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橪穿过来已经一个星期了。
“姜橪,姜橪!”门被叩响,进来一名圆脸青年人,穿着的衣服和自己身上相似,姜橪猜他也是一名占星官。
“你可算醒了,早晨我喊你你说有些发晕,竟睡了这么久!师父叫我们过去呢。”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拉姜橪起来,“快走,一会儿迟到又得扫净房了。”
姜橪一边被他拉起来,一边叹着气说好。
一个星期前他在气象台做数据工作的时候犯了低血糖,再一醒来便穿越到了这个叫豊朝的朝代。
自己是这个朝代司天台的一名占星官,负责观测解读星象以及为皇帝占卜重要的大事。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刷满现任和继任皇帝的好感度,这个继任皇帝不必说,自然就是本朝的太子。
姜橪按部就班地生活了二十五年,着实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遭,那个他脑海里的声音自称“系统”,告诉他还为他准备了本朝的天气预报供他完成任务。
豊朝现在观测天气还靠着人们的经验与占星官的知识,这个天气预报姜橪看了,不仅能查看豊朝每个州府的的天气预测,还有相关的天气图等图表辅助他参考,一个系统就顶了整个气象台的活。
姜橪跟着这个圆脸青年一路疾走,他嘴里念念叨叨:“我可是再也不想扫净房了……又臭又脏。”
姜橪他们住的地方离这个所谓的司天台还是有些距离,二人满头大汗地走了许久。
“当心,”走到一处门前时,正准备进门的宫人语气不善,边说边把一车干草推进去,“别惊扰了皇后娘娘!”
姜橪不由得视线越过门槛,打量了里面一番,果然气度非凡,数十个宫人井然有序,正在将这些干草与杂草运到角落里放好。
“这还是后门呢,”领他的青年人被呛了一下脸色也不好,“主子也不从这过,一群奴婢还耍起威风了。”
姜橪附和了一下,问:“这是皇后娘娘的行宫吗?”
“是呀,你天天从这里过,不知道?这里就是景德宫。”
姜橪有点惭愧,他还真不知道。
刚穿过来时他每天都在寻找试图逃跑的法子,结果就像游戏里面的读档键一样,每次都能被不同的人找到带回司天台。他当然也无暇关注这些。
尝试几次未果以后姜橪老实了,系统也警告他只有完成任务才能脱离,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姜橪想到它提的“天气系统”,对系统说:“你把天气预报调出来我看一眼。”
系统立即答道:“来了。”
随即姜橪脑子里就出现了豊朝的区域分块地图,他用意念点击名为“京城”的一小块区域,正值夏季,这段时间的气温都很高,并且由于京城今年降雨较少比较干旱,湿度也很低。
姜橪若有所思地关上了。
“到了,你跟我来这边吧。”青年人一停,用手指戳了戳姜橪小声说。
姜橪一看,占星官们已经站了两排,上首坐着的想必就是他们的“师父”,系统说的那个大占星官。
邬河眼皮子一抬,看人来齐了,徐徐进入话题:“昨日你们观星或卜算可有发现异样。”
“回师父,没有。”
“弟子也没有。”
这些人一个个地答过来,轮到姜橪时,他有样学样:“回师父,没有。”
邬河等最后一名弟子也说完,看着在他下方齐齐低着头的两排人:“昨晚第十三星偏移,你们没有一个人看出来吗?”
大师兄脸色一变:“师父,昨晚是我值守观星台。”
“嗯。”邬河好像真心发问似的,“为师先前教你们的,有任何人用心去学了吗?”
“坏了,”圆脸青年嘀咕道,“师父要发火了。不会罚我们所有人去整理书库吧。”
姜橪悄声问:“整理书库……很麻烦吗?”
圆脸青年小声答:“主要是……”那些资料散落各处,光是归类就得花好一番功夫。
“刘焕。”邬河看见了他们的小动作,点了圆脸青年的名,“你们说什么呢?十三星偏移,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
刘焕脸色一白,整个人抖若筛糠:“师……师父……”
他看起来十分惧怕邬河,姜橪有些不忍心,清了清嗓子道:“师父,我有。”
座下皆惊。
邬河将目光投向他,姜橪,年前刚入宫的新人,人长得冷淡,却老是说一些惊世骇俗之语,说他看见了先帝之类的已经去世的人,好几个弟子都跟他说觉得小师弟可能脑子有点问题。
这次也不例外。
“你说说看。”
姜橪掷地有声:“对于十三星的偏移,我根据卜算预测近日内景德宫必将发生走水。”
其他占星官哗然。
邬河手一压,问他:“景德宫走水?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姜橪当然不是算出来的!景德宫走水是他根据这几天的干燥程度和宫人搬运的那些易燃物质得出的结论,虽然也有赌的成分,但此乃知识的力量。
邬河叹了口气,“你平日胡说八道也就罢了,这是皇后娘娘你竟然也敢信口雌黄,传出去整个司天台要陪你丧命!”他手一挥,罚了姜橪一周禁闭。
姜橪:“……系统。”
系统很怜悯地摇摇头:“我也无能为力呢!没事宿主,眼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姜橪被带到了司天台的小院,平日里是他们写功课的地方,关他的人说:“小师弟,师父这是劝你以后谨言慎行,还望你默默反省,勤习功课,日后不再说这些揣测他人的话。”
姜橪放弃挣扎:“谢谢师兄提点。”
这里的床更硬,姜橪连着好几天都没睡好,吃的饭也是白粥配小菜,姜橪怀疑再吃下去还没等见到皇帝自己都要一命呜呼了。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甚至晚饭也不给他送了。
姜橪绝望地等了又等,期盼地看了那扇门很久,门扉仍是一动不动。
“宿主,景德宫失火了,他们都去救火了。”系统适时跳出来为他解释,“所以送饭的人才没有来。”
姜橪饿得都没力气高兴了,虚弱地道:“……我要出去。”
人是铁饭是钢,姜橪不能忍受肚子饥饿的生活。他听系统的意思司天台的人都去救火了,自然也没有人有空管他,那么此时不就是溜出去的最佳时机。
姜橪四下看了看,把所有的桌椅板凳都挪到墙边的大石头处,按由大到小一个个地垒起来,把碍事的长袍打成结,小心地爬了上去。
姜橪稍稍露头就看见不远处的确火光冲天,他手脚并用,艰难地爬到墙头,又犯了难:“我怎么下去呢?”
系统贴心地为他计算了一下:“这个高度跳下去大概率不会有事,顶多脚崴一下。”
姜橪:“谢谢。”
他眼光一扫,发现居然来了个人,此人身形高大步履匆匆,马上就要到他脚下。
不会被发现吧?姜橪冷汗涔涔,用脚试探地踩了一下后面的椅子,想缩回去。
哪知椅子堆到此时已是极限,他脚一歪重心不稳,整个人摔了下来,直朝那人砸去!
姜橪速度极快地用手捂住脸,心想这下我真的完了。
萧景禛听说后宫起火后便匆匆赶来,怕殃及母妃的院子,哪想路过司天台时听见一声惊呼,来不及反应就被一个人砸了个正着。他下意识护住那个人的头,背部摔到草坪里发出一声闷响。
姜橪想要起来,却发现手下触感不对,发现自己撑着这人的胸部,吓得他立马起身:“对不起对不起。”
他看了一下这个人的衣着,绣着的花样复杂,直觉不是皇亲就是国戚。
“很敏锐,”系统说,“这就是豊朝二皇子萧景禛。”
姜橪感觉自己呼吸困难,看着二皇子眉头紧锁地理衣袍的褶皱,心里更不安了:“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抱歉……”
萧景禛也感觉很莫名,怎么走着路都能被砸,他抬眼,看见对面的人穿着占星官的制服,但已经灰扑扑皱巴巴不成样子,五官生得一股清冷感,皮肤白得像先前皇帝上赏给他的羊脂玉,鼻尖还有一颗小痣。
萧景禛觉得他面生,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瞥了一眼墙,“还翻墙出来?”
二皇子眉眼锋利,没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凶,姜橪强装镇静,脑中飞快想着措辞。
系统提示他:“二皇子萧景禛和太子萧景沅关系不好。”
姜橪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应对之策,他磕磕巴巴地说:“回二皇子,我是……小人是东宫的宫人,来司天台为太子做事。岂料景德宫失火他们都赶去救火,我从屋中出来发现自己被困,不得已才翻墙出来。”
东宫的宫人。萧景禛懒得揪出他话里的谬误,譬如既然是太子的人还穿占星官的官服。但这人很聪明,起码知道搬出太子自己就不会被他多问。
萧景禛和萧景沅之间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太子碰过的人或者物他绝不会多看一眼,眼下这个占星官看来是站队太子了。萧景禛不知为何有点不爽,“你既是东宫的宫人,那你姓甚名谁。”
啊?按姜橪的猜想二皇子已经放他走了,没想到还会问他的姓名,姜橪只好编了个假名:“小人名叫王贵。”
萧景禛对着这张脸是在喊不出王贵这两个字,人长得清新脱俗怎么名字这么地……,他摆摆手:“知道了,王……你先下去吧。”
姜橪如得救一般,压抑住自己的喜悦,低头作揖:“谢二皇子,小人先先下去了。”
说完姜橪脚底抹油,飞快地奔向小厨房。
萧景禛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了一下。