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辞的“赎罪”行为持续了将近半月,帅府上下都笼罩在一种怪异而紧绷的平静之中。然而,这种平静对于苏念卿而言,却是最好的掩护。她像一只最耐心的猎物,在猎手看似放松的警惕下,暗中磨利了自己的爪牙。
傅砚辞的转变虽然令人不安,却也带来了实实在在的“便利”。看守她的婆子换成了更“和善”的面孔,行动限制似乎也有所松动,她甚至被允许在丫鬟的陪伴下,在主楼后方一个小花园里短暂散步。这无疑给了她观察环境和寻找漏洞的机会。
她深知,直接硬闯绝无可能。唯一的生路,在于“消失”,在于让傅砚辞相信她已经“不在人世”。一个大胆的“死遁”计划在她心中逐渐成型。她需要一场意外,一场足以以假乱真、让她从这个牢笼中彻底消失的意外。
机会出现在一个秋雨连绵的午后。傅砚辞因紧急军务被召往城外的驻军大营,据说是边境摩擦升级,局势紧张,他可能数日内都无法回府。这对苏念卿而言,是天赐良机。
她利用散步的机会,仔细勘察了那个小花园。花园一角,靠近府邸边缘的地方,有一个因雨水冲刷而有些松动的排水渠口,上面覆盖着生锈的铁栅栏。她注意到,栅栏的锁链早已锈蚀,或许用力便能撬开。渠口不大,但足以让她这样身形消瘦的人勉强通过。渠口下方,连接着帅府复杂的下水系统,最终通往府外的一条河道。
接下来,她需要制造“意外”的现场。她选择了自己房中那个烧得正旺的炭火盆。在一个傅砚辞离府后的深夜,她故意将一小瓶偷偷攒下的灯油(借口夜里怕黑多要的)泼洒在靠近床榻的地毯和帷幔上,然后推倒了炭火盆。
火势瞬间窜起,浓烟滚滚。她事先用湿毛巾捂住口鼻,躲在房间最内侧的角落,确保自己不会被立刻烧伤,但让浓烟足够引起外面守卫的注意。
“走水了!少夫人房里走水了!” 尖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
就在众人忙于救火,一片混乱之际,苏念卿凭借对房间结构的熟悉,利用浓烟的掩护,迅速从早已撬开插销的后窗翻出,沿着阴影溜向那个排水渠口。雨水和夜色是她最好的伪装。她用尽全身力气,撬开了那扇锈死的铁栅栏,毫不犹豫地钻入了那冰冷、肮脏、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中。
她强忍着呕吐的**,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不知摔了多少跤,身上沾满了污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向前,离开这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和水流声。她奋力爬出渠口,发现自己置身于城外一条偏僻的河道旁,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脸上,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和自由。
她成功了!至少在那一刻,她是这么以为的。
帅府那边,大火很快被扑灭,但少夫人苏念卿,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了那片狼藉和浓烟之中。现场只找到一只她日常佩戴的、被烧得变形的珍珠发簪,以及一些烧焦的衣物碎片。
当消息传到城外大营时,傅砚辞正在主持一场重要的军事会议。副官神色仓皇地闯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傅砚辞手中的指挥棒“啪”一声掉在地上,脸色在瞬间褪得惨白,毫无血色。他猛地站起身,甚至顾不上满堂的高级将领,像一头发狂的困兽般冲了出去,翻身上马,冒着瓢泼大雨,疯了一般冲回帅府。
回到那片狼藉的废墟,看着那只孤零零的、变形的发簪,傅砚辞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没有怒吼,没有质问,只是缓缓蹲下身,捡起那只发簪,紧紧攥在手心,直到指甲掐进肉里,渗出血迹。他的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空。
但下一秒,一种极其恐怖的、混合着绝望、暴怒和疯狂的火焰,在他眼底轰然燃起!
“找!”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决绝,“翻遍北地每一寸土地!把江河给我抽干!把每一座山给我铲平!活要见人……死……死也要把尸骨给我带回来!”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军队、暗探、江湖势力,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高额悬赏。整个北地顿时风声鹤唳,无数双眼睛开始搜寻一个年轻女子的踪迹。电报像雪片一样飞向各地关卡,港口被严密封锁,火车站的每一个旅客都受到最严格的盘查。
傅砚辞本人,更是像疯魔了一般,不眠不休,亲自带队搜寻。他眼中布满了血丝,形容憔悴,却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偏执和戾气。他沿着河道一寸寸地找,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那个曾叱咤风云的北地少帅,此刻就像一个迷失了最重要珍宝的孩子,疯狂而绝望。
苏念卿凭借事先准备好的一点微薄盘缠和偷来的粗布衣服,伪装成逃难的村妇,躲藏在前往南方的运煤船上,日夜担惊受怕。她能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迅速收紧。报纸上已经开始出现“傅少帅夫人疑似殒身火海,少帅痛不欲生,悬赏巨万寻人”的消息。
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逐渐陌生的南方景色,心中没有半分轻松。傅砚辞如此疯狂的搜寻,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他能找到她吗?这个疑问,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她寝食难安
(第13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