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朗风清。
“樵叔,你可要保重身体。”罗子君坐在马上,笑道。
“多谢樵叔的收留,咱们有缘再会,”叶峥也道。
樵叔豪爽大笑:“下次再聚,咱们一定要大醉一场。”
“那樵叔到时可得多备几壶好酒,”罗玉笑嘻嘻道。语罢,扬鞭一挥,驾着马儿摇着鞭子欢快地向辽阔的草原奔去。
罗子君望了眼罗玉的背影,对樵叔拱拳,调转马头而去。
叶峥与秦婉儿对视一眼,两人紧随其后。
转眼间,帐篷樵叔他们都被远远的抛在身后,消失不见。
“婉姐姐,若你善骑,我定要与你赛马,”罗玉回头大喊。少年未束缚的发肆意地在风中飞扬。
看着少年畅怀大笑的模样,秦婉儿也发自内心的开心,她双手做喇叭状,喊道:“就知道我不善骑马,你要与我赛马。你怎么不和你家公子或叶峥赛马呀。”
罗玉停下了马,手也做喇叭状喊道:“那我不是找虐吗,他们马术那么好。”
“那感情你是欺负我弱,”秦婉儿哼道。
连带着叶峥都被罗玉的不羁感染,心中的忧愁散去不少。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娇俏脸蛋儿,内心一片柔软,微一低头,唇瓣就碰到了秦婉儿的耳垂:“那我帮你欺负回来。”
“驾!”叶峥一手搂紧秦婉儿的腰肢,一手扬鞭,马儿蹿了出去。
秦婉儿笑道:“罗玉,你若赢了叶峥,我秦记食肆管你一年伙食。”
“婉姐姐可不要食言,”罗玉哈哈大笑。
“这等好事,怎么能少了我,”罗子君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几个瞬息的功夫就超越了罗玉,隐隐要追上叶峥。
秦婉儿窝在叶峥的怀里,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连呼吸都放轻了。
“公子哎,”罗玉眼瞅着他与自家公子还有叶峥的距离越来越远,他大喊道:“不是比着玩的吗,你们怎么玩命的跑起来了。等等我呀!”
罗玉奋起直追,感觉自己都要被马儿给颠吐了。等他追上两人时,罗子君,叶峥和秦婉儿已经坐在草地上休息了。
罗玉下了马,瘫坐在地,急促的喘息着。秦婉儿忙帮他从马儿身上取下了水袋:“慢慢喝。”
罗玉灌了几口水,问道:“你、你们谁赢了?”
罗子君看了罗玉一眼:“反正你输了。”
“罗公子骑术了得,叶某甘拜下风,”叶峥拱手笑道。
罗子君摆手:“你还带着秦姑娘,才堪堪落后半匹马的距离,我胜之不武。”
罗玉舒展了下筋骨,躺到了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笑嘻嘻的对秦婉儿道:“那婉姐姐可要管我家公子一年饭呀。我跟着公子,你自也是要管的。”
秦婉儿“唔”了一声:“那行吧,看你喊我婉姐姐的份上,那就捎带上你。”
叶峥将秦婉儿的一缕乱发挂到她耳朵,笑道:“怎么办?害你少赚银子了。”
秦婉儿努嘴,伸出手指轻触了下叶峥的脸颊:“那届时你站食肆门口,给我多招揽一些食客。”
“这主意甚好!”罗玉嘿嘿笑道:“我家公子长得也俊,到时同叶峥一起站在食肆门口,保准生意红红火火。”
罗子君敲了下罗玉的脑袋:“你也输了,给些什么呢?”
罗玉道:“我整日跟着公子任劳任怨,鞍前马后的,还不够吗?”
罗子君‘呵’了一声:“听这语气,你这书童做的满是怨言呐。既如此那就用下月月银相抵吧。”
“公子!”罗玉语调猛地提高了:“下月月银前几日不是已经扣过了吗。”
罗子君手扶额:“差点忘了,那就扣下下月的。”
罗玉坐起身,噘着嘴,双手交叉抱于身前,一脸不忿。
“愿赌服输,”秦婉儿踢了踢罗玉的脚,转而又对罗子君道:“别忘了你的书童也输给我们了,你连他下下下月的月银一并扣了吧。”
“婉姐姐!”罗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月银都给我扣完了,我还怎么攒钱娶媳妇儿。”
“瞧你那点出息,”罗子君斜睨他一眼。
罗玉叹息,仰头望天,半响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了秦婉儿。
“什么?”秦婉儿不解。
“送你的,”罗玉道。
叶峥挑眉。
罗玉站起身,直接将荷包扔到了秦婉儿的怀里:“你不是说愿赌服输吗?”
“玩笑罢了,”秦婉儿轻笑,将荷包还给了罗玉。
罗玉蹙眉,再一次将荷包塞给了秦婉儿。
看罗玉一脸认真,再推辞未免显得见外,秦婉儿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她打开了荷包,里面装了一个木雕。那是一匹栩栩如生的小马,尤其是头顶的鬃毛光滑油亮,一看就是经常拿在手中把玩。
秦婉儿看着手中的马儿有些怔忡。
罗玉仰头望天,漫不经心地道:“这是我姐姐给我要的生辰礼物,只是再也没机会送出去了,”罗玉扭头看向了秦婉儿:“巧的是我姐姐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婉字,我既也喊你一声婉姐姐,那这小马就送给你吧。”罗玉顿了顿,又道:“婉姐姐别嫌弃就好。希望婉姐姐和叶五公子将来能琴瑟和鸣,白首偕老。”能代替他的姐姐一直这么幸福下去,罗玉在心中默念着。
秦婉儿摸着马儿的鬃毛,脑海里闪现一个小小人。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一个中年男子握住一个小男孩的手,仔细地教他如何打磨木头。她看到了,还拉着她娘也要学,她娘捏了捏她的小手,告诉她说女孩子玩木头会把手心磨出茧子的,让她弟弟学就好,等她弟弟学会了,她想要什么就让她弟弟去打磨雕刻。她弟弟还埋怨她娘亲偏心,她爹爹听了大笑出声,欢声笑语传的很远很远,在院子里久久回荡……
“你的姐姐名字里也有个婉字么,”秦婉儿轻声问。
她爹娘恩爱,她爹爹平日里闲来无事时最喜欢做木工。那时恰逢临近她娘亲生日,她爹爹在为她娘亲雕刻一个簪子,秦予舟看到了,就拿了块木头,非缠着他爹爹也教他如何打磨。
那时她刚开始学骑射,她爹爹给她寻了匹温驯的马儿,她看她弟弟拿着木头有模有样的,就命令秦予舟,下次生辰她要他雕刻一匹马儿给她做生辰礼,而且要求她弟弟必须雕刻的和她爹爹送她的马儿一模一样。只是这份记忆好久远好久远,久远的她都快要忘了那个小小人的长相,久远的她忍不住红了眼眶,视线逐渐模糊,记忆里那个小小人逐渐与眼前的少年重合……
只听少年道:“是的,也有个婉字,还有个柔字。但是她很霸道,和柔字一点也沾不上关系。都是我爹娘还有我大姐姐给她惯的。她和婉姐姐年纪差不多大,长的……嗯,应该和婉姐姐一样好看。不,应该比婉姐姐还要好看,因为我娘亲就长得特别美,又温柔又美。我大姐姐也是又温柔又美,只有我二姐姐霸道,经常与我打架。”
秦婉儿柔声问:“还会与你抢吃食是不是?”
罗玉点头。又听耳边传来:“她还经常打你屁股,弹你额头,每次吃到酸的橘子都说很甜,然后骗你吃是不是?”耳边的声音逐渐哽咽。
罗玉也红了眼眶,与秦婉儿对视道:“但我二姐也很爱我,我与人打架被欺负了,她会撸起袖子帮我打回来,我玩弹弓扭到了脚,她会吃力的将我背起来。还有一次我雕刻木头,不小心划到了手,流血了,我二姐比我哭的还伤心。”
“她哭的伤心,是因为她害怕,也担心那血会弄脏她的新裙子,”秦婉儿说着说着破涕而笑,捧着那匹小马,对着阳光,仔细的瞧着:“雕的难看死了,与爹爹送我的马儿一点都不一样,我的马儿明明是白的,还有一副粉色的马鞍,你雕的确实棕色的。”
“那你将马儿还给我,”罗玉红着眼,伸手给秦婉儿要。
盯着少年满是薄茧的手心,秦婉儿将马儿放到他的手心,连同马儿一起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爹爹说,他和娘亲是在江南,因为一叶小舟相识的,所以给弟弟取名为予舟。”
在听到予舟二字时,罗玉的眼睛前所未有的亮,泪水也夺眶而出。
秦婉儿弹了下他的额头,扑倒他的怀里,紧紧地拥住了他:“我姓秦,名婉柔。家里排行老二,上有一位姐姐,下有一位幼弟。原本日子过得美满幸福,但……但家里突逢变故,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好在,好在我的弟弟秦予舟在前一晚被一个老和尚给带走了。”
秦予舟接着道:“他被带到了江南,一开始他十分不适,想念爹爹娘亲,想念两位姐姐,他不停的哭闹,让老和尚将他送回家。这才从老和尚的口中得知他家被血洗,满府百十余人无一生还。他不相信,他开始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不与人交流,后来是公子,是公子带他走了出来。”
写泪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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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秦予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