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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网剧试镜很顺利。
柯元序的表演碾压了同期所有竞争者，导演当场就拍板定了他。
蔡铭喜出望外，直呼捡到宝了。
网剧很快开机。
柯元序扮演的是一个戏份不多的白月光学长.
角色设定干净清爽，需要一种温柔又疏离的气质。
这对柯元序来说毫无难度.
他甚至不需要过多调动情绪，只是将过去某些不经意的瞬间重现，就足以让镜头后的导演和工作人员频频点头。
“卡！很好！白景诚是吧？表现力非常不错！”导演不吝称赞。
同剧组的女主角是个刚有点名气的小花，性格活泼，对演技好又长得帅的柯元序很有好感，经常凑过来对戏聊天。
“景诚哥，你演技真好，一点都不像新人！你是不是偷偷报了什么大师班？”林薇笑着递给他一瓶水。
柯元序礼貌接过，淡淡一笑：“没有，可能就是有点天赋吧。”
他习惯了这种来自同行的欣赏和试探，应对得滴水不漏。
这一切，似乎都被一双看不见的眼睛记录着，传递到了城市另一端的影视基地里。
凌熵的私人休息室里。
助理刚传来的视频，正在平板上播放。
凌熵死死盯着屏幕。
他看着那个顶着“白景诚”皮囊的人，对着别的女孩微笑。
看着他游刃有余地表演着另一种温柔。
看着那个小花旦凑近他，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迷恋……
那画面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他颅脑深处，撬开了记忆的封印。
——那些他苦苦压抑的，关于那个身影的全部渴望。
“砰——！”
一声爆裂的巨响在寂静的休息室里炸开。
平板电脑被狠狠掼向大理石地面，屏幕应声炸裂成一片蛛网！
凌熵胸口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着骇人的猩红和暴戾。
重来一次……他还是受不了。
看着他用十年时间都无法真正靠近的人，现在顶着另一张脸，对别人笑，接受别人的好意。
甚至可能……开展新的关系。
那种几乎要毁灭一切的嫉妒和恐慌，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猛地拿起手机，拨通了柯元序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边传来柯元序略带疲惫和疑惑的声音：“喂？”
“离那个小花远一点。”凌熵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醋意。
那边沉默了一瞬。
“凌熵，你又发什么疯？”
柯元序的怒气隔着听筒都能感觉到。
“我让你离她远一点！”凌熵低吼，指节因用力而惨白，“听不懂吗？！”
“凌天王。”
柯元序的声音彻底冷了下去，带着嘲讽。
“你以什么身份在命令我？老板？金主？”
“柯元序！”凌熵的声音像是困兽的咆哮，痛苦而绝望。
“我叫白景诚！”
柯元序毫不退让地顶回去。
“凌熵，我感谢你之前的好意，但我的工作，我的社交，都跟你没关系！”
“请你不要再干涉我，也不要再监视我！这让我觉得很可怕！”
电话被决绝地挂断。
听着那阵忙音，凌熵僵在原地，血色从脸上尽数褪去。
可怕……
他说他可怕……
凌熵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插入发间，发出受伤般的呜咽。
他只是……只是太害怕了。
太害怕再一次失去他了。
另一边，柯元序烦躁地将手机丢开。
凌熵的掌控欲让他心惊，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要尽快强大起来的决心。
只有站得足够高，才能摆脱这种受制于人的局面。
他的戏份很快杀青。
网剧的后期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制作完成，随后便在网络上播出。
虽然只是个小配角，但他惊鸿一瞥的演技和干净出众的气质，竟然意外地吸引了一批粉丝。
网络上开始有人讨论“那个演学长的新人是谁？”“演技好自然！”
蔡铭趁热打铁，又给他接了几个小广告和一本二线杂志的内页拍摄。
机会开始一点点增多。
这天，蔡铭神秘兮兮地把他叫到办公室，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景诚！机会来了！一个大饼！”
“什么？”
“张慕生导演的新电影，《无声》！正在选角！”
蔡铭激动地说：“虽然是男三号，但人设极其出彩，是个哑巴拳击手，全程没有台词，全靠眼神和肢体演技！这可是冲奖的角色！不知道多少人盯着！”
张慕生。
国际名导。
他的电影是演技和奖项的保证。
柯元序的心也猛地一跳，这确实是个绝佳的机会！
“但是……”
蔡铭又皱起眉。
“竞争太激烈了，听说好几个一线小生都在接触。我们公司……唉，我豁出这张老脸去试试，能不能拿到试镜名额，全看天意。”
柯元序目光坚定：“只要有试镜的机会，我就去。”
蔡铭动用了所有人脉，几天后，终于拿到了一个宝贵的试镜名额。
试镜当天，等候区星光熠熠。
几个当红流量小生都带着团队坐在那里，气氛紧张而压抑。
柯元序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闭目养神，在心里反复揣摩那个哑巴拳击手的角色。
忽然，等候区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天！凌熵怎么来了？”
“他不是从不参加这种公开试镜的吗？”
“难道他对这个角色也有兴趣？不可能吧，他咖位演男一都绰绰有余……”
柯元序眼睫一颤，睁开了眼。
凌熵在一行人的簇拥下，正穿过人群，径直走来。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休闲装，却气场强大，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状似无意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柯元序身上。
四目相对。
柯元序的指节在袖中微微收紧。
凌熵来这里干什么？
他难道真的要来抢这个角色？
以他在圈内的地位，想要哪个角色，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何须亲自来这种场合？
他看见凌熵并未走向演员聚集的区域，也没再往他这边看。
男人只是在工作人员谦卑的引导下，步履从容，走进了最里面的试镜室。
试镜开始了。
演员们被依次叫进去。
轮到柯元序时，他调整呼吸，将所有杂念摒弃，推门而入。
房间很大。
正前方长桌后，坐着导演张慕生、制片人、编剧……一行六人。
让柯元序心头一紧的是，凌熵，赫然坐在导演张慕生的身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稳住心神，向评委席鞠躬。
张导是个出了名严苛的小老头，板着脸直接说道：“开始吧。”
“情境是，拳击台上，你被对手击倒。裁判读秒，你想起你聋哑的妹妹还在医院等着钱做手术。”
没有台词，没有对手，只有情境。
柯元序点头，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他不再是白景诚，也不再是柯元序。
他变成了那个在生活的重压下挣扎，只能在四方拳台之上，用血肉搏击未来的哑巴。
一记看不见的重拳凿在他腹部，他整个人像被折断的虾米，踉跄着倒下。
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的瞬间，冰冷的痛感（想象中）贯穿全身。
“Ten…Nine…Eight…”
裁判的读秒声，是医院催款单上冰冷的数字，是妹妹手术台前倒数的生命计时。
他的身体因为疼痛而痉挛，手指死死抠着地面，指节因用力而失去血色，凸起变形。
汗珠混着血（想象中）从额角滑落，砸进眼眶，一片滚烫的模糊。
放弃吧。
好累。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他的动作猛地一顿。
视线穿透虚无，望向了某个点。
眼神里的痛苦和挣扎渐渐被一种极其柔软的牵挂所取代。
那里，病床上的妹妹正冲他笑着，小手笨拙地比划着：“哥、哥，加油。”
那一刻，这个满身戾气与绝望的男人，眼底深处竟然迸发出一种近乎神性的光。
那是他要守护的一切。
是他绝不能倒下的理由！
“嗬——！”
一声嘶吼从他喉咙里挤出，不成调，不成句，只有最原始的求生欲。
他用那只没断的手臂撑着地面，肌肉贲张，青筋暴起，一寸，一寸，将自己从地上重新撑了起来！
他站稳了。
眼神决绝，如同淬火的钢。
表演结束。
整个试镜室，死一般的寂静。
张导身体完全探出桌面，紧紧盯着柯元序，半晌没有说话。
制片人与编剧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
凌熵放在膝盖上的手，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心底翻涌的爱意，被他强行压下。
“你叫白景诚？”张导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科班出身？”
“自己琢磨的。”柯元序再次用这个借口，气息还有些不稳。
张导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回去等通知吧。”
柯元序鞠躬，转身离开。
他知道，自己已经尽了全力。
然而，这片刻的松弛转瞬即逝，凌熵竟紧跟着他走了出来。
在满走廊星光熠熠的艺人与团队的注视下，凌熵无视了所有人，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聊聊。”
柯元序看着凌熵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的烦躁和抵触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刚经历了一场耗尽心神的重要试镜，不想再应付这个阴魂不散、情绪极度不稳定的天王。
“凌老师，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他语气生硬，试图甩开手腕上的钳制。
凌熵非但没有松手，反而上前半步，声音压得更低：“你确定？”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周围竖着耳朵的人群：“你想让我在这里跟你聊‘柯元序’？”
走出大楼，午后的阳光晃得人眼花。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掐准了时机，无声地滑到他们身边停下。
陈助理迅速下车，恭敬地拉开车门。
凌熵不再给他任何犹豫的机会，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他塞进了副驾。
车门“砰”地甩上。
凌熵上车，引擎启动，车辆迅速驶离，留下一片错愕的猜测与议论。
车厢内再次弥漫开那股冷冽的木质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