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桃花·不见卿 第3章 第三章

既然有了怀疑的对象，于高观音来说是件好事。

“可是小姐——”小巧疑惑地问她，“落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以表小姐的聪慧，应该不会留下什么了才是。”

正在练字的高观音，举着毛笔，轻轻点了一下小巧的脸蛋，笑道：“我们小巧真是机灵。”

小巧无奈地转身面对镜子擦拭，发觉小姐这几日一改往日的文静，愈发活泼调皮了，不过她甚是喜欢。

“小姐——”小巧假装生气，瞪着她。

高观音放下手中的笔，讨饶地说：“好了好了，不闹你了。”随后，一本正经地说，“你都能想到，她自然不会如此粗心大意。不过越是如此，就表示她极其的心虚。而我们现在能做的，便是再推她一把。”

“怎么推？”

高观音将写好的纸轻柔折合起来，塞进纸袋子里，交到小巧手上。

“你今日悄悄将这张纸条送到裴茵茵的房里。今夜便知道真相了。”

“小姐写了什么？”小巧看着手里的东西，不由好奇地问道。

“我写的是‘今夜三更含山寺见’，为此我还贿赂了小沙弥，晚上给我们留门。”

“小姐——”小巧的头开始疼了。

“好小巧，今晚秘密出府又要靠你了。”丢下这话，高观音踏着轻快的脚步扬长而去，留得小巧一个人独自叹息。

一更时，小巧见院子里婆子们都检查完回屋了，便悄悄带着高观音从后门小道离开了将军府。

“多亏了今夜查门的婆子与我有点交情，不然我们出不来了。”小巧摸着自己喘息不停的胸口，胆怯地回头说道。

“所以我说小巧一定有法子。”高观音又想用那让人心动的笑靥来迷惑人了。

“小姐，这招用太多，我已经习惯了。”

“也是，下次我换一个。”

小巧摸着头，无可奈何极了。突然她想到一个差点被忽略的问题：“小姐，你怎么确保表小姐一定会赴约，若是她不来，我们……”

“她一定会来。”高观音十分确定。

两人坐着小巧找来的马车，赶在三更前到了含山寺。那个小沙弥早已经等候多时了。高观音让小巧多给些赏钱，说一会儿还有人来，只管放行即可。小沙弥连连点头，让他们且放心，近日寺中只有一位贵客，没有其他人。

“小姐，你走慢点。”小巧小声喊着前面的高观音。随着人影的离去，声音越来越小。

此时，两个黑衣人从门的另一侧走了出来。

“施主，已经按照你的安排做好了。”小沙弥恭敬地与那人说道。白天高观音贿赂他的事情被久居寺中的贵客发现了，但那人却替他瞒下，还命他照做便是。就连住持都对此人毕恭毕敬，想必是京城来的大人物。

“爷，你为何要帮助高家小姐？”楚逸作为李晔的暗卫这么多年，除了京城里的那位以外，很少见晋王掺和旁人的事情。

李晔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无他，就是觉得有热闹看，也是不错的。走吧，我们瞧瞧去。”

三更时刻，裴茵茵果然出现了。

“你如此守信，我深感欣慰。”高观音此刻正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着来人，笑了。

“高观音，你到底要做什么？”裴茵茵满脸愤怒地走上前，手上握着那张似曾相识的纸张。

高观音瞥了一眼，故意说道：“哎呀，我不小心将账本的一页也塞进去了。”

裴茵茵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会相信？”

“但你还是如期赴约了，不是吗？”高观音伸手拦住了她，看着那张脸上表情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开始我以为你是因为嫉妒，毕竟你也曾是书香世家的小姐，突然家道中落，这落差不是一般的大。你见不得我受老太太的喜爱，平时什么都不做，却享受着宠爱。”

裴茵茵推开她的手，白了一眼：“高观音你胡说什么……”

“后来我才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原来你的问题在账本上。你怎么也想不到我会对理账感兴趣，跟老太太要了院子里的账本练手。结果，还真有惊奇的发现，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裴茵茵停下了脚步，回身面对她。

“高观音，即便你告到老太太面前又如何，横竖我不过是离开将军府。老太太念旧，断不会为了那点送我去府衙。”

高观音赞同地点了点头：“我想也是。那日我之所以愿意赴约也是为着老太太设想。若是她知道一直养在身边的丫头是个内贼，那该多伤心啊。”

闻言，裴茵茵总算是露出了愧疚之情。

“我想你害怕的不是账本，而是推我入水之事。毕竟比起那点钱财，我若是有个好歹，不仅老太太饶不了你，将军夫人也不会坐视不管。”

“你……”裴茵茵脸上的表情早就出卖了自己，却还是打死不认，“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推的？”

高观音皱了皱眉，摊手道：“的确没有证据——”说着突然将裴茵茵攥近身旁，转头看了看背后的湖水，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你说，如果现在我掉下去，岂不是坐实了你害我之心。”

裴茵茵慌了，反手拉住她：“你疯了——你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再落水一次岂不是真的要了你的性命。”

高观音却没有理会她，故意将身子倾斜，吓得裴茵茵一把抱住她，说出实话。

“你别冲动……那时我真不是有心推你入水的，我俩撕扯账本的时候，你没站稳掉了下去。看在我立马找人救你份上，求你了，别做傻事。”

“你早说不就好了吗？”高观音扶着她，站直了身子，拍拍身上的尘土。

裴茵茵见她无事人似的，自己却吓得泪流满面。

“好了好了，不哭了。好表妹。你看——”高观音带着她探出身子，只见阴暗的湖边早就备好了一只船，而小巧正坐在上面。

“你们——”裴茵茵又恼又气，指着高观音。“你们太欺负人了。”

“小姐，我说什么来着，都是你的馊主意。”小巧上了岸，埋怨高观音又气坏人了。

高观音搂住裴茵茵，安抚道：“不哭不哭，表姐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说与我听，好吗？”

裴茵茵听她如此柔声细语般的声音，顿时将心中的委屈全托盘而出。原来裴茵茵有一个远方表哥，来蒲州找她，希望她能多帮衬点。裴茵茵本就倾慕表哥，便当了自己的首饰给他做小本买卖。不曾想半年前表哥又来找她，说生意亏空，急需钱财填补。可裴茵茵哪来的这么多钱，只好把坏心思用在做假账之上。

“你真傻——”高观音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连你表哥做什么生意都不知，就投进这么多钱。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他？”

裴茵茵止住眼泪，呆呆回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而且他说过会上门提亲的。所以……”

“这么久他都没上门提亲，就知道光向你要钱。你觉得呢？别告诉我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就这么简单被蒙蔽了双眼，看不到真相。你扪心自问，他每次与你见面除了开口要钱，还说了别的吗？”

裴茵茵眨巴眨巴眼睛，默默地摇了摇头。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被高观音如此一说，她脑海里就浮现出表哥许多诡异之处。

“你想想，如果你做假账东窗事发被赶出了将军府，以后他可会真心待你？”高观音觉得现在的裴茵茵就如同曾经的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狗男人的甜言蜜语模糊了心智，看不清事实。如果自己早就看出那人的野心，也许父亲与哥哥就不会牺牲了。

裴茵茵思索了一会儿，顷刻，跪在了高观音面前。

“表姐，无论如何我都做错了事，害你差点没了性命。表姐怎么罚我都好，茵茵没有半句怨言。表姐是个明理之人，所说的话犹如当头棒喝，让茵茵醒悟。”

高观音朝着小巧使了使眼色，小巧上前扶起裴茵茵。

“表小姐，不要被我家主人外貌迷惑了，她现在可是非常离经叛道。”

“小巧——”高观音清了清嗓子，换上温柔的感觉，对着裴茵茵说，“的确要罚，那我就罚你好好帮我照顾老祖宗，若是惹她生气了，我可饶不了你。”

“这些茵茵自然会做到。”

“还有，你那劳什子的表哥，趁早断了。你若真想嫁人，我会托娘亲帮你物色好的人家。再怎么说，你也是从我将军府出去的人。”

“茵茵谢过表姐。”

高观音招招手，靠在小巧的身上：“哎呀，不行了不行了，困死了，快回去。明日别催我，让我多躺一会儿。”

“行行行，我的好小姐。”

裴茵茵望着主仆二人，开始觉得表姐亲切了许多。事情讲清后，心里也觉得舒畅，跟在后面一起回去了。

“楚逸——”而一直藏在暗处的李晔，突然问道，“你觉得高观音真像将死之人吗？”

楚逸也觉得不像，但——

“据说曾有神医为高家小姐把过脉，脸色大变，说其活不过花信年华。因此哪怕她已到及笄之年，却无人求亲。”

“有意思。她不仅不像，更不像外界传闻那般骄纵蛮横，有点聪明，更有一点通透。”李晔寒潭一般幽深的眼眸盯着前方，露出幽幽的目光，让人猜不透。

“什么，我们要去京城？”当杜如雪宣布此事时，反应最大的却是高观音。

“你这么大反应作甚。你不是常说想念京城的美食与灯会，这次你爹爹赴京，陛下特准可以带着亲眷。”杜如雪一把按下高观音，让其端坐。

谁喜欢京城，这辈子她都不想再回去。

“可是女儿可以不去吗，我想陪着老祖宗。”高观音转身拉着老太太的手不放，示意其说情。

知子莫如母，杜如雪哪里不晓得她的把戏。

“此番入京不单单是为了你爹爹的前程，还有你的病。据说宫里有个太医，专治心悸之症。还是陛下恩准的事情。这事定下来了，你别再找借口。若是惹你爹爹生气了，娘亲也救不了你。”

高观音悄悄收回了手。

“小巧你帮小姐收拾点衣物，明日我们随着晋王殿下一起回京。”

话音一落，高观音抬头，不满道：“为何要与他一道？”

杜如雪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晋王殿下就是为了传达圣上口谕而来的。既然完成任务了，便就顺便一道走。”

高观音眯着眼睛，心想，现下国盛民强没有战事，圣上此时召见高晟，只怕没有这么简单。难道是因为东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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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