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终于是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回了神,忙扑了上去,搭住薛雨青的手腕唤道:“雨青,他是你父亲...这样、这样是要下地狱的!别再徒增杀孽了......雨青!”
“可是母亲,我早就在地狱里了。”薛雨青看向薛夫人,扯出一个笑来:“是啊,杀了人很痛苦,黑白无常拖拽我,十殿阎罗拷问我。造下杀孽,要受刀山之刑的,我已走过一遭,那滋味,可不好受呢。”
“所以不要一错再错了....放开他吧,好吗?”薛夫人伏归在薛雨青身侧,哀哀乞求道。
“可我放不下!我如何能放下?!他何曾将我当作人来看待?我好恨......你知道吗母亲,怨恨才是更恐怖的厉鬼,它要把我的灵魂撕碎了。每一天、每一天,它敲碎了我的骨、熬干了我的血,每一次喘息都在催促着我,让我将他也拖入这无间地狱,我只觉如何报复他都不够!我只恨不能杀他千百次!你这会倒是装起好心来了,到底是担心我,还是为了救他?!”薛雨青表情几近扭曲,她厉声质问薛夫人,字字泣血。
薛夫人被薛雨青这癫狂的模样震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她的女儿从前一贯温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仿佛时刻担心惊扰到谁,何曾像如今这样歇斯底里过?
薛雨青见状,嗤笑一声道:“母亲一向心善,既然不忍女儿被带回到那阿鼻地狱,便行行好,替我杀了他吧?”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扔到薛夫人面前。
薛夫人颤抖着摸向那柄匕首,绝不能让雨青拿回去,不能让她再造杀孽...可是真的要杀了老爷吗?她将匕首紧紧攥住,几乎是习惯性地去看薛贵的脸色。
没办法,这么多年来,她的主心骨早已被从她身体里剔除。
然而接触到薛贵目光的那一刹,薛夫人呆愣在原地,她难以置信地凝视着薛贵,可又隐约觉得一切都这么合情合理。
倒也多亏了薛夫人常年伺候在薛贵身侧,她太了解薛贵了,早已对他每一个表情的含义都了如指掌。因而当薛夫人看见薛贵那怨毒而又讥讽的目光时,她便立刻理解了那意思:“你这疯女人,我就知道你早就想杀了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薛夫人扪心自问,自己从未对不起过薛贵,她谨小慎微,处处讨好,甚至为了薛贵而背离亲生女儿的意志。
薛夫人看了眼面容隐藏黑暗中的薛雨青,又看向薛贵,她专注而又恳切地注视着薛贵,可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一丝懊悔来,她被那傲慢的目光凌迟了许多年,终于,她难以忍受似的咬紧了牙关,猛地将匕首往前一刺,捅入薛贵腹部。
薛雨青见薛夫人将匕首刺入后便恍惚地缩回了手,当即手下使力,生生将薛贵的脖子掐断——只是浅浅地刺他一刀,可不足以让这祸害西去。
确认薛贵断气了后,薛雨青悠然收回手,任由尸体瘫落在地,见薛夫人仍是盯着自己的双手看,虽然心中有些不耐,但仍是扬起惯常温婉的笑来,道:“母亲辛苦,可真是帮了女儿大忙。”
“我......我杀人了,我杀了老爷.......”薛夫人对薛雨青的话充耳不闻,喃喃道。
“是呢,不过母亲倒也不必忧心,他人问起,你只说是我的鬼魂作祟好了,总归也不是头一遭了。”薛雨青愈加烦躁,面上却仍是不漏分毫,贴心为薛夫人解忧道。
“不,不成的。是我杀了老爷,若是那些阴差再来寻你的不是怎么办?”薛夫人被薛雨青的话惊回了神,转而慌张地抓住了薛雨青的双手,急道。
薛雨青对上薛夫人关切的目光,灵魂似乎被烫了个对穿,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温和的笑陡然僵在脸上,只怔愣的任由薛夫人攥着她的手。
“得把老爷处理了......”薛夫人环视一圈,挑中了一床被褥,便要将薛贵裹上。
薛雨青看着薛夫人艰难地将薛贵的尸体裹了个囫囵,又费力地想要将他拖行出去,终于是迈出两步来到薛夫人身侧,拎起尸体道:“我来吧。”声音却异常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