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桃花·不见卿 第16章 第十六章

这次出游结束后，高观音没在家里闲上几日，就被杜如雪叫到自己屋里。

“娘亲——”

杜如雪和嬷嬷还在忙着，听到高观音的声音，含着笑，说：“娇娇，来，看看这几件新到的布料。”

高观音小步走近，见桌上摆满了好几批上等布料。

“这批真红锦看似不错。娘亲是要置办过年新衣？”

杜如雪捡起这批真红锦交到嬷嬷手里：“就用这个给娇娇做一件，记得用锦霞纹。”

“夫人放心，这件我们家小姐穿上，必定光彩夺目。”

“这次宫中办年宴，你父亲也在名单里，可带家中女眷同往。”杜如雪见她一脸不解，说出了实情。

去宫中？那是不是表示要面圣了。高观音心中一紧，她不确定此时自己是否可以面对那个人。

“我……我也去？”她不确定地问道。

杜如雪见她如此不安，还以为她只是紧张而已。

“娇娇，你不能不去。宫中的娘娘们也不知从何处听到你的事情，特地点名要见见你。你相信娘亲，我与你爹爹一定会护好你的。”

既然是被点名的，自然不能缺席。高观音无奈地低下来头。

参加宫中的年宴是晚上，但高观音早早就被嬷嬷们拉扯着，梳洗打扮。

“小姐果真天生丽质。”嬷嬷满意地看着成果。

绯红绣着锦霞纹的罗衣，逶迤拖地云烟裙。盘起的发髻斜插着一只金色留着红珠的步摇。眼眸似含清波流盼，肤质温润如玉，小嘴娇艳若滴。腮边的两缕发丝随风拂面，凭添了几分娇媚。

这是高观音第一次盛装打扮，她本想随便拾掇下，只要不失礼且不夺目便罢了，奈何这副皮囊过于出色。

“小姐，夫人与老爷都在外厅等着了。”小巧进来通报。

“嬷嬷，这样已经可以了。否则就怕去迟了。”高观音见嬷嬷还要往自己头上插什么珠钗，急忙催促道。

嬷嬷们见她自己都觉得满意，便不好再说什么。且让小巧领着高观音出了屋子。

待高观音几人进了宫中，不觉间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角楼，洒在那一排排琉璃瓦的屋檐，高耸的朱漆门，朦胧且昏暗，显得此地安静且神秘。

谁人知这深深的宫邸，到底埋藏着多少人的**，人性在此腐朽殆尽。

高观音冷眼地扫视面前的宏伟建筑。

进了宫后，高晟便被人领去别处。女眷在宫人的带领下，可先去年宴的会场。

“娘亲，我瞧见藺太医了。”高观音眼尖，一眼便瞧见了远处走来的藺长卿。

“我去与他道个谢。你先随公公去会场。我随后自己赶去。”

“也好，不过，在宫中不比自家府里，你不可鲁莽。”杜如雪叮嘱了几句，就急着随人前去给那些娘娘们问安。

“藺太医。”高观音朝着藺长卿走去。

藺长卿刚给娘娘们诊治完，不想到竟会在此遇上高观音。

“高小姐可是来参加年宴的？”藺长卿见今日的高观音盛装打扮，笑道，“能进宫参加年宴可是深受陛下的恩典。高小姐好福气。”

高观音掏出一个小福袋：“这是前日我随娘亲去寺庙里求得的手串，想请藺太医转交给芸娘，愿她来年平安顺遂。”

“多谢高小姐。”藺长卿伸手接过了手串，“等年后，我再去府上帮高小姐诊治，看看这段时间的药效。”

高观音与藺长卿寒暄了几句后，便匆匆离开了。

抬头看看夜空，想着宴席快要开始了。好在这宫里她熟悉得很，知道有一条小径可以直达会场。只不过——

高观音提着裙角，小心翼翼地从宫墙的一个幽僻处钻了出来。

“幸好这里还没被封掉。”高观音拍了怕身上的尘土，整理好衣服。这里是一条最佳的捷径，一般人不知道。在她还是杨仪君的时候，也是一场家宴。然而崔妙姌却故意让人给她带错路，想让她迟到出糗。当时迷路的她，真是急坏了，在宫中团团转。直到遇上了——

“你……你怎么在这？”转身欲离开的高观音，猛地一头扎进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扶着发疼的额头，她抬眼一看，竟看见李晔直挺挺地站在那处，眼神微妙地俯视着自己。

“这话不是应该本王开口才对吗？”

“我……”高观音不知从何说起，难道直白告诉他，我就是走了你给的秘密通道。这样的话，着实不好说。

“你是从这里出来的？”李晔看着方才高观音出来的地方，“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一个小洞的？”

宫中建筑太多了，总有一处两处被人遗忘的角落。年久失修，这个洞口早就被一些杂草掩盖着，完全看不出来。但这处向来只有自己知道，不对，曾经他也带着一个女子从此处赶去家宴。

“高观音，你——”李晔突然伸手攥起高观音的手，眼神闪烁，脑海中一片混沌，似乎有什么真相要呼之欲出的感觉。

“王爷，你抓疼我了。”高观音扯下他的手，生气地从其身边掠过，往前走。

李晔觉得这女子现在胆子是愈发大了，竟然还敢生气。

“怎的，你找不到好借口了？”李晔嘲讽道，“平日里不是牙尖嘴利吗？这次舌头被什么叼走了？”

高观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谢王爷关心，我的舌头好着呢。”

“高观音，你谢人就是这般模样？难为本王上次费劲心思，救你出东宫。”

高观音脚下一停，见他提及那日东宫的事情，也觉得自己有点失礼了。

“娇娇谢过王爷上次相助，若不是王爷神机妙算，只怕娇娇危矣。”

李晔好笑地看着眼前之人正经地道谢，话中还不忘给自己戴高帽子，顿时忘记了心中的那份疑虑。心想，也许这仅仅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珺璟？”就在此时，一个女人在多人的拥簇下朝他们走来。

这女子身着华丽璀璨的服饰，高耸的发髻，插满了明晃晃的珠钗。面带笑容地看着他们。

高观音自然识得此人，这人便是当今享受盛宠的荣贵妃。

“荣妃娘娘。”李晔放弃继续与高观音磨嘴皮子，转身对其行礼。

“这位是？”荣妃娘娘瞧了几眼高观音，心想这是哪家的女娃娃，长得如此好看。

高观音连忙行礼：“高观音见过荣妃娘娘。”

“原来你就是高将军府上的观音小娘子。本宫听多了你的传言，今日可算见着真容了。”荣妃说着话，眼神却不由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高观音觉得窘迫极了，此时的自己发髻有一丝丝凌乱，怎么看都像是与李晔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

“看来小姐是迷路了，瞧你急得。来人，带小姐下去整理一下。”荣妃笑着为高观音解围，命女官带她去整理下仪容。

“多谢娘娘。”李晔感激地道谢。

荣妃美目一瞪，笑道：“本宫帮助她，你来道谢，却是什么道理？”

“娘娘说笑了。”荣妃未入宫时，本就是母亲的远房表亲，算得上是李晔的阿姨。初来宫中，深受李晔的照顾，现下有了能力，自然多帮衬一些。

“本宫可不是说笑，你也老大不小了。再怎么着，府里也是需要一个女主人的。你瞧瞧太子，美人都纳了不少。”荣妃讲起这个太子，就忍不住摇头。曾经她就说过崔妙姌管不住太子，偏偏陛下不信，非要改立她为太子妃，反而可惜了杨家那个好姑娘。

“如此好多了。”看着被女官带出来的高观音，荣妃心满意足地点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去。”

高观音道完谢，急忙朝着宴会处去。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晚？”高观音很快找到了杜如雪，见她一脸担心的样子，直说自己适才不小心迷了路，绝口不提与李晔遇上的事情。

正当大家欣赏完歌舞后，就听见传令官洪亮的声音。众人纷纷起身跪地，只见一个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群人，前面的是刚才遇上的荣妃娘娘，其后便是太子李青与太子妃崔妙姌。还有些宫女与小黄门跟着。

“今日年宴，大家不必拘礼。都起来吧。”李尧的声音气势如虹，全然听不出虚气。高观音望着这个曾经的翁公，心中顿时五味杂谈。

父亲杨澍本是前朝守边将领，因缘际会救下李尧。李家为了报恩，就许下婚约。那时的李尧威望在外，美德远传。杨家也为了这份姻缘而欢喜。

只是这个人将自己的野心隐藏得太好了，就连身边的亲人都看不出来。

在前朝分崩离析之际，李尧脱颖而出，顺应民意，登上了皇位。

正所谓“鸟兽尽弹弓藏”，李尧开始密谋铲除了对自己有危险的人。而自己的父兄就这样，白白为了这样的人失去了性命。

“那个女子是谁家的？”李尧没由来地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抬头望去，就见高观音匆匆收回眼神。

“那位便是高晟将军家的，名唤‘观音’的女娃娃。”荣妃笑着介绍道。

“原来是她。”李尧盯着高观音，不禁愣了神，总觉得高观音似曾相识，就是不知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