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物资没有了。”
戎逢笙推门进来,说话时并未刻意掩盖藏东西的动作。
伙伴几人看得一清二楚,薄槐虽然装看不见但一听就明白,脸上露出“上道”的表情。
其余三人震惊到瞳孔地震,不敢相信那个正直清高的戎逢笙竟然长歪到了这种地步!
说真的,你崩人设了啊朋友!
戎逢笙面不改色看向他们:“怎么了?”
三人隐隐听出一丝威胁之意,打个颤齐刷刷扭头,望天望地望吊灯,毫不迟疑地异口同声:“什么都没有!”
薄槐咳了声,零帧起手:“怎么可能,莫会长总不会小心眼到连我们的物资都昧了吧?”
“我不知道,但真的没有。”戎逢笙边说边悄悄将本就没合死的门缝再次开大。
门外早就有好奇的人装作无意来回走动,这下听见有热闹看,呼啦啦聚了一大帮人。
易颛乾不愧是混黑市的,一秒变脸那叫一个熟门熟路,前脚还在憋笑后脚直接跳起来暴怒:“我看她就是故意的!不就说了两句吗,针对我们是吧!”
森凃不太会撒谎,但努力跟上节奏,皱着眉道:“克扣我们就算了,可那是薄槐的救命药啊!”
当事人薄槐:倒也不至于。
青桑别秉持着能动手绝不多逼逼的宗旨,开门就往外走:“必须找她要个说法。”
“诶诶诶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易颛乾和森凃手忙脚乱去扯他,看似拦人拦到用力得脸通红,其实一个是社恐吓的,一个是憋笑憋的。
薄槐茫然站在原地,被戎逢笙牵着手带出来,在一众各异的眼神中踉踉跄跄往前追,还差点被自己绊个跟头。
那身形,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薄槐攥着戎逢笙手将人拉近,脑袋几乎要埋进他胸口,小声说:“你走快点,我要笑出来了。”
戎逢笙略略偏了下脖子,避开她呼在锁骨上的热气,“嗯”一声顺从地扶着人加快步伐。发丝随动作浮动,露出通红的耳尖。
前方三人雄赳赳气昂昂开路,后面两人弱柳扶风卖惨,一路顺着围观群众自发让出的通道顺畅无阻地来到莫顾秋休息室外。
敲门,没人。
对面的副手开门看见他们,先是愣了下,然后迅速掩下眼中暗色,换上戒备的神情:“你们来这做什么?又要闹事?”
“你会不会说话!我们哪次闹事了?”易颛乾直接顶回去。
森凃抓着青桑别胳膊当挂件,后者绷着脸,语气又冷又沉:“克扣我们物资还有理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副手头疼地揉揉眉心,懒得和几人纠缠,干脆摆摆手,“算了,不就是要找我们会长吗?跟我来吧。”
“都散了!活都干完了?在这看什么热闹!”他边走边驱散人群,但也只是喊一嗓子,完全没管不减反增的八卦群众。
薄槐光顾着偷笑,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彻底埋进了戎逢笙怀里,差不多是被他搂着肩膀带着走。
戎逢笙耳朵通红,抬眸逼退越凑越近的人群时眼神却冷厉如刀,光顾着占据最佳观影位而忘记他们的吃瓜群众一看一个不吱声,被警告后僵立一秒默默后退。
莫顾秋正在开会安排后续事宜,说着说着突然打了个喷嚏,心中涌起不妙的预感。
“叩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莫顾秋提起的心“啪”一下落地,稳稳的很安心。
很好,她的预感果然每次都很准。
莫顾秋两手撑着桌子先给自己找好支撑点,深吸一口气后才沉声道:“进。”
副手推开门,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给自家会长使了个眼色,嘴角幸灾乐祸的笑差点没憋住。
莫顾秋一下就猜到又是哪个败家孩子来找茬了,不着痕迹地闭了闭眼:“什么事。”
“元军大的代表有事找您。”副手推开门,侧身露出后方紧随而来的三人。
莫顾秋一眼没看见主角还愣了下,接着才通过围观群众的视线发现后面抱在一起连体婴似的一男一女。
波澜不惊如莫会长,差点没保住自己引以为傲二十多年从无败绩的完美演技。
一句“我靠”被她生生咽下去,在嘴边紧急转弯:“我……说没说过,开会期间不要打扰 。”
其他参会人员你看我我看你,很有眼力地集体保持沉默。
虽然跟在会长身边工作了许多年都没听过这个规矩,不过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莫会长这是不欢迎我们?”易颛乾从青桑别身后探出半边身子打头阵,“还是无端克扣我们物资不敢见人?”
莫顾秋听到他毫不客气地语气,当即皱起眉:“什么克扣物资?造谣污蔑可都是要负责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队长说谎?”青桑别捏紧拳头,手臂肌肉鼓起,非常有威慑力。
森凃声音虽虚,音量却不小:“这里都是你的人,你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咳咳咳!”薄槐边咳边被搀扶进来,好不容易才压下嘴角,换上虚弱的神色,“你要真想要我们的物资说一声就是了,元军大没这么小气。只是里面还有我救命的药,这个你拿了也没用,不如还给我。”
说完埋进身边人的怀里又是一阵咳嗽。
戎逢笙先拍着薄槐的背帮她顺气,然后才抬头,顶着一张清正高洁的脸,淡淡道:“我去领物资,他们说没有。”
“你放屁!”
听到消息连滚带爬好不容易才挤进人墙的物资管理员扑在地上,脸都还没抬起来,一根手指已经高举起指着他鼻子,咬牙切齿:“我明明给你了!有本事调监控!”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伪造监控视频了,整个飞艇都是你们自己人,谁知道会不会……”
后面的话没说完,易颛乾故意拖长尾音,留出足够的想象空间。
物资管理员是个嘴笨的老实人,气得说不出话,一个鲤鱼打挺窜起来就要扑上去揪他领子,被旁边时刻待命的副手眼疾手快拉回去,并捂住了嘴:“别急,交给会长。”
物资管理员哼了声,愤愤扭过头,蹲在副手腿后生闷气。
戎逢笙眼底飞快划过一丝歉疚,转瞬便被终年如一日的薄冰盖下,只余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冷淡。
莫顾秋揉着眉头,知道和他们吵是最糟糕的选择,干脆直接道:“薄槐,你不要没事找事。”
“这是装都不装理直气壮承认了?”薄槐嘴角上挑出顽劣弧度,带着惯有的散漫,“莫会长气性不小。当初拉拢我不成,挑拨我们队内关系也不奏效,所以一直以来屡次三番与我作对。”
“不就是之前拒绝你被人看到还发上网嘛,多大点事,至于恨到现在?”
莫顾秋不由自主想起那个丢脸的晚上,还有扎在面前、擦着脸飞过的玻璃碎片,面色不由得阴沉下来:“薄槐,说话记得过脑子。”
“哎呀,知道你好面子,不就踹了个门砸了个杯还没让你还上手嘛,大不了你现在讨回来。”
“啪!”
话音刚落,莫顾秋手边的水杯就被扔出了完美抛物线,精准碎在薄槐脚边,迸溅的碎片擦着两人脸侧飞过。
戎逢笙下意识将人搂紧,抬手挡在薄槐身前。
前方三人没有任何停顿,当即抽出枪摆出攻击姿态,只等身后一声令下。
“薄——”一个字刚出头,莫顾秋感觉耳边略过细微风声,接着脖子一痛。
她抬手摸过,指尖染上濡湿。
鲜红血迹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无比刺眼。
薄槐右手轻抬,似笑非笑地透过蒙眼发带看向她:“这叫有来有往。”
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人群齐刷刷倒吸一口冷气,屋内坐着的其他人噤若寒蝉,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恨不得当场化魂升天消失在现场。
他们只是文员,打架什么的完全不懂啊!救命!
警卫呢!警卫!速来救驾!!!
果然心诚则灵,在众多人整齐划一的祈祷中,警卫队姗姗来迟。
还是莫顾秋与薄槐第一次起冲突时的那七八个人,还是熟悉的持枪包围圈,像抠图模板似的复制粘贴,说实话画面有点好笑。
薄槐其实想吹个口哨,但她现在是个瞎子应该看不见这场景,于是只能艰难憋住。
“什么意思?莫会长玩不起?”薄槐挑眉,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想抓我们啊。”
警卫队上前一步,包围圈瞬间缩小。
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刻,薄槐不紧不慢地伸出两根手指。
指尖夹着一张符。
黄纸随她的动作摇摇晃晃,吸引了大半注意。
“你猜我们刚上来时不辞辛苦绕了一整圈才回房间,是不是真的单纯闲逛呢?”
薄槐笑意扩大:“我一个行动不便步履蹒跚的瞎子,只是想欣赏一下飞艇的装修,能有什么坏心思~”
全场静默,陷入沉思。
警卫一惊,再次迈步上前。
薄槐手中的黄纸纹路闪烁起红光,不亮但分外显眼。
“大不了轰一声放个烟花,大家一起在太空旅个游嘛,就当团建了。”薄槐歪歪头,“反正我们五个肯定不会死。你觉得怎么样,莫会长?”
莫顾秋脸色难看得像是要把她吃了,咬着后槽牙,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散开。”
深吸一口气,莫顾秋勉强保持理智:“物资我会补给你,你们回房,别找事。”
薄槐挑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只是晃着符纸在戎逢笙的搀扶下,大摇大摆地带人离开。
拐进走廊前,她侧过脑袋,意有所指地笑道:“莫顾秋,和我同乘可是你自找的。”
莫顾秋不明所以,皱眉看着几人的背影消失,而后嘱咐手下抓紧排查,尽快确认薄槐究竟有没有埋下乱七八糟的危险品。
森凃扭头看一眼身后,确定甩掉了所有人,于是带着伙伴们转向另一边,小声问:“走?”
薄槐点头:“走。”
激活的符纸向后掷出,自主飞向目标点。
“轰!”
“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飞艇各处响起,期间夹杂着某人愤怒又绝望的怒吼:“薄!槐!”
此时已经乘上私人飞艇趁乱溜走的五人,正悠闲欢快地举着饮料碰杯,庆祝大家恢复自由,计划成功。
“嘀嘀。”
薄槐光脑响起消息提示音。
「莫挨老子:1?」
「地府保安:1」
「莫挨老子:计划不变,落地后注意安全。我身边有眼睛,少联系。」
这条消息发出的下一秒便被飞速撤回,薄槐胡乱打了几个字但没发出去就删掉,然后关闭消息框。
戎逢笙和薄槐又是熟悉的一上一下肩膀碰膝盖沙发与地毯的配置,前者光脑没开**模式,后者那个角度旁观了全程。
“不用回吗?”戎逢笙问。
“不用。”薄槐喝光饮料,顺手接住桌上滚落的葡萄丢进嘴里,“显示‘正在输入中’让她知道我看见了就行。”
戎逢笙“嗯”了声,合上书,俯身凑到薄槐耳边,低声道:“葡萄接的很准。还有,刚才打字忘记切换意识链接了。”
薄槐伸手拿薯片的动作一僵。
戎逢笙神色如常地把薯片袋子放进她手心,又将饮料重新倒满,低头去捡脚边的空袋子。
薄槐若无其事地撕开薯片,拿起第一片精准送到他嘴边,同时侧头理直气壮地笑着说:“帮我保密。”
戎逢笙顿一下,保持弯腰的姿势,张嘴咬住薯片,含糊“嗯”了声。
起身的动作莫名透着几分慌乱,喉结上下滚动,他将攥成一团的空袋子扔进垃圾桶。
面色依旧平静清冷看不出变化,只是发丝下的耳尖,红得剔透。
像熟透剥好诱人品尝的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