衫。
可他感受不到疼痛,漠然地望着远处。
路的另一侧,有两人撑开伞,将狗费力地抱起,“下大雨了,你听话一点,我们赶紧回家。”
沈知珩瞥过去,发现那人怀里的狗很像傍晚见到的。
凌桉牵着的狗。
……
凌桉?
沈知珩像是变成了锈住的机械,语调平静地唤了句他的名字。
半晌后,沈知珩匆忙从口袋里找出手机。
对,凌桉给他发了消息。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