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记得有位姓余的合作商吗?就是当年一起去游乐园的那位。”
“记得,那位余老板从酒店刚起步就在负责设计与装修,咱们家能有今天现在得有余老板一半的功劳。”
父亲的语气轻快,而且称赞不断,让傅雪行对余家的重要性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看来不管是看在父母还是公司的面子上,自己都得和他搞好关系。
第二天,傅雪行依旧是能为了不用排队起了个大早,率先来到了食堂窗口前。
盖子食物上保温布一掀开,摆放整齐、样式齐全的面点,开始的肆意绽放热气与香味吸引学生。
如此场景下,傅雪行也忍不住见饭生情,只不过生的是昨天蹭晚饭的人情,再加上昨晚父亲的那番话,于是他拨打了余鹄白的电话。
“是我,傅雪行。”
“啥事啊这么早……”余鹄白的语气格外慵懒沙哑,一听就知道还在梦里。
“我到食堂了,用给你带份早饭吗?”
“嗯……”他拖着长音,比起回答更像是在开嗓。
“那你一会儿来30班拿吧。”
他懒得去管余鹄白到底想说的是什么,反正不管怎么说,自己也会把他的那份买了。
在他要买的时候,傅雪行的情绪突然开始震荡,并且深呼吸几次也难以平息。
见周围已经有学生排队了,他也不好再耽搁,只好遵循内心波动的峰值,提着装了三个肉夹馍的塑料袋,走出食堂后,对着它叹了口气。
既然已经买了,那就也请贺新岁吃顿早饭吧,毕竟是自己把他下巴颏给撞红了,也给他还个人情吧。
好,那一会儿就拿这句话当借口吧。
他这么想着,同时情绪的异常也随之平息。
“小雨小雨。”
就在傅雪行手里的肉夹馍即将被消灭干净时,余鹄白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班门口。
“去去去,学校里别叫我小名。”
他把剩下的肉夹馍一口塞进嘴里,去扔塑料袋的同时,顺便抄起余鹄白的那份早饭,塞到了他的怀里。
“谢谢哥!”
傅雪行也转身进班时,看到贺新岁不知何时已经坐到座位上。
完了,他都已经到班里了,这还怎么送啊,早知道刚进班的时候就该给他塞桌洞里的。
话说……见面的第二天就送早饭会不会有点奇怪啊……
傅雪行越想,思绪就越打结,根本无法给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早啊,话说你早饭买了不吃吗?”
同桌郭景明拉开椅子,给正盯着肉夹馍陷入头脑风暴的傅雪行打了个招呼。
傅雪行灵机一动,突然想到这个烫手山芋最好的丢法。
“嗯,是送你的。”他郑重的捧起肉夹馍和豆浆,摆到了郭景明的桌子上。
“那谢了。”
这人买早点就为了看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和吃的搞通灵呢。
郭景明打开塑料袋,若无其事的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不就是送个早点,我到底在纠结什么啊,他在也好不在也罢,直接丢桌子上不就没事了。
话说突然给一个女孩送东西是不是更奇怪了,更何况是原本是买给别人的……
想到这里,傅雪行突然看向郭景明手里的肉夹馍。
“怎么,你后悔了?”郭景明感觉到他的视线,瞥了回去。
“没,我就想问问明天用给你带早点吗?”
他强压着心里的慌乱,用他本就是这么想的的气势,气定神闲的回答道。
“这多不好意思,但你都这样说了,那就麻烦了。”
郭景明说着,咬下一大块肉夹馍。虽然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动作,但在傅雪眼里,那一口还将他的局促感一并咬下,嚼了个稀碎。
傅雪行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看向窗外。
我要是能有她一半的松弛感该有多好……
集合时间一到,高一全年级列队来到操场开动员大会。
随着领导讲话,教官演练,一系列流程结束,还没等腿站麻,各班就被带到原定位置上,把刚刚没受够的罚站之苦,伴随着教官的训话声,一并补了上来。
“我是负责带你们军训的张教官,在这强调一下,有问题打报告,随便说话乱动的,全班一起罚站,都听到了没!”
教官神情威严,抱起胳膊,在队伍的前排走了个来回后,一嗓子下去连带附近的几个班一并驱散了睡意与懒散,立刻站成了标准军姿。
“手指并拢,脚尖分开,脚跟并拢……”
教官的话语随着气温的升高而渐渐减少,在阳光开始刺眼的时候,他们班的军姿已经能勉强看的过去时,教官就奖励他们在其他班的注视中,去到附近的树荫下休息。
贺新岁一屁股坐在地上,贪婪的享受着树荫,“站这么一会儿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有吗?我觉得得站了得有一上午了。”
“怎么可能,现在还不到十点,也就站了20几分钟。”
“还有六天半该怎么熬过去啊……”
贺新岁一说话,周围的人都会围上去,说说笑笑的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夏日的热浪与他们的嘈杂声相得益彰,但是这么有活力的场面出现在了军训的场地上,只会让其他人觉得更加燥热。
傅雪行拿起水瓶连喝了好几口,然后拎起衣领抖了抖,只可惜这一系列的动作还没把体感温度降下来,就又得去大太阳底下集合站军姿。
而此时正值其他班开始休息,余鹄白借上厕所为由头,带着一盒牛奶,划过大半个草坪,走向30班。
少年的到来宛如是一片可以挡住烈日的云朵,在他人的注视下,一步步也走进了他们的脑海,然后在他们干涸的心中落下一滴泉水。
他把牛奶放到30班的放包处,然后拍了张照片发给傅雪行后,就回到了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与被使了“葵花点穴手”定在原地的30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随后他们班的同学们紧盯着那盒牛奶,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可以获此殊荣。
休息时间一到,他们的视线又都集中在了去牛奶附近拿东西的“可疑人员”上。
傅雪行拿出手机,看到了余鹄白之前发的消息:
“帮忙解决一下牛奶,放你书包旁边的那个。”
走这么远就为了让我处理垃圾啊,这家伙真是……
然后傅雪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拿起牛奶,赌气似的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他是来给你送牛奶的吗?”感觉到周围人有点不对劲的郭景明连忙走上前。
“嗯。”
他简短的回答,让围坐在附近吃瓜的人为之兴奋。
虽说傅雪行身形纤细,还没到一米七,有点长发丝没有盖住眼睛,所以更能感觉到他的眼睛是个深邃的黑洞,好像总是在吞噬着眼前的一切,与其他有点硬朗的四官一并点缀在象牙白的皮肤上,精致的像一个忧伤阴郁风格的小手办,
要是他与温润的余鹄白站在一起,二人一黑一白,就像一个完整的八卦图,彼此反差又互补,反而更好磕了。
“他们看你的眼神有点奇怪,你最好留意一下。”
郭景明站在他的旁边,假装找东西,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继续说道。
傅雪行细细品一下她的话,琢磨出了里面的深意。
随后的几分钟里,谣言越传越奇怪,听不下去的何宵月也过来提醒他。
“同学,我听见人在议论你和外班的那个人。”
一盒牛奶就能把他推到了话题中心,真是无语了。
“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
傅雪行明确指出事实与传言不符后,何宵月主动找到教官解释原由,提出需要一点时间处理班级内部的风波,并得到了许可。
于是他带着傅雪行和几个男生离开了操场,来到超市提了两箱半的矿泉水。
“阿姨多少钱。”贺新岁掏出手机,准备扫码。
傅雪行见势把手挡在了镜头前,并把饭卡递给了阿姨。
“我来。”
他们提着矿泉水回到班级所在地,并发到了每位同学的手里。
然后何宵月带傅雪行来到队伍最前面,大声说道:
“傅雪行同学请咱们全班喝水,大家别辜负了他的一份心意,也要像他对咱们这个集体一样,相互爱护,相互维护。”
陌生的同学,无聊的军训,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在他们眼里都能成为乐子。
而误会处于酝酿的期间,何宵就立马冲上去把火心踩灭,没造成除饭卡以外的其他伤害,更没留下任何话柄。
“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你的水才对,这事别往心里去。”
何宵月说着,拍了拍傅雪行的肩膀,然后也去给教官送了一瓶,并向他示意军训可以继续了。
放学后,气不打一处来的傅雪行来到校门口,看到正优雅和同学们挥手说再见的余鹄白,愤愤不平的对他的肩膀使出一记友尽拳。
“干嘛啊,请你喝牛奶还不乐意了啊。”
余鹄白在揉搓肩膀的同时,对这突然落下的拳头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还好意思说……”
傅雪行边往小区的方向走,边给余鹄白讲述刚刚的经过。
“我的天,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可是不妨碍现实变成了这样。”
“好了好了,这事怪我,那来我家吃凉面吧,就当是给你赔不是了。”
他们路过非机动车停车场时,遇到了准备骑车离开的何宵月。
“很感谢你刚刚的出手。”傅雪行拉着余鹄白上前道谢。
“这事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余鹄白见机立马垂下头来。
何宵月则微笑着安慰他们,“这事已经过去了,何况他们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今天这么热,午休时间也短,不如就来我家吃饭吧,睡醒一起去学校军训吧。”
余鹄白主动提出补偿,何宵月几经推辞,但他就是不肯退步。
“那好吧。”何宵月只好锁上自行车,给爸妈报备了一下,就一起来到了余鹄白家。
缓缓打开门后,里面纱制的窗帘透出的暖光撒在了浅色的家具上,一旁的餐厅也同样没有其他多余的颜色与装饰,温暖而又简洁。
只有摆在餐桌上各式各样的菜码,用不同的亮色在争抢关注。
三人坐下,各自拿起碗,从漂浮着冰块的面盆里捞起面条,淋上浇头,再拌上一些配菜和炝韭菜后,开始大口朵颐。
“你家阿姨凉面做的真好。”
“喜欢的话明天也来啊。”
“那麻烦你们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然后余鹄白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何宵月,问到:
“那你呢,明天要来吗?”
“这……”何宵月抱着碗看向傅雪行,只可惜他正忙着埋头吃面,没有观测到求助信号。
“谢谢,不用了。”何宵月含笑拒绝道。
吃完饭,傅雪行原本准备回家,但想到留何宵月一人在刚认识也才半小时的人家里可能会不自在,就主动留下,并提出与余鹄白睡客房。
“那你就睡我的房间吧,到点了喊你。”余鹄白同意了他的提议,并为何宵月打开房门。
卧室里面简洁的风格用客厅延申到这里,但与之不同的是,书桌附近摆满了全套已经翻过的课本以及习题册,稿纸和笔随处乱扔着,杂乱的样子同这个房子格格不入。
从家门,再到卧室门,淡然洒脱的门被一道道打开,最后留在地上的杂乱“证据”都在指向余鹄白远没有外表那样的洒脱。
这人真是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