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黎茵忽然靠过来,把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上:“淮安哥,你说我们这样,会不会被观众当真啊?”
淮安转头时,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发顶。他能清晰地看到她耳后淡青色的血管,以及…… 那截银链下若隐若现的、属于周雅荣的阴煞之气,像极细的黑线缠绕在皮肤下。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侧了侧,避开她的靠近,语气却依旧温和:“我们是在录节目,观众会分清的。”
黎茵抬起头,眼里的笑意淡了些,却很快又扬起嘴角,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晃了晃:“也是哦,不过…… 跟淮安一起录节目,真的很开心。” 她说着,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与这氛围格格不入的阴鸷,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摄像机还在运转,弹幕依旧在刷着 “好甜”,而遮阳棚下的两人,一个在扮演着深情,一个在维持着温和。
这看似安逸的氛围里,藏着怎样汹涌的暗涌。
下午录制继续,他们根据上午“残影”给出的任务,必须帮助古墓的主人化解念怨。
古墓深处,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泥土气息,石壁上的壁画在手电筒的光束下若隐若现,勾勒出模糊的祭祀场景。
黎茵脸上挂着与这阴森环境格格不入的诡异笑容,她转身看向身后的淮安,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柔弱:“淮安哥,你看这里的壁画,是不是很特别?节目组说找到这里的秘密,这期节目肯定能爆。”
不知何时他们一组纷纷走散,就连摄影师都不在身边。
淮安心生不妙,招魂幡不能动,无法给予胡非准确布阵的方位。
“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先出去等节目组的专业向导。” 淮安只能开始拖延。
“危险?” 黎茵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完全没了平日的甜美,“淮安,你怕了吗?当年你对雅荣做过的那些事,现在才开始怕吗?”
周雅荣的声音从黎茵口中溢出,带着蚀骨的恨意。她猛地抬手,指尖弹出几道黑气,直扑淮安面门。石壁上的机关被触发,头顶的巨石轰然落下,封住了唯一的出口。
淮安瞳孔骤缩,侧身躲过黑气,那黑气落在石壁上,竟腐蚀出几个黑洞。
该死的,这个疯女人!
周雅荣操控着黎茵的身体,一步步逼近,“雅荣死得那么惨,都是因为你!今天,我就要用你的命,来祭奠她的亡魂!”
她挥手召来墓中的阴煞之气,凝聚成一条黑色的锁链,缠向淮安的脚踝。淮安踉跄着后退,眼看锁链就要缠上自己:“周雅荣,你给本座住手!”
淮安趁此空隙,调用全身神力召出体内的招魂幡。他要破手指,将自己的鲜血为引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招魂幡,引魂归位 —— 敕!”
随着淮安的口诀,招魂幡突然散发出耀眼的金光,木牌上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金色的绳索,无视黎茵的抵抗,径直钻入她的体内。
“啊 ——!”
周雅荣的亡灵被强行从黎茵身体里抽离出来,在空中凝聚成一个穿着白裙的虚影,面容扭曲,满是痛苦与怨恨。
周雅荣的亡灵脱离黎茵身体的瞬间,黎茵的躯体则倒在地上。周遭的温度骤降了好几度,摄像机的镜头上迅速蒙上一层白霜,连拍摄的画面都开始变得模糊。
“你不是淮安!”周雅荣震惊的语气响彻在半空中。
“你到底是谁!”
亡灵出,淮安根本就看不见。空气里愤怒的质问声让淮安不敢轻举妄动。
周雅荣敏锐地捕捉到淮安的动作,声音不由地得意起来:“你看不见我。”
“你究竟是什么人!淮安呢!他去哪里了?”周雅荣扭曲着身体不断地叫嚣着。
“本座是来收你的!”
周雅荣听闻,声音里充满了癫狂的笑意,那笑声在墓室里反弹,变成无数个重叠的音浪,“淮安,你以为找来帮手就能奈何我?告诉你,这唤神玉碎片能聚阴,这古墓的煞气能养魂,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就在周雅荣的虚影想要扑向淮安报复时,墓室入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温温快步跑来,身后紧跟着拿着铜铃的胡非。
“秦温温!胡非,布阵!”
他们来得刚刚好。
“周雅荣,你借唤神玉碎片聚阴,夺黎茵肉身,害人性命,早已犯下滔天大罪,今日若不束手就擒,定让你魂飞魄散!”
“束手就擒?” 周雅荣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凄厉得如同指甲刮过玻璃,“我死得那么冤,凭什么要我束手就擒?淮安欠我的,黎茵的身体是我应得的,都是他们欠我的!”
秦温温看到空中的周雅荣虚影,脸色一沉: “周雅荣,你快住手!错了!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缚魂阵已成型,淮安看着秦温温对话的方向催动着招魂幡向周雅荣袭去。
周雅荣的注意力被秦温温分散,身体被火焰灼烧,发出凄厉的尖叫,怨气更加狂暴:“我不甘心!凭什么我要死,凭什么他们能好好活着!”
她的虚影猛地膨胀,黑气翻涌,竟将招魂幡的火焰压制了下去。
“大人,她的怨念太深,硬来不行!” 束魂阵还不稳,周雅荣催动着唤神玉快速提高怨气以增强灵力。她眼神嗜血疯魔,聚集所有的力量向淮安袭去。
淮安握着招魂幡的手剧烈颤抖,束魂阵的金光已被黑气啃噬得斑驳不堪,眼看就要溃散。
他能感觉到那力量更加猛烈,是唤神玉彻底激活了周雅荣的潜能。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已被黑气缠绕,动弹不得。
“淮安!”
千钧一发之际,秦媪媪猛地扑上前,将淮安死死护在身后。
她掌心突然腾起一团灰绿色的光芒 ——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古老而厚重的气息。
秦温温害怕淮安本体收到伤害,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
她身体被灰绿色光芒笼罩着,她挡下周雅荣的怨念,站在淮安的前方。
秦温温的异常,不容淮安多想。
“就是现在,胡非,布阵!”
胡非摇响手中的铜铃,清脆的铃声穿透黑气,暂时稳住了周雅荣的躁动。
既然如此,先要稳住她的魂魄才行。淮安握紧招魂幡,金色光芒再次亮起,将周雅荣的虚影牢牢束缚在中央。
秦温温趁机上前,想要劝她放下执念:“周雅荣,淮安已经死了。”
“不可能!”
“在你占用黎茵身体的时候,淮安其实都知道了。在一家R国的酒店,他已经割腕自杀。”秦温温含泪说道。
她将那天淮安在酒店自杀的视频点击播放:“你以为你完美的伪装成功地骗取了所有人。可是这一切,淮安都知道……”
秦温温与周雅莉聊完后,直接去往淮安的住所。果然,在卧室的床柜后发现了一个木匣子。
里面是淮安写的日记。
秦温温拿出淮安的日记:“你不相信我说的,淮安的字迹你总归认得吧。”
周雅荣的虚影猛地一震,墓室里的阴风骤然变得狂暴。她死死盯着秦媪媪,声音尖利得像是玻璃摩擦:“你撒谎!淮安怎么可能死?他欠我的还没还清,他怎么敢死!”
“我何必骗你。” 秦温温举起手机,屏幕上的视频开始播放:画面里是 R 国酒店的客房,白色的床单被染成刺目的红,淮安穿着黑色的衬衫,袖口被血浸透,他坐在地毯上,手腕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
镜头拉近时,能看到他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他对着手机轻声说:“雅荣,对不起…… ”
视频里的声音和淮安平日里的语调一模一样,带着点低沉的沙哑,只是此刻多了些难以言说的疲惫。
周雅荣的虚影僵在原地,黑气渐渐变得稀薄,“不…… 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这是假的,是你们合成的视频…… 他为了和黎茵在一起,不惜伤害我!我和他大学时期就在一起了,那些美好的日子,他怎么能说忘就忘!就连那首《满月》都是日日夜夜我陪着他创作出来的,凭什么淮安转身便送给黎茵那个女人!凭什么这么随意践踏我的感情!凭什么后来者居上!”
秦温温从布袋里拿出那本牛皮封面的日记,泛黄的纸页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她翻开其中一页,举到周雅荣面前。
周雅荣的目光落在日记本上,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一笔一划都带着她记忆里的模样 。
“3 月 15 日,今天录节目,黎茵破天荒地参加户外运动节目。从那一刻起,我知道那不是她。”
“4月2日,黎茵来找我了。她想要《满月》的手稿,黎茵从来不在意这些。而对《满月》如此执念的人,我立刻明白眼前人是雅荣。她来寻我了……当年如果我拉住她,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4月5日,大雪纷飞的 R 国。像她跳楼那天飘的雪。医生说我重度抑郁,开了好多药,可我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雅荣的怨气越来越重,我不能再让她错下去了……”
日记的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字迹潦草得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雅荣,下辈子…… 别再遇见我了。”
周雅荣的虚影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是他的字…… 真的是他的字……” 她瘫坐在地上,黑气彻底消散,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和生前那张倔强的面容渐渐重合。
她看着日记本上的字迹,突然捂住嘴失声痛哭,哭声里没有了怨恨,只剩下无尽的茫然和悔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明明可以恨我的,他明明可以活下去的……”
秦温温收起手机和日记,蹲下身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他不是不怕死,他是怕你继续错下去。他知道你占据黎茵的身体是为了找他报仇,所以他选择用自己的命,来换你的清醒。”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在日记里写,当年你跳楼那天,他其实就在楼下。他想冲上去拉你,却被人群拦住了。这些年,他每天都在做噩梦,梦见你掉下来的样子。”
周雅荣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她抬起头,眼里的阴鸷彻底褪去,只剩下一片空洞。
她想起自己附在黎茵身上时,淮安总是在不经意间避开她的触碰,却会在她生病时默默递过糖水,当时他被仇恨占据,却不曾想起来生病爱喝糖水一直是周雅荣的喜好。
她想起他最后一次看她的眼神,像是在告别。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原来,他不是不在乎。
原来,她费尽心机的报复,最终只是把两个人都拖进了地狱。
“淮安……” 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虚影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被风吹散的雾,“对不起…… 真的…… 对不起……”
淮安趁机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琉璃瓶,瓶身上刻着往生咒,微弱的金光包裹着那缕魂魄。
或许,有些执念,只有用生命才能解开。
或许,有些对不起,真的要等到来世才能说出口。
而这世间,最残忍的,莫过于 “我用死来赎罪,你却用余生来后悔”。
胡非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琉璃瓶,瓶口对着周雅荣,口中吟诵起净化的经文。
经文声柔和却充满力量,一点点渗透进周雅荣的怨念中。
周雅荣的虚影在三方力量的作用下,开始剧烈地挣扎、嘶吼,过往的痛苦、不甘、怨恨如同潮水般涌出,化作断断续续的哭喊声:“姐姐…… 我好疼…… 淮安…… 为什么……”
此时此刻,周雅莉出现将妹妹紧紧拥入怀中……
“妹妹,执念只会让你永世不得安宁。放下吧,跟姐姐一起离开……”
胡非的铜铃声渐渐变得悠远,仿佛来自天际,安抚着周雅荣躁动的灵体。
不知过了多久,周雅荣的嘶吼声渐渐平息,虚影的颜色也从漆黑慢慢变得苍白、透明。她看着下方昏迷的黎茵,又看了看淮安,眼中最后一丝怨恨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对不起……” 她轻声说,声音细若游丝,随后化作点点荧光,被淮安手中的琉璃瓶尽数吸收。
墓室里终于恢复了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秦温温合上日记本,指尖轻轻拂过最后那句 “别再遇见我”,眼眶忍不住泛红。
一片蓝色的光芒飘荡在天空,那是唤神玉的碎片!
秦温温不顾他们异样的眼光飞奔过去将唤神玉接在手心,温热的触感让秦媪媪立刻感知到娅的气息。
秦温温惊喜过后,转身发现淮安正用一双阴狠眸子紧盯着她:“淮安,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